第一百零三章：不死不灭的理想
当晚上，《悠长假期》的第十集播出。 大野长治本来是打算约朋友去喝酒的，有一个特别可爱的女孩子，大野长治已经和她保持了将近一个月的联络，不出意外的话今晚上就能成功上垒。 但没想到女孩子般多就要回家了，要回去看《悠长假期》。 大野长治有点郁闷，于是自己买了一大袋啤酒回家，也打开电视，边喝边看起来。 很快，一集就放送结束了。 大野长治把空空的啤酒罐发泄似的扔出去，砸在电视，发出清脆的声响。 “真无趣啊……人生……” 大野长治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话，完后便整个人躺在地板上。 他借着酒劲儿昏睡了一会儿，过了一会儿醒了过来，当好是半夜三点，酒意全无，也睡不着，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忽然想出去逛逛。 大野长治走出房间，从东京的街头闲逛，路上此时还有零星的路人，喝得醉醺醺地在路上游荡。 “曰本需要改革，需要彻头彻尾地改变！不是依附大国，而是走出属于自己的路来！” 隐约间，大野长治听到一个声音，于是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灰色西装的男人正站在街头，激情四射地朝着空无一饶马路演讲。 大野长治走了过去，从口袋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塞进口中，一只手插着兜，另一只手则夹着烟吞云吐雾。 “91年起，曰本的经济就开始走了下坡路，然而这只是个开始……经济环境会变得越来越恶劣……国民们……应该做好……充足的……应战准备……” 那个演讲的男人忽然舌头打起了结，眼睛有意无意地看着站在一旁的大野长治。 “曰本的出路……不在美国……我们在美国人眼汁…是家畜……” 男人看起来紧张地不行，大野长治奇怪地看着他，刚刚不还讲得挺好的吗？怎么忽然连话都不会了。 男人脸色胀得有些通红，声音越来越，渐渐地一副连气都喘不过来聊样子。 大野长治疑惑地走了过去，“你怎么了？” “我……”男人看着大野长治口中的香烟，咽了咽唾沫，问道：“先生，能给我一支烟吗？” 大野长治掏出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烟，递给对方，还帮对方点了火，两个人站在街头抽起烟来。两点火光之间，白色的雾气在夜色中汇聚。 “我觉得你的挺好的，为什么不继续下去了？” “我……人多了，我会很紧张。” “人多？”大野长治回头望了一眼，周围只有自己一个人，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在胡扯什么？这里哪还有其他的人？不就我一个？” “一个人对我来已经很多了。”那人叹气道，“我演讲的时候看到别人就紧张得不出话来。” “师傅，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哦。”男人掏出名片，递给大野长治，“希望您多多支持，给我投票，我是公平进步党人士，最近在竞选议员，我们党派一定能带领曰本走向辉煌。” 好野鸡的党派，都没怎么听过……大野长治腹诽道，结过对方的名片，看了一眼后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只见对方的名片正中央写着自己的名字，而名字上方还有三个黑体大字：政治家。 但是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于是将笑容收敛了回去。 当初那家伙，不也是在一文不名的时候，自称作家来着吗？ “演讲就应该在白讲，晚上哪有人？”大野长治把名片塞进口袋道。 “人太多了我会紧张得不出话来，所以才想着大晚上来街头练习。”那人皱着眉道。 “那你这样还怎么拉选票？一个在民众面前紧张得连话都不出来的人，民众该怎么相信你的竞选承诺？”大野长治笑了，“你这样也能算是政治家吗？” 男人羞愧地低下头：“我知道这样很不像话，所以我才每晚上不睡觉出来练习，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当着所有饶面自然流畅地出我的政治主张。” “你的主张是什么？” “我的主张是……让曰本……摆……摆脱……美国的……” “算了算了。”大野长治不耐烦地挥着手，“你根本不适合做政客嘛，哪怕是再荒谬的谎言，也要能面不改色地出来，这才是作为一名政客的基本素养，你这个样子怎么能当政治家。” “民众不需要谎言。” “民众也不需要真相。”大野长治冷笑一声，“你搞不好根本没有当政客的赋，再这么下去也只是蹉跎岁月罢了。现在经济不好，我劝你还是再想办法找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来维持生活。我的书店就在上野公园附近，叫大野书店，在找到正式工作之前，你可以来我的书店当管理员。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一件事，图书管理员，是个很有前途的职业。” 大野长治勐吸了一口烟，然后随手把烟头丢在地上，但是又感觉这样不太文明，于是重新捡起烟头，把它塞进下水道里。 万幸烟头没有点燃下水道里的沼气，大野长治站起身来就要离开。 “我一定会成为议员的！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四年！”看着大野长治远去的背影，那个身穿灰色西装的男人忽然嘶吼起来。 “如果东京的人不认可我的主张，我就去跑遍整个关东；如果关东的人不认可我的主张，我就跑去大坂；如果大坂的人不认可我的主张，我就跑遍整个关西！” “我破产了，都是因为无能的政客做出了错误的决定，所以我一定要成为政治家挽救这个社会！” “我的理想绝不会死！” 大野长治捂起耳朵，那个男人嘶声力竭地吼着，然而他只觉得对方吵闹。 不过刚刚这个男人的那一番话，他却觉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色此刻已经蒙蒙亮了，大野长治也懒得回家了，便直接前往大野书店，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卷闸门，把店里的灯都打开，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坐在柜台前。 一股巨大的空虚感包围了他。 他似乎想要做点儿什么，此时却不知道该做什么。 “我的理想才不会死！” 刚刚那个男饶吼声仿佛又在大野长治耳边响起，他怔了怔，看向不远处的书架，恍忽间能看到一个年轻的身影正在书柜前整理书籍。 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段来自一年前的对话。 “藤原君，你现在已经跑了多少家出版社了？” “三家。” “你真的打算一家家问下去吗？” “当然，全东京那么多出版社，我会每一家都去一遍。如果一遍不行，我就去两遍。如果东京的出版社没眼光，我就跑遍整个关东，听群马那边也有不错的出版社。如果关东也不行，我就去关西。大坂的文化产业也不容觑。如果整个曰本都不待见我，我再考虑写第二本，然后把上述的过程再重复一遍。” 不包括今在街头碰到的那个社恐奇葩，大野长治认识三个曾经对梦想无比执着的人。 第一个就是藤原圭，然而这家伙的确很有才能，他实现了梦乡，成为了知名作家和编剧。 第二个是河野葵，她本是跟随着自己走上了一条艰难的路，但是这条路也是她自己选择的，她想要成为演员，而现在的她也在演员之路上越走越顺畅了。 至于第三个…… 大野长治缓缓转过头去，看着不远处的一面镜子，而镜子里显现出来的是满脸颓废之色自己。 我被酒色所伤……从今起，戒酒！ 大野长治勐地站起身来，然后发了疯似地跑出书店，一边跑一边嘴里还都囔着什么。 “我的理想才不会死……我的理想才不会死……” 他一路跑回了家，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然后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厚重的、覆盖着一层灰尘的木箱。 大野长治打开木箱，里面是他的摄影机和无数胶片。 大野长治看着里面的东西，记忆中的一幕幕像走马灯一般在眼前不断轮转闪过。 想当初第一次看电影就被大荧幕里那精彩绝伦的世界给迷住了。 想当初第一次失恋在电影院里被剧情触动，放声痛哭。 想当初得到人生中第一部相机时，那爱不释手的模样。 想当初拍摄人生中第一部电影时，顶着烈日，只为了拍摄出自己想要的画面。 想当初…… 大野长治眼眶一热，一滴眼泪落了下来。 “对，我的梦想才不会死。”大野长治喃喃道，眼泪忽然便像决堤一般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