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弥陀

    治安所在事发后的十三分钟才刚到现场，在平日早就被抨击得体无完肤了。可一如曹植猜想的那样，学校冒鬼不是孤案，水鬼数量太多以至于渗透了下水道系统，它们数以万计，几乎覆盖了整个市区。

    好在市政府面对这种大型灾难还是有预案的，这子楚的下水道比牛头人泥迷宫还复杂，前朝留下的「遗址」上，是军政府时期铺设的管道，再到协会统一清理、安装的新管道，三套下水道系统有不少重叠的地方，但更多的是被遗留在了图纸看不到的角落里。

    这次世间造成了超过九百人死亡，超过两千三百起伤害，但在霖湘市第二中等学校，却创造出了无人死亡，零星受伤的完美案例。反倒是前来支援学校的治安所成员差点没被干掉几个，他们把万歌吹当成了什么超级鬼物，一看到就直接花样百出，最终被束于鬼发之下。

    在曹植的连哄带骗下，万歌吹跟谁治安所成员以及之后到来的安全部成员去了一趟支队，做了一份详细的笔录。还没等第二天，他就直接被子楚国邀请加入了霖湘市危害及灾害应对小组，成为了最「年轻」的一名成员，一颗新星冉冉升起。

    至于支队做出的这个行为，总部会不会一个头两个大......就和曹植无关了。万歌吹身份做的很好，但这个名字加上他那么明显使用了「山鬼」的能力，他甚至没有易容，想要躲过程序正义的审查，简直就是在侮辱数据库。

    有了他珠玉在前，曹植的「临场指导」就显得有那么一些不值一提了，他也乐得。在「苟住，我能C」的这句话里，他只负责前半部分。

    不过有一点万歌吹想错了曹植，后者并没有打算在灾难背后推波助澜。在他看来，这个浪头有点大，不是杨氏忍一忍就能撑过去的。子楚的崩溃，只是时间问题。

    第二天的上课日学校休学习班全面休假，修习班也是自主上课。作为新老师，也是休息保安导师，曹植则有义务来学校。有课上课，没课就当留守保安。

    于是乎，有人就一大早看见曹植穿了身运动服在cao场做导引。这是从奥恩灵魂里掏出来的干活，每天按时做，只要十五分钟不到，就能活血运气，保持好状态。

    昨天林楠的事迹也经过了一夜的发酵后被全校学生悉知，各种版本的都有，总之是让他从一个修习班里的半透明，变成了知名实体。可能也是因为昨天的一战有感，或者是是拿着曹植的钱吃了顿好的，睡饱了觉，故此今天他早早的就来到了学校，还专门去教员办公室去找了曹植。可惜那个时候曹植恰好在做早cao，两个人就错过了。

    等曹植回家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回到休习班大教室的时候，一打开里面就已经打得热火朝天，加上围观和独自修炼的，足足有十一个人。

    「晁老师！」昨天签了卖身契的八个人齐齐对着他打招呼，这些没身价背景的修习班学生，在经历过昨天的事情后，对自身的认知更为深刻了，不敢怠惰一丝一毫。

    「还想说今天会人少少，没想到都快赶上合班的人数了。」合班是修习班的课程之一，有时候四个班会在一起上课进行修行指导与对战，都能称之为合班课。这种课程一般来说是让水平相当的学生们，通过与同龄人之间的较量，以及指导老师的点评，让他们自己把握自己的水平——说的更简单点，就是拿来装逼的。

    谁谁谁进步大，谁谁谁练岔劈了，谁谁谁被老师如何点评，各种通俗小说里的名场面在这儿都能见到。

    「发生了昨天那些事，我们那儿还敢怠慢啊。」二班的其中一名男生如此答道，他说话的时候还紧盯着自己握紧的拳头，貌似一副「时不我待」的模样，也不知道他握住的是自己的命运，还是屁一样被放了又臭不可闻的未来。

    「那...你们继续，我去小房间呆着，有什么问题——」曹植话还没说完，好几个学生就举手表示有问题。

    曹植顺便点了一个女生，说道：「你先，女男女，你们自己排次序。」被他点中的是一班的刘萍。

    步入棱角分明如碉堡一样的房间，曹植关上了房门。刘萍有着一抹黑墨似的油量乌黑的长发，相貌不算精致好看，但还挺有气质。

    「有什么问题吗？」曹植开门见山，后者则先是为他倒了杯水，这才捧着空杯坐到对面，想了想说道：「老师，昨天你和我说，弥陀系算是凑数的...」她没说完，就微微低着头不再说了。

    「在七系里，弥陀系的确算是凑数的。好比七系里就没有道士系，只有法师系和法教系...」

    其实两个都叫「法师」，一个叫「魔法师系」一个叫「法师系」。前者来自西方那边的大脉络，讲求的是「精神、灵魂、元素」，后者则来源于九方脉络，多以法术为主，其中比较著名的是「雷法」「诀法」「煞法」。

    不过，自从一千年前左右宝林派道士大行其道后，在九方基本上就进入了「道法二门」的时代，暨「道士」与「法师」术法混着用，只要修者本身不练出什么自相矛盾、走火入魔的情况，基本上是不再精细划分到底什么是道士，什么是法师。即便是大宗大派，在传承发展之时，也会积极地吸纳外道手段来补充自己。

    「弥陀系，它不是自乘，不是小乘也不是大乘，它就是一个实用化甚至是工具化的体系。在教材里也没有包含一套足够成熟的心法以供后续进步，能做的事情，大概也就是超度亡魂、加持、开光和辨邪。」曹植说的意思基本上就是，弥陀系有用，但没前途。

    「那晁老师，我有没有机会，现在，再换？」她声音越来越低，昨天她被打击的不轻，回去再一查资料，发现结果和曹植说的一模一样——弥陀系的录取率普遍偏低！

    「你昨天成功祛除了一只水伥，没错吧？」昨天发生在学校的事情，经过治安所和安全支队的整理，曹植手头上已经有了一份资料。其中就包括了林萍在洗手间祛除掉了一只水伥的经过描述。

    「嗯，用的是忏闻佛光。」林萍但是那会刚在洗手，一颗冒着水的人头就从洗手盆里喷了出来，她又惊又怕，可还是使出了忏闻佛光，当场就把后者给超度了。别看林楠锤的猛，专业还是不对口。

    「昨天时间有限，今天就再补充说明一下。弥陀系在七系中的确有滥竽充数的嫌疑，在招生录取方面也不占便宜。但你需要知道的是，协会在编纂这套基础修行系统的时候，是花了大功夫了。弥陀系之所以会存在，就有它的必然性。」曹植继续说道：「秘传的一定是最高级的，这似乎是社会共识，事实上也是如此。那既然如此，协会干嘛还需要弄一套烂大街的玩意出来呢？」

    「因为，秘传之所以是秘传，是传承的原因，就是因为它的适配性非常非常的低，要求则非常的高。子楚十六寺，能称之为大和尚，高僧的，半个都没有。但他们之所以能山门不倒，就是因为他们持之以恒的在为社区做贡献。」

    「刚才我提到的四项技能都是最基础但也是最实用的技巧，而且七大系中的灵知系不一样，弥陀系是不需要借助外力，纯靠修习者功底的一个派系。」曹植抽出纸笔，在上面画了俩小人，一个小有几个箭头指着它，代表能量的输入，然后再箭头指出来，代表输出。另一个小人身体里画了一个衔尾的箭头，代表了能量的内循环，然后才是输出的箭头。

    「林萍你需要有个清楚的认知，那就是协会的修炼手册不是终南捷径，也不是通天大道，它不是培养不世出的天才，而是让凡人变成庸才的。说句难听点儿的，十个修炼手册的，十个都是工具人。」曹植没有把林萍的心气彻底打消掉，最后兜了一句：「另外一个你需要清楚认知的就是，已经能够修习的你，也早就超过了百分之八十的人——你的未来已经有了保障。即便你不升读大学，你未来也不缺一份较好的工作。中等学校的修习班，就是比大学的学习班靠谱，这点你明白吗？」

    林萍用手捥了一下自己的长发，鼓起勇气说道：「晁老师，我，我不想只当一个庸才。如果，如果可以的话，您能不能帮帮我。」

    曹植没有拒绝，只是反问道：「你想我怎么？」

    弥陀系，无论什么乘也罢，最重要的一项资质，永远是心性。这种东西微妙至极，即便曹植破如他人的脑海心灵，也难以看清「心性如何。」

    「我想老师你...像昨天一样催眠我，让我能做到书里所说的——精进勇猛。」

    反应不错，勇气可嘉。

    曹植转动着手中的铅笔，心里记了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