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实在是可以称得上勤勉的一天！
对于患着“中度选择困难症”的渡边而言，挑选衣服确实是一件挺累人的事情。 因此对于这两位女士的自告奋勇的帮忙，他并没有第一时间选择拒绝，而是决定预先谈好条件。 渡边思考片刻，首先提出了最重要的要求：“先说好，我要买一整年用的衣服。” 女人们立刻惊恐地摇头：“不不不，这样是不行的。怎么可以这样买衣服呢！” 渡边反问道：“为什么不行呢？” “买衣服要看季节啊！” “要跟潮流！” “渡边君，时尚感是很重要的哟！” 渡边微微一笑：“但是我不在乎这些。” “这……”宫野椎名试图再努力一下：“渡边君，买衣服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哦，分成几次买，就能收获更多的快乐，这样不是更好吗？” 渡边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问题在于，我根本没办法从中感受到任何快乐。” “真的吗？”宫野椎名狐疑地看着他。 “硬要说的话，还是有一点的。”渡边伸出右手，两根手指之间留出一丝窄小的缝隙：“但是买衣服对我的快乐最多就只有这么多吧。” 宫野椎名几次欲言又止，看起来极不赞同，并且非常想纠正渡边错误的想法，但是限于两人之间关系的寻常程度，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真由子见状，笑着说道：“好的，渡边君，我们会帮你挑好一整年的衣服的。” “谢谢。”渡边丝毫不明白客气这种毫无必要存在的东西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继续提出要求：“并且，对于最终购买的衣服，我必须拥有完全的、彻彻底底的最终选择权。” 真由子点头：“当然。” 渡边很是感动，右手按在胸膛上，真心实意地说道：“要是以上两个要求你们都没有意见的话，那么我非常感谢二位女士对我的无私帮助。” “两位？” 前方忽然传来一个质疑的声音。 后座三人循声看去，原来是藤田店长在百忙之中对着后视镜中的三人，特别是风度翩翩的渡边君，发出十足难以理解的惊讶询问。 渡边略感疑惑：“有什么问题吗？” 刚好碰到一个红灯，藤田九美子右手把车停住，然后把她的脑袋转向后边，非常严肃地说道：“渡边君，你是不是忘了还有一个人？” 他一下领会到这直白的意思：“店长，你也要去？” “雨很大的！”藤田店长指了指天上，右手指甲上闪烁着粉色的微光，看起来是做了美甲。 渡边眼神飘忽了一下：“所以？” “我不开车你们怎么过去？走路吗？” 藤田店长对着后视镜中的渡边，伸出漂亮的手指指向两位美丽的女士，质疑问道：“难道你要让我可爱的店员们淋着雨过去，然后湿漉漉地在商场里帮你挑衣服？” 她说的实在是很有道理。 渡边立刻说道：“我们可以打车！” “打车？”藤田店长哑然：“你哪来的钱？” 渡边突然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件挺麻烦的事情，无论是强力的黑卡，还是手机里的五十万日圆，都不太适宜在这种微妙的场合下出现。 就在他略有些迟疑的时候，藤田店长又开口了：“渡边君，就算你有钱。” “啊？”渡边怔住了。 这个“就算”，实在是用的非常令人困惑。 让人忍不出思考接下来会是什么。 到底是怎么样的“但是”，才能接在这句话的后面呢。 藤田小姐很快解开了他的困惑：“就算你有钱，就算你非常想要打车送真由子和椎名过去，但是你有想过她们的想法吗？” 渡边很是茫然，不明白这样会出什么问题。 他看向真由子，却发现两个人眼神接触的时候，真由子忽然移开了目光。 “渡边君，”真由子看起来很努力地在控制自己的言语，试图不要对渡边造成伤害：“还是让店长带我们过去吧。” 犹豫片刻，真由子最终小心地补上了一句：“雨天打车很贵的，还是不要浪费了。” 渡边沉默片刻：“其实我挺有钱的。” “但是……”真由子眨眨眼：“没必要呀。” 【是了，真由子可不知道他手机里躺着莫名其妙得来的五十万日圆，在周围同事的眼中，他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而已。】 渡边脸上浮现出笑容：“你说得对。” 藤田店长推了下鼻梁上的镜框，收回眼角的余光，重新坐直身子，修长的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渡边看错了，他总觉得藤田九美子心情有些美妙过头，好像在座位上小幅度地晃着身子，就像是跟着外面雨声撞击车身的激烈声音在High一样。 “是不是有些麻烦店长了。”渡边略带委婉的语气说道。 “反正没事嘛！”藤田店长随意的语气中似乎带着几丝愉悦：“随便逛逛挺好的！” 哦，逛逛！ 行，那就逛呗！ 渡边无所谓地点头：“那就一起去呗。” “我……我也可以去吗？”副驾驶上的女生还以为这是某种团建活动，看到大家都兴高采烈地选择加入，于是也自觉地举起手，弱弱问道。 “随你。” 渡边瞥了一眼，点头，然后闭上眼睛，听着雨声和逐渐热烈的女子八卦，渐渐睡了过去。 隐约中似乎感觉车子中途停了一次，又有一个女的上了车，只是具体是谁就不太清楚了。 “渡边君，到了，醒一醒。” 真由子按住他的肩膀，轻微摇晃了一下。 渡边立刻睁眼，坐起，然后走出车门。 所有人都到了，客人们正在百无聊赖地喝着咖啡、饮料，时不时询问旁边的服务员，重复问渡边君今天是不是不来了，然后再次得到一个模糊的答案。 “应该会来。” “在路上了。” “快了、快了。” 黑色连衣裙的女服务员这样说道。 晚了大概半小时。 不过还好，尚且在可以补救的范畴。 渡边对店内的客人们露出歉意的表情，然后在突然热烈起来的气氛中径直走到房间里面，换上浴巾，等着衣服烘干之后重新穿上。 一切准备就绪。 他回到甜品台：“诸位，不好意思，今天天气不好，所以我来迟了。” “没事的，渡边君，我们理解。” “对啊对啊，来了就好。” “我还以为你们今天要关门歇业呢，幸好没有这么倒霉！” 渡边看向所有人，微微一笑：“为了表示歉意，今天除了各位点的餐品之外，额外送给大家一份甜品。” 客人们一愣，旋即响起了激烈的欢呼。 渡边先以略微超出寻常的水准做好其它的甜品，然后才开始专心制作这一份送给客人们，算是弥补奈良家歉意的礼物。 倘若在一块纯白无瑕的奶油蛋糕上面用精细的手法雕出一朵纤细的、殷红的玫瑰，那么你会最先品尝哪个部分呢？ 渡边没有在四周的“雪地”上增加任何一丝甜度，而是用了特殊的手法，把这片空白的雪地做得口感顺滑无比，仿佛常温的雪一下子在口中消融解冻、顺畅地涌入喉咙。 然后再细致地用改良过的低甜度糖浆精细雕琢出一朵鲜红得近乎妖艳的玫瑰。 玫瑰本身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玫瑰下方的雪地，却是整个甜品的灵魂所在。 倘若有人试图用勺子把玫瑰舀起，必然会触及到下方的雪地，而那一小截与周围一般无二的白色奶油，却被渡边做成了甜度的顶峰。两种截然不同感觉产生的错乱感，足以让品尝者遭受猝不及防的幸福暴击。 早来的客人并不多，只有六位。 渡边很快做好了六份特殊甜品，交由真由子给他们逐一送去。 竹内音羽默默看着这一切，然后低头扭开笔盖，在新买的笔记本上如实记下了整个事件的起因、经过和结果。 她合上笔记的时候，微微一愣，忽然觉得自己上高中的时候要是能有这么认真，现在估计早就上大学然后进入正式公司了。 “写什么？”渡边好奇地问道。 “《渡边日常观察日记》！”竹内音羽丝毫不掩饰自己严谨的求知态度。 渡边顿时愣住，喝了口咖啡，摇了摇头，对这个女人迷惑的行为不予置评。 一整天，狂乱的雨没有任何停息的迹象。 中午的时候，渡边为同事们以及几位幸运因为大雨留在店内的客人们弄了点吃的。 他随便应付了事的料理，其他人却有种天上掉了馅饼的感觉。 到了晚上，关门歇业。 竹内音羽正准备合上笔记走出去，却忽然感觉到渡边君竟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似乎在等待些什么。这实在是不符合渡边往日的正常举动，于是她立刻停住脚步。 渡边确实是在等待，等待着约定好的免费劳动力。 一共四位，全都是热情得过分的同事。 性别清一色的女性。 这意味着“等待”两个字，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会被晃悠悠地拉长延伸。 好在，渡边一向很有耐心。 就在他从左到右数完店内的杉木地板一共有二十三格，又即将数完那杉木地板之上，从开店至今积累下来的微小划痕一共有十七条的时候。 “渡边君，我准备好了，她们也快了。”真由子像是有些担心他等急了一样，快步从房间走出来，一边用手抓住如瀑布散落的乌黑长发，口中还咬着蓝色的橡皮圈。 她左手挽住柔顺的头发根部，右手从黑色长发的上方往下面像是给猫顺毛一样把自己的头发梳理了几下，最后取下皮筋，熟练地扎起高马尾。 渡边的目光一下子不受控制，直直的定定地注视着真由子，或是说是在看她那充满女性魅力的高马尾，几次都没回过神来。 “渡边君？”真由子下意识以为是自己脸上粘了什么东西，但是凑到镜子前看来看去都没能发现。 等到其他人从后面的房间里出来之后，更是对渡边的这一举动感到十足的疑惑。 “渡边君！”藤田店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哦！”渡边这才回过神。 “你刚刚走神了？”藤田店长问道，试图给渡边一个解释自己不礼貌行为的机会。 “没有，我只是在看真由子的发型而已。”渡边定了定神，不再逃避，决定做一个成熟的男人，诚实面对自己的内心。 “发型？”众人看过去，真由子下意识碰了碰自己的发梢，脸上浮现出好奇的神色。 渡边慎重地思考片刻，觉得这种事情实在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坦然说道：“我喜欢高马尾。” 看着周围女人茫然不解的神情，他于是再次用郑重的语气，非常直白地解释道：“就是说，真由子现在的发型，我非常喜欢！” “哦~~！是这样啊！” 藤田店长瞟了一眼真由子，拍了下渡边的肩膀：“就算喜欢也别一直盯着看，真由子会害羞的，走了！” “店长！” 真由子本来还好，被九美子这么一说，立刻脸颊微红，把视线挪到距离渡边十万八千里远的地方，看着不知道是哪里的木质地板出神。 其他姐妹笑嘻嘻凑到她的身侧，叽叽喳喳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