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2 胜者揭晓

    柯达剧院之外，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全场一点点声音都没有，那种压抑下来的汹涌情绪几乎将心脏撕成了无数碎片，彷佛只需要一阵轻风吹过就会分崩离析般。莉莉-卡特忍不住握住了爱默生-卡特的手臂，死死地掐住，所有的紧张都集中在指尖上，用力，再用力，心脏跳动的声音都被放大到了极致。

    安迪-伊萨克终究没有忍住那种强大的压迫感，大口大口喘着气，却发现空气是如此稀薄，肺部炙热得彷佛就要着火一般，“爱默生，你说……”兰斯到底能不能得奖？可是话语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周围所有人都发出了“嘘”的声音，无数道视线集火过来，让安迪不得不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爱默生下意识地转过头来，两眼茫然，紧张的情绪在眼底微漾，夜色的映照下额头的汗水折射出微弱的光芒，仅仅只是看了安迪一眼，而后就再次抬起头看向了眼前的大屏幕，他甚至感觉不到手臂传来的疼痛，浑身肌rou彷佛都已经麻木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悬念揭晓的那片舞台之上。

    广场上聚集了超过六百人，摩肩接踵的人潮将四周围堵得水泄不通，但此时却鸦雀无声，彷佛就连呼吸声都消失不见，整个广场空无一人一般，越发衬托出大屏幕里传来的嘈杂声无比空旷，寂寞地在夜色之中回响着。

    “叭”，一声汽车鸣笛声突兀地响了起来，惊动了夜色，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回过头，“嘘”，那声响汇成一片，排山倒海地爆发出来，但炸裂过后随即就再次销声匿迹，只剩下一阵静谧在空气里缓缓流淌。

    一名约莫二十出头大学生模样的男生着实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条。好莱坞大道的红地毯都已经拆掉了，交通重新恢复正常，可是此时十字路口却停留了长长的车阵，在他眼前至少有十几辆汽车围堵在借口，他抬起头看了看——明明是绿灯，可是为什么交通却没有移动呢？更荒谬的是，前面居然没有人催促吗？这可是太过稀奇了。

    男生终究没有按耐住好奇，打开车门对着前面喊了一句，“到底怎么回事？”

    前面一辆车的司机回过头来喊到，“奥斯卡最佳导演正在揭晓。”男生的表情立刻明亮起来，“马丁还是兰斯？”他显然对今晚的盛宴也无比关注，立刻就明白了过来，那司机却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男生犹豫了片刻，在汽车电台和直播屏幕之间还是选择了后者，一路小跑着冲了上前。随即，不少司机们也纷纷模仿，打开车门，干脆把车子丢弃了原地——反正仅仅只是几分钟时间，不是吗？

    在这一刻，全美的收视人数达到了匪夷所思的五千六百万人，正式打破了“泰坦尼克号”登顶的那一届典礼记录，创最高新高，更为不可思议的是，这个数值还在节节攀升，不断刷新自身的数据，五千七百万、五千八百万……越来越多人打开了电视机，或者调换了频道，把视线投向了今晚的奥斯卡颁奖典礼上，瞩目着最佳导演颁发的紧张时刻。

    马特-欧文所在的酒吧也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明明整个酒吧人山人海，但却一点声响都没有，就连酒保擦拭啤酒杯的动作也都停了下来，暂停片刻，抬起头看着大屏幕上的动静，似乎“哈利-波特”世界里的魔法变成了现实，将整个北美大陆都静止了下来，每一双眼睛都在瞩目着此时此刻。

    如果仅仅只是见证马丁-斯科西斯的登顶，瞩目程度也达不到如此程度，就是因为人们意识到，要么是马丁，要么是兰斯，无论是谁最终胜出，这都是一场惨烈的胜利，同时也将是历史创造的时刻。人们期待听到兰斯的名字，这将会是载入史册的辉煌瞬间；可是情感上却又希望马丁能够笑傲群雄，一圆夙愿，人生能够有多少个五十年呢？马丁难道真的要像保罗-纽曼那样拿了终生成就奖之后再赢得自己的第一座最佳导演小金人吗？更有可能的是，像彼得-奥图这样抱憾终身！

    如此错杂的情绪，如此两难的局面，如此激烈的对抗，这才是人们关注的根本原因。

    马特就像是雕像一般凝固在了原地，右手死死地握着啤酒杯，停留在半空，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屏幕，就连眨眼都不敢，唯恐自己错过了每一个瞬间。电视机里传来弗朗西斯介绍提名者的声音——

    “‘通天塔’，亚历桑德罗-冈萨雷斯-伊纳里图。”全场掌声响起，镜头对准了微笑的亚历桑德罗，他朝着镜头礼貌地点头示意，“‘无间行者’，马丁-斯科西斯。”在这一刻，掌声突然就失去了控制，全场所有人都用力鼓动了双手，彷佛已经迫不及待地恭迎马丁的登记时刻，老马丁灿烂地露出了一个笑容，礼仪性地拍了拍手，轻轻点头，如此简单的一个动作，让现场山呼海啸的声音几乎失去了控制，以至于弗朗西斯的声音都被淹没了。

    克林特带头鼓掌着，然后吹着口哨，向马丁表示了敬意，“‘硫磺岛来信’，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画面对准了克林特，可是老牛仔却是表情淡然，视线朝着马丁所在的方向投了过去，似乎也在暗示着得奖结果的走向，“‘女王’，斯蒂芬-弗雷斯！”掌声稍微低落下来了一些，根本无法与马丁相比较，但斯蒂芬却显得十分从容，优雅地点点头，宠辱不惊。

    “还有‘疯狂的麦克斯：狂暴之路’，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弗朗西斯的话音才落，柯达剧院刹那间就掀起了一股掌声风暴，突然蹿起，随后又突然平复，彷佛人们已经预料到了结果，于是用这样的方式对兰斯表示了肯定和鼓励，期待着他来年再接再厉。

    兰斯面对着近在咫尺的镜头露出了一个绅士的笑容，熠熠生辉的双眸在灯光之下波光流转惊心动魄，那一份志在必得的自信张扬而强大，不仅没有退缩，反而强势地迎接了挑战。优雅而高傲地抬起自己的下巴，无论成功和失败，他都将坦然迎接。

    看着大屏幕上兰斯的画面，高文用力鼓动着自己的双手，丝毫没有遮掩自己脸上的亢奋和激动，浑身的肌rou都紧绷到了极致，掌声根本停不下来，彷佛只要稍微停顿片刻，那种窒息感就会将自己淹没。

    转过头，高文看向了伊恩和西奥，伊恩此时反而没有鼓掌，双手紧紧地握住了椅背，那微微凸起的青筋显示着他内心的紧张，平时的运筹帷幄和从容不迫在这一刻都已经不管用了，他甚至比兰斯看起来还要更加紧张；西奥也在用力拍打着双手，一双眼睛坚定而深邃地看着大屏幕，那抹习以为常的冷静早已经消失不见，化作了疯狂的火焰，在熊熊燃烧着，他似乎察觉到了高文的视线，不由转过头来，两个人交换了一个视线，只是，眼神的错杂却根本无法用言语道尽，然后两个人就再次双双看向了正前方。

    掌声停止了下来，但西奥却依旧没有放弃，持续不断地鼓动着双手，孤零零地在柯达剧院里响动着。伊恩察觉到了这样的细节，抬起头按住了西奥的左手，这才让西奥停止了下来，张了张嘴，伊恩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在现场观看颁奖典礼，那种真实而汹涌的气息几乎让思绪完全停止了运转，最终伊恩和西奥也只能交换一个视线，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这座小金人对兰斯来说意味着什么。和“狂暴之路”无关，和混沌影业无关，仅仅只是和兰斯有关，他们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那个人，那个曾经为了梦想不顾一切、遍体鳞伤、粉身碎骨的人。

    他们是如此迫切、如此急切、如此恳切，甚至比兰斯都要更加强烈，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意义。他们不在乎什么马丁-斯科西斯，他们也不在乎什么创造历史，他们唯一在乎的，就是坐在前方等待着命运揭晓的那个男人，那个他们永远称之为“弟弟”的家伙。

    心跳，在这一刻就停止了。

    史蒂文拿着信封走到了话筒前，却发现弗朗西斯和乔治依旧站在原地，他摊开双手，“让让位置。”这一句话让现场哄笑起来，气氛显得越发热烈起来，空气里的躁动根本沉淀不下来，然后就看到史蒂文站在话筒前，打开了信封，“得奖者是……”随后，他从信封里抽出了卡片，弗朗西斯和乔治都凑了上前瞥了一眼。

    空气似乎凝固了，那种紧张感让全场有了瞬间的停顿感，不仅仅是柯达剧院，整个北美都陷入了停顿，彷佛世界都因为这个时刻而停下了脚步，地球刹那间安静了下来，就好像整个地球都落入了海平面底下，纯粹的静谧在空气里缓缓弥漫。

    噗通，噗通，噗通……心脏跳动的声音如此缓慢却又如此沉重，在每一个人耳边回荡着，史蒂文眉尾轻轻一扬，然后对准话筒，扬声说到，揭晓了答案，“兰斯洛特-施特雷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