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2 繁琐流程

    迷迷糊糊之间听见窗外的声响，兰斯清醒了过来，透过窗帘之间的缝隙看到外面那一片藏青色的天幕，阴沉的乌云错落有致地堆叠起来，整个世界彷佛都浸泡在水底一般，翠绿的树木，深蓝的大海，暗红的砖墙，铁灰的路面……那种清澈透亮的触感在空气里缓缓氤氲。然后，兰斯就缓缓闭上了眼睛，再次陷入了梦乡。

    起来时，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似乎着凉了。左手手肘传来隐隐的疼痛，就好像骨子里都透着一层水般，那种黏糊糊的酸痛感始终挥之不去。到浴室里打开了水龙头，在浴缸里浸泡了一会，那种森冷的感觉倒是缓解了不少，可依旧感觉手臂湿冷湿冷的，这让兰斯回想起了还在绿湾的时候。

    换好家常便服之后，走下楼梯，还没有来得及到一楼，厨房里就传来了高文呼唤的声音，“兰斯？”

    顺着声音走到了厨房，高文抬起头来，“昨晚睡得怎么样？”他已经习惯早起了，即使退役了一年多，但依旧没有办法改掉此前二十多年的习惯。高文倒了一杯热可可，放在了兰斯的面前，随后又从旁边拿出了一瓶药酒，“擦一擦吧，今天这天气有些不太正常，更像是旧金山。”

    高文没有说的是，昨晚他们都没有睡好，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兰斯疼痛的声音，他们都知道，兰斯的旧伤终究还是没有痊愈。这种内伤，西医很难根治，他们正在考虑着，是不是要让兰斯尝试一下中医。

    兰斯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热可可，高文在里面放了棉花糖，兰斯只觉得四肢都舒爽了起来，“我需要的是咖啡，喝完这一杯，我估计又要打瞌睡了。”

    高文端起另外一个杯子，倒了一杯刚刚煮好的热咖啡，连带着方糖和牛奶都放到了兰斯面前，这让兰斯的嘴角不由就轻轻上扬起来。可是才伸手，高文就把咖啡杯又端了起来，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药酒，这让兰斯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现在已经比以前好多了。”话虽这样说，兰斯还是老老实实地拿起了药酒，开始摩擦自己的左手手肘。

    “相信我，这些演员们一个比一个拼，根本不会更改计划的……”伊恩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转过头，就看到他和西奥两个人推开了后院的玻璃门，头发都已经打湿了，“比起那三分钟的寒冷，他们的形象才是最重要的。”伊恩抬了抬下巴，像兰斯打了一声招呼，“怎么样？昨晚睡得还好吗？”

    又是同样的问题，兰斯哑然失笑，“放心吧，我的旧伤没事。”然后把手里的药酒举了举，表明了自己的“清白”，“你们在说什么？”

    “西奥担心，今天这场意外的小雨，可能会导致许多人都临时更换服装。”伊恩径直走到了厨房，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身上的湿气和寒气不由都驱散了出来。

    兰斯看向了西奥，“放心吧，红地毯现场会有取暖设备的，只要海风不太大，估计大家都不会有问题的。”每一位艺人——包括男人——出席颁奖典礼的服装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他们不可能随便临时更换。

    对于二线、三线艺人来说，他们没有足够的赞助和资金去更换服装；对于顶级艺人来说，他们的服装可能都是量身定做的，即使只是添加一层保暖内衣都会影响造型。正如伊恩所说，仅仅只是红地毯那几分钟面对寒冷而已，对于艺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兰斯记得有一届金球奖就冷到不行，甚至有女演员嘴唇冻到发紫，但依旧是抹胸开叉长裙登场，真正地做到了美丽冻人。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西奥轻轻收了收下颌，表示明白。

    今天，不仅仅是兰斯，西奥、伊恩和高文三个人也将出席奥斯卡，这是从战略意义上做出的决策，不是为了媒体的曝光或者采访，而是为了以混沌影业的身份出席这样的场合，就好像韦恩斯坦兄弟一样，未来他们四兄弟在圈内的活跃将会越来越多，所以他们需要宣告自己的存在。当然，亲自到场支持兰斯也是重要原因。

    “那么着急？”高文显然没有经验，手里还拿着平底锅，上面有三块刚刚做好的煎饼。

    兰斯轻笑出了声，“放心，吃早餐的时间还有。”

    出席奥斯卡有一个十分繁琐的流程，从早晨的准备开始，简单的运动或者按摩避免水肿，避免黑眼圈等等；然后抵达专业美容室，试穿晚礼服，确保演员在过去四十八小时之内体重没有出现太大变化，礼服依旧能够完美合身；再到简单的美容和打理，以及发型和妆容；到了这里，依旧不是结束，演员们还会进行最后的放松，因为更换礼服之后，意味着就要进入颁奖典礼状态，一直持续到典礼结束之后，才能有约莫一个小时的放松时间，随后又要出席奥斯卡之夜，这就像是一场长征，持续时间超过十个小时的一场“秀”。

    最后，演员才会更换晚礼服。如果有必要，经纪人还会安排一些简短的采访，增加曝光率、制造噱头等等。

    对于任何一名即将出席奥斯卡的人来说，这些流程都是必备的基础流程，全部走完需要四到六个小时——这还仅仅只是基本配备的，如果是女演员，可能需要拉长到八个小时。至于今天之前的四十八小时、七十二小时饮食控制，就看个人的选择了。

    全部结束之后，这才会进入紧张的等待阶段，等待着自己登上红地毯的时刻。

    必须注意的是，这不仅仅是顶级艺人的标配，而是所有艺人的标配，尤其是对那些二线、三线演员来说，出席这样一场盛会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即使倾家荡产，他们也会展现自己的最佳风貌。这样最基本的配置，一名演员需要花费三万到五万美元左右，自然不包括晚礼服这一块。

    当然，对于顶级艺人来说，他们都会赢得赞助。出席奥斯卡不仅不要掏钱，还可以赚钱。这也是所有演员都卯足了劲希望在奥斯卡上出风头的原因。反过来说，这对赞助商也是一次机会，当初哈莉-贝瑞凭借“死囚之舞”入围奥斯卡提名时，籍籍无名，但却有设计师慧眼识珠，赞助了哈莉出席典礼的晚礼服，一战成名。

    奥斯卡为什么拥有如此大的影响力？学院公关为什么如此盘根错节？原因很简单，这是一个庞大的利益纠结体，波及到整个社会经济产业的方方面面。甚至于，美国各大城市的酒店、餐馆、酒吧还推出了“奥斯卡之旅”的一条龙服务，让他们体验顶级巨星参加奥斯卡的流程，并且举办高级酒会，与奥斯卡颁奖典礼同步直播。

    高文更换完晚礼服之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在兰斯身边瘫坐了下来，可才坐下来，站在旁边的珀西就出声提醒道，“高文，你必须注意坐姿，衣服不要出现褶皱。”高文立刻条件反射地坐直了身体，那担心受怕的模样惹得兰斯哈哈大笑起来，高文却是一脸无奈，“哇，我准备一场职业比赛都没有那么麻烦，上帝，刚才他们说，我还是最简单的流程了，他们是认真的吗？”

    兰斯笑呵呵地点点头，如果是女演员的话，还更加繁琐，她们需要处理各种毛发，还有指甲，小细节部分不能有丝毫的遗漏，整个过程简直就是一种煎熬——而且这还不能提前处理好，因为在二十四小时之内，这些生理现象都会发生细微的变化。为了以完美姿态出席奥斯卡，那就必须当天进行。

    高文无语地摇了摇头，“我现在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说那些明星也不容易了。”那一天之内老了几岁的模样让坐在旁边的伊恩、西奥也都不由莞尔。

    “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高文睁大了眼睛，他只想要快点离开这个空间，结束这场折磨。

    伊恩直接无视了高文，转头看向兰斯，“你还要过去接艾玛吧？你过去接了她，然后我们再汇合？还是我们一起过去？”

    “我过去接艾玛，我们准备好之后，珀西会打电话过来的，然后你们出发就可以了。”兰斯对于奥斯卡的流程却是再熟悉不过了。西奥他们今天的主要目的不是曝光率，所以他们会在兰斯之前低调登场，红地毯只是走过场，然后径直就入场去打理关系，随后兰斯和“狂暴之路”剧组的其他人才会陆续登场。

    兰斯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他们今天早晨出发就比较迟一些，现在距离红地毯揭幕只剩下三十分钟，“那我先过去了。”他们准备在红地毯中段登场。

    “兰斯，手肘还好吗？”高文喊住了起身的兰斯，西奥和伊恩也投来了视线。

    兰斯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手肘那若隐若现的疼痛已经几乎感觉不到了，但却依旧存在着，提醒着他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从绿湾到旧金山再到洛杉矶，他的身边总是有这几个身影守护着，这是他的幸运。“没事。”

    说完，兰斯随意地挥了挥手，“一会儿柯达剧院见。”然后就大步大步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