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铢积寸累的格调

    高尔夫球静静地躺在球洞里，姬昂尧四人看了看球洞，又看向击球区惊叹不已。

    许总：“能在这个洞打出老鹰球的都是罕有的高手，想不到这个陆先生居然打出了信天翁。”

    陆子胥、徐可慕的球车开到了果岭，二人下车。姬昂尧四人冲着陆子胥鼓掌。

    陆子胥见状，故作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态，说道：“进了？不会吧……”

    许总：“陆先生，能在这个洞打出老鹰球的我都没见过几人，你可是第一个打出信天翁的。”

    陆子胥走到球洞前，假意惊讶地说道：“哎呀，这是陆某今天遇到了四位老总运气好啊！本想着先一杆儿打到果岭区，再推一杆的。”

    白总：“陆先生又谦虚上了，真拿我们几个当外行啊，你出杆儿的架势可没有再留一杆儿的意思啊！哈哈哈哈……”

    许总：“对，这我们可都看得出来！”

    陆子胥：“哈哈哈哈……，这球能进实属陆某的运气，主要是姬总开杆儿开得好，还有三位的鼓励，当然也有陆某侥幸的打球理念的成分。”

    陆子胥如此大费周章，可不是为了显露自己的打球技术，而是为了向姬昂尧输出自己的打球理念。

    他虽然漫不经心、蜻蜓点水般提到自己的打球理念，这样既遮掩又谦卑的说辞，但确信姬昂尧等人必然会追问。

    果然，陆子胥刚说完，许总便带着一脸好奇，问道：“姬总的打球理念是对抗自己的攀缘心，不知道陆先生的打球理念是什么？”

    每一步都按照陆子胥的推演步骤在运行，他依旧谦卑地说道：“陆某的打球理念纯属侥幸心理，不能和姬总的心境相提并论。”

    许总：“陆先生分享一下嘛，我们借鉴借鉴，看能不能也打出信天翁来。”

    见地毯都已经铺到了脚下，陆子胥也不用继续谦让，露出深邃的笑意环视众人，视线停在了姬昂尧身上，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既能一蹴而就，何必铢积寸累。”

    陆子胥神色微妙地看着姬昂尧，姬昂尧的笑容中渐出迟疑，迟疑中还夹杂着些许困惑。

    令姬昂尧困惑的，不只是陆子胥激进的打球理念，还有他投向自己那微妙又意味深长的眼神。

    对于陆子胥颠覆性的打球理念，许总、白总、吴总也皆露出一脸错愕之色，三人面面相觑。

    白总略显困惑地说道：“陆先生的打球理念，跟高尔夫球精神可是完全相悖啊......”

    姬昂尧：“但是陆先生却成功了。”

    吴总：“看样子，我们都该换换脑子了。”

    许总：“吴总说得是啊，想把球打好，我们是该换换脑子了，哈哈哈哈！”

    陆子胥跟徐可慕对视一眼，示意徐可慕将其他三人支开，徐可慕会意，走到许总面前，带着暧昧的迷惑之意说道：“许总，您跟姬总是一组吧，第二洞可要让我们一睹您的风采啊！”

    许总：“好啊，那徐小姐帮我一起打第二洞啊。”

    白总：“诶，这不合适啊，陆先生已经帮你们打了一洞，徐小姐要帮也是帮我和老吴啊，哪有你们一组请两个外援的。”

    许总：“白总，我可是好意啊，这第一洞在陆先生的助力下，我们是领先了你们3杆儿。可徐小姐不可能也是同样的高手，让徐小姐帮我们打第二洞就是给你和吴总放放水。”

    徐可慕：“看来许总是真不怕被我拖后腿呀。”

    许总：“能被美女拖后腿，也是人生幸事啊，哈哈哈哈……”

    吴总：“算了吧白总，在抢美女的事情上，谁都赢不了许总！”

    白总：“好吧好吧，徐小姐可要手下留情啊，别再打出信天翁了！”

    徐可慕：“白总，这可就不好说啦！”

    许总：“该怎么打就怎么打，白总可不喜欢别人让着他。徐小姐，你坐我的球车走，姬总，你坐陆先生的球车来啊。”

    说罢，徐可慕随许总上了一辆球车，白总、吴总上了另一辆球车，两辆球车向第二洞的发球台开去，留下陆子胥和姬昂尧，二人朝着陆子胥的球车方向缓缓走着。

    陆子胥：“姬总，当下神鸥城正在全面对外发展，不知道博联集美有没有相应的战略规划？”

    陆子胥如此突兀地发问，令姬昂尧着实感到诧异，他一脸难以置信地注视着陆子胥，陆子胥却是一脸的淡定和坦然。

    至此，姬昂尧的脸上泛出一丝不悦之色，不冷不热地说道：“不知道陆先生有何指教。”

    陆子胥能在任何人的一呼一吸间洞察其心理轨迹和内心沟壑，姬昂尧的不悦他尽收眼底，但此刻他却毫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如何诱其于伏内，张机设阱中。

    猎人在捕杀猎物的时候，是不需要考虑猎物对自己的捕杀技巧是否满意。此刻，姬昂尧已完全踏入了陆子胥的狩猎区。

    陆子胥神情坦然，淡淡说道：“指教谈不上，我只是觉得在神鸥城全面对外发展的大趋势下，博联集美这么庞大的经济集团体一定会有相应的战略规划。”

    姬昂尧对陆子胥的冒昧虽有不悦，但提到的问题并不涉及商业机密，还不至于伤及其脸面。再有，他对博联集美的发展趋势确实存有忧虑，也想听听陆子胥能否提供有用的建议。

    姬昂尧：“陆先生刚到神鸥城可能不太了解，博联集美的创立是为了保障神鸥城的民生经济，即便需要战略调整，也是根据神鸥城的经济需求。未来面对世界市场会是怎样的趋势，现在还不明朗，现阶段必须保障当下经济状态的稳定运行。”

    二人说话间走到了球车前驻足。

    陆子胥：“神鸥城经济以目前的体制和市场规则，在面对世界市场的自由贸易时必然会受到巨大的冲击，博联集美的产业链也会因此打破平衡。倘若在新一轮的市场争夺前，不能做好自身产业链的调整和产业结构的升级，恐怕有被市场淘汰的风险。原本是为了保障全市民生经济的和谐稳定，但最后可能会落得自身难保。”

    陆子胥的不断冒犯令姬昂尧再次感到不悦，可想到陆子胥的确戳中了博联集美面临的发展困局，淡淡的不悦之色只是从他脸上快速地划过，紧皱着眉头陷入了深思。

    陆子胥：“企业的生命力在于核心竞争力，博联集美又不是慈善机构，不能光顾着服务社会而不顾自身的生死存亡。”

    姬昂尧：“博联集美的经营变动必然会影响当下神鸥城稳定的经济秩序。家父创建博联集美的初衷就是为了服务神鸥人民，保障神鸥城民生经济的稳定发展。如果未来市场不再需要博联集美，那博联集美也该退出神鸥城市场，不能因为自身存亡而破坏全市的经济运行。”

    陆子胥：“姬老先生啬己奉公的胸怀令人景仰。博联集美为神鸥城服务了二十多年，为神鸥城今天一日千里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经济基础。但在扶摇直上之际，面对巨大的世界市场带来的新一轮选择，神鸥城可会感念博联集美曾经的贡献而顾及博联集美的存亡？未来市场若是没有了博联集美这样的本土大集团在中斡旋，又如何保障神鸥城的经济秩序持续稳定？”

    陆子胥的步步进逼令姬昂尧茫然无措，一脸忧虑地凝望着远处。

    见姬昂尧已然被自己攻陷，也到了出牌的时机，陆子胥脸上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然后信誓旦旦道：“姬总，我们人生规划局就是专门为神鸥城接轨世界而来。我们已经帮博联集美制定好了一套聚拢岛内资本、拓展海外市场的具体规划，要想在未来的大市场上占有一席之地，需要把根基扎得更广阔，绝不能再固步自封。”

    陆子胥说罢，姬昂尧霎时一脸迟疑，他缓缓转头看着陆子胥，脸上逐渐露出了深谙的笑意，说道：“看来陆先生不是为了打球而来！”

    陆子胥会心一笑，然后环视着球场说道：“神鸥城当下的形势，跟这球场上的悠然景象可是天渊之别。姬总，您知道余烨啸吗？”

    姬昂尧面色冷清，语调冰冷地答道：“不认识。”

    陆子胥：“余烨啸是一个月前被许总的盈建汇巨辞退的项目投资经理，他已经被七家企业辞退过了，可以算是神鸥城最失败的从业者。在我们人生规划局的帮助下，他顺利入职了凯辰财航，而且我们很快就会帮助他成为神鸥城最成功的金融师。想跟姬总合作，我们不敢轻率，余烨啸就是给您展示我们业务实力的一个样板。”

    姬昂尧看着陆子胥不屑地一笑，然后意味深长地说道：“陆先生，我觉得球还是应该一杆一杆地打，铢积寸累是格调，也是德行。”

    姬昂尧的话言近旨远，也含沙射影。

    陆子胥却只是浅浅一笑，依旧成竹在胸、自若从容。因为他今日的目标已经达成，而且还准确地掌握了猎物的心性与定力。

    2号洞发球台，徐可慕驾好球杆，抡杆挥出，高尔夫球在空中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