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三百九十六章 钟离子骞四
小时候希望儿子懂事听话,长大了更是,可现在儿子的懂事就像是一把尖刀狠狠的戳在她的心上,要她的命。 伤心欲绝,泪如雨下,钟离夫人哭了一会儿又哭诉道:“我年纪大了,早就活够了,你还年轻,你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儿啊,看着你……看着你现在这个样子,你都不知道娘的心里有多难受,有多心疼。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娘这心就像是针扎似的。好孩子,娘知道你孝顺,可娘受不了啊。从前,娘想着只要你活着,只要你还好好的活着,娘就知足了。可是……可是……” 心里堵的厉害,鼻子也被塞住,钟离夫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拿绢帕擦了擦眼泪,又伤心的说道:“与其天天看着你萎靡不振,看着你作践自己,糟蹋自己,娘还不如死了呢。儿啊,你从小就有主意,娘都听你的。可这一回机会难得,你就听娘的吧。呜呜……” 孩子都是母亲的心头rou,看着儿子这样,钟离夫人恨不得把自己的胳膊砍下来给他,把自己的腿给他。所以,她真的受不了,日日受着煎熬还要在儿子面前强颜欢笑。 身为儿子,钟离子骞又何尝不知,只是他能怎么办呢,又该怎么办呢? 没有了胳膊,他装作跟个没事人一样,怕父母担心难过,他故作坚强。后来,腿也废了,他真的撑不住了,也做不到了。 其实,他又何尝想与酒为伍,又何尝想天天喝的烂醉。只不过是在逃避现实而已,只不过是怕自己清醒的看着自己这个样子会没有勇气活下去罢了。 身为武将他上过战场,也一直以战死沙场为荣。所以,他从来都不怕死,但是他却不能死,尤其是看到母亲的眼泪时,他更是无法想象自己死了以后母亲会怎么样。 生养之恩无以为报,唯有这样浑浑噩噩的活着。至少,伤心欲绝的母亲还有一个希望,至少,不用白发人送黑发人,承受丧子之痛,至少还能看见他。而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没有寻死的原因,也是从前他积极配合看病的原因。 委屈、痛苦、难过的泪水打湿眼眶,钟离子骞无奈而心疼的叫了一声:“娘……” “你别叫我娘,我告诉你,今天太子妃来就是给你治病的。不管她提什么条件,只要她能治好你的腿,能让你站起来,能走,娘都答应。我的命算什么,别说是我,就是你爹,你爹他也愿意。”扭头看向自己的丈夫,钟离夫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看着痛哭流涕的妻子,忠肃王爷满眼湿意,心里也特别难过,心口更是堵得厉害。情不自禁的上前搂住妻子的肩膀,将她搂进怀里语重心长的说:“子骞,这一回就听你娘的吧。只要太子妃能治好你的腿,我们忠肃王府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她能治好你。” 忠心为国数十载,征战沙场几十回,从来没有为妻、子考虑过。如今老了,忠肃侯府也在他手中渐渐没落,能为孩子做的真的不多了。况且就像妻子说的那样,机会难得,只要太子妃风九幽愿意,那么他们愿意不惜任何代价来抓住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钟离子骞十分敬重自己的父亲,也知道他心怀内疚,无声的点了点头。想着忠肃侯府现在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也没有什么别人可图谋的,若风九幽真的要命,恐怕也不会要他家人的命。所以,先看看再说吧。 思及此,他抬起了自己的胳膊,将手递给了杜鹰。杜鹰曾经是他的副将,对他可以说是十分了解,一见他抬起胳膊,心中大喜。二话不说就朝老袁打了个眼色,然后二人一左一右的就把他架了起来,朝着净房而去了。 不久,风九幽的马车停在了忠肃侯府门口,骆子书翻身下马几步来到车前道:“郡主,到了,还请下车!” 闻声,一直闭目养神的风九幽睁开了眼睛,若兰帮她系上披风,然后打起帘子就扶着她下了马车。 大门口,忠肃侯府的老夫人拄着拐杖翘首以盼,忠肃侯以及其夫人一左一右扶着她的胳膊,站在门口等候。风九幽下车,骆子书引荐,众人向风九幽行礼问安。 风九幽没想到忠肃侯府的人会列队欢迎,伸手虚扶了一下老夫人就忙道:“我与骆将军是朋友,大家不必如此客气。老夫人是长辈,应该我向您行礼才是。” 语毕,风九幽向其行了晚辈礼。 老夫人受宠若惊,丝毫没有想到外面传闻杀人如麻的太子妃竟然如此客气有礼,并且生的十分漂亮,就像那画里的菩萨似的。 心生好感,喜不自禁,老夫人像对待其他晚辈一样上前拉住她的手说:“既如此,老身就托大了。太子妃,谢谢你,谢谢你……” 鼻子一酸,喉咙就像是有东西堵住了似的,老夫人垂下头抬手拭泪。她膝下就这么一个孙子,少年英雄,铮铮铁骨,可一场仗打下来就全没了。名声、自信、前程统统都没有了,剩下的就只有眼泪和无穷无尽的痛苦以及伤心。 看着满头银发的老夫人,风九幽立刻就想到了她的外祖母,昌隆国的皇太后。忍住想抽回手的冲动,扶着她一边往回走一边道:“老夫人客气了,来的路上子书已经把钟离世子的情况跟我大概说了,我不敢说一定能治好,但请老夫人放心,我既然来了就不会无功而返。至于其他,还是等我诊了脉以后再说吧。” 话音未落,看不得老母亲落泪的忠肃侯开了口,只听他道:“娘,您身子不好,大夫说不能伤心。您别着急,太子妃既然来了,肯定能听到好消息,您快别哭了。” 忠肃侯府以孝治家,钟离夫人也跟着劝慰了起来。好在老夫人是个识大体的,也怕哭哭啼啼的惹风九幽心烦,连连点头的同时止住了眼泪。稍后,一行人又寒暄了一番才向钟离子骞所住的院子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