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世外安然
南天寒看得饶有兴致,他觉得这真的是本好“书”,比自家那几百本秘笈精彩多了。他还想继续看下去,就在这时,桌上的那盏灯摇摇曳曳,噗的一下灭了。一束天光通过一道缝隙漏下来,想来,自己昨天就是从那里掉下来的。 洞中景物清晰不少,南天寒仔细打量,在洞的一角有一条狭窄深邃的通道,有风流动,显然连通着外界,却不知通向何方。他本想一探究竟,但肚中咕咕,这才想起昨日全庄已经歇饭一天,又经过了一个寒夜,肚子哪能不饿。 四周一片沉静,想来山庄里的人都还在睡觉。即便回到上面还是无法解决饥饿,因为庄里除了一群与自己一样饥饿的人,哪里还有食物。除非改变饮食习惯,以人rou为食,但这仅仅是习惯的问题吗?听说人rou是酸的,口感很不好,哎! 南天寒决定去完成这次探险,这好像还是人生中的首次,以前他也独自开展过各种活动,那次他就一个人在晚上登上了观日峰顶,还差点丢掉性命。但貌似以前的活动都是在地表进行的,这次地下穿行尚属首次。 如果对前方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形进行预估,南少爷认为危险基本没有,因为通过看“狂人日记”,独孤天乱似乎并不是个坏人。而且他既然在这个洞里存活了这么长时间,食物来源必然是有的,南天寒乐观的估计食物就在前方。 但是,独孤天乱呢,会不会已经化作了一堆枯骨。或者,如果他刚死不久,那么遗体会不会就在前方某处。南少爷最害怕看见死人,与尸骸在黑暗中遭遇,无疑是极恐怖的。他感觉自己的手心已经沁出了冷汗。又或者呢,也许独孤天乱还活着,想到在这片空间里可能存在着某个活物,南少爷更恐惧,因为对于尸骸的恐惧可能只是一种视觉上的不适应而已,我们在生活中看惯了活蹦乱跳的活人,自然会对形象巨大反差的死人会有不适的感觉,但尸骸毕竟是无法伤人的,活人确会。 独孤天乱如果至今仍生存在这片空间里,也许根本已不能称他为“人”,生命的适应性是极强的,在非正常的环境里,也许他已经演化出了非正常的习性,这正是南天寒觉得危险的原因。 但退回去吗?回到纷纷扰扰的庄里,去无聊地面对与和尚们的纷争?不,这是一片全新的天地,它既然已经呈现在了自己面前,也许它就是自己命里的机缘,命里的东西,就不能让它这么尘封。 南天寒觉得自己想得太他妈多,什么机缘、什么命,关键就是自己太好奇、太饿了。他一跺脚,就向前走去,这本就是他想要的生活,浪漫、冒险。 通道很窄,或许称之为“隙”更合适,其中不乏尖锐凸出的石块,走了一会儿,南天寒的身上就有好几处被划破了,但他不在乎,这些都是外伤,外伤对于一个年轻人是很容易痊愈的,他并没有世家子弟那种娇养的脾气,如果就这样受着伤一路向前,最终去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他也是很愿意的,伤痛本来就是一种对精神的历练,只有经过痛,你才能更深刻地体会快乐。 甚至他的脸也划破了一道口子,脸面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一个人有良好的容貌,生存似乎就更容易快乐起来,饭也更容易得来。南天寒并不反对这一点,但他也认为,一张有疤痕的脸也是可以吃饭的,带着伤痕生存的人,也是可以快乐的,这世上,又有几个人没有伤? 走着走着,南天寒竟然笑了,虽然没有笑出声来,但他能感觉到那种从心里漾出的激动兴奋的感觉,如果说一开始他还在犹豫,那么现在他已经自信满满了。 这洞中当然有生物,南天寒能够听到轻微的窸窣声,不是蛇可能就是老鼠,他用手中的石块不断敲击着墙壁,警告它们躲远点。值得欣慰的是,南天寒完全可以相信自己是这个空间里体型最大的生物,虽然体型庞大并不意味着更适合生存,但优越感与一定的威慑感总是有的。 一直走,南天寒感觉自己已经走了很久,终于,转过一个弯之后,一块巴掌大的亮光出现在眼前,他顿时感觉胜利在望,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就在他快接近出口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脚下的地面视乎不是那么稳定了,没容得他反应过来,他的身体已急速向下坠去。这坑并不高,但似乎也足够摔死一个人,南天寒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无疑,这回是他受伤最重的一次,他已经怀疑身上某处的骨头已经摔断了,因为他实在太疼了。 挣扎着爬起来,南天寒忍不住就要骂娘。 这里的光线已经比较充足,坑壁上刻着几个大字:好人坑。南天寒很讶异,这坑居然还有名字,还是奇怪的名字,他真的不确定这三个字该怎么念,是坑人好,还是好人坑,或者人好坑?他想了一会儿,不由得摇摇头:反正其实意思差不多。大字下面还有几行小字:如果你是坏人,肯定已经摔死了,但幸好你是好人,不是吗?哈哈!署名:独孤。 南天寒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没想到独孤天乱却也是个爱玩的人,差点把自己玩死。也许真的万物有灵,坑有坑灵,否则自己这个好人恐怕真的就摔死了。他双手合十,朝着“好人坑”三个字拜了拜。现在,他的心情已经非常愉快了,这真是一个可爱好玩的坑。 坑毕竟是坑,再好的坑你也不能老是呆在里面,否则就真的被坑了。南少爷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爬出了坑,然后他就发现一切都是值得的,现在他已经出了洞口,明媚的阳光抚煦着身体,清风润心,青山四围,草木已经显出微微的绿意,不远处一潭清水,纯净明澈地不沾一点尘秽,一切都仿若世外桃源一般。 南天寒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回头看来时的洞,洞口上方竟然也刻着两个大字:冬宫。南天寒哑然失笑,这也能叫宫?寒酸地简直都不如原始人的洞xue。可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就在那清水潭边还有一座木屋,他走过去,就看见一根粗糙的原木门楣上也刻着两个字:夏宫。木屋看起来很结实,并无倾颓的危险,显见建造者在建造时肯定是用了心的。 不知那独孤天,现在是不是就在里面?或者只是一具遗骸。 不知为何,在想到一个人的时候,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同时想到这个人的死亡,总是会想到那本还在遥远处的未来,那种世事变换、岁月流逝带给人的无力感,总会让他感觉些许的忧郁。我是不是得忧郁症了,他想,可是自己还这么青春年少,韶华大美。 轻轻地推开门,南天寒顿时惊呆了。自从来到这个空间以来遇到的东西,虽然能给人无尽的幻想,但其实并无太多内容。现在,南天寒的眼睛则完全被各种内容充斥了,里面的东西说不上精致,但天然且蕴藉着心灵之美。两扇窗户是用藤条编成的,藤条的某些部分被削去了皮,组成了两只喜鹊的摸样,推开窗户,两只喜鹊就仿佛振翅欲飞,去迎接早晨的第一缕阳光。窗下有桌,桌上摆满了各种石雕、木雕,虽够不上巧夺天工,但每一件都透露出主人创作时的温暖之心。其中一件双猪拱喇叭木雕最让南天寒怜爱,两只猪猪鼻相对,虽憨态可掬却不失气势,中间是一株攀援的喇叭花,它们当然可能就是为了喇叭花而来的,二畜角力,各不相让,喇叭花则轻飘飘地像个少女般站在中间,似乎在左劝右劝。南天寒看着,真有点忍俊不禁。 桌前有椅,椅子是用整个树根掏出来的,散发出某种奇特的木香,南天寒坐了上去,望着窗外的湖水青山,心不由得有点醉了。这里真的不愧为“宫”,在某种程度上,他给人的美好体验甚至超越了站在高大的宫殿前俯视人间的感觉。想来,那简陋的山洞“冬宫”也自有它的好处,简单、温暖,深入大地,是不是就会有一种蓄藏的感觉?在寒冷的冬日将自己蓄藏,以后再看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就有一种全新的感觉。 可是,这样是不是太寂寞了?而独孤天,他到底去了哪里?这里四周山壁陡峭,似乎并没有通往外面的路。望着潭水,南天寒想,也许,也许独孤天也终于跳水自杀了。反正,这里虽美好,但南天寒自己是绝对无法忍受这种寂寞的。 出得木屋,他才发现水边有一块如碑样的白色石块,白石映清水,这意境觉来更加清幽。石上有字:我走了。南天寒释然,独孤天终于还是走了,否则,如果一辈子都待在这里,是不是太凄苦?毕竟,坐牢还有狱友呢,要隐居,至少也要有女子陪伴,而且女子还要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