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辜负
,x. 这冷风显然在告诉着李柏这不是某些电影中的桥段。 “赵匡乱..”李柏轻声叫着,即便是李柏定力再怎么好,在这种时候,也有点沉不住气。现在他们所面对的,可是李柏计算千遍万遍都预料不到的东西。 赵匡乱没有转过头看满脸惊慌的李柏,仍然与这只大虫很不理智的对视着,不过这一举动在李柏的眼中显然就是送死中的送死。 显然这头巨兽的性子被挑了出来,巨大的虎爪摩擦着地面,传出一阵又一阵的摩擦声,显然这声音在李柏的耳中就如同死神的声音一般的恐怖。 但赵匡乱,没有没有退避的神色,反而又往前微微踏出几步,似乎快要到了这虎只要往前一扑就能触及到了地步。 在李柏以为赵匡乱疯了的时候,赵匡乱或许真的疯了,赵匡乱摆出一个有些别扭的动作,像是某些武侠片中让人琢磨不透的招式一般。 这已经快要腾空的大虫瞬间停住,像是被赵匡乱这一招式所下住一般,低下了了带着无数伤痕的头颅,这些伤痕就像是赵匡乱的上半身一般,似乎在诉说着一个又一个的故事。 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就这样盯着赵匡乱,从上看到下,从下看到上,好像是在忌讳,又好像在确定着什么。 最后一声低吼,这头困扰了青龙村不知道多少年的大虫掉头消失在了红松林中,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虽然在地上留下一个个巨大的脚印。 李柏发现自己已经被冷汗湿透,面对这么一头虎,可不是面对一个人,再不计人情的人也知道通融两字,但面对这么一个听不懂人话的畜生,李柏是没有一点招。 “发生了什么?”李柏愣愣的看着这大虫消失的方向,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赵匡乱,要是说着头庞然大物是被赵匡乱的王者之气所吓跑了,即便是真有老天爷这一说,李柏都不信。 “没什么。”赵匡乱有些失神的说着,或许他知道这头大虫的来历了,或许这头难得一见的大虫永远不会出现在这里了,赵匡乱有些感叹,刚刚他无疑是在玩命,不过显然他的猜测的是正确的,他不过是摆出了御虎中最基本的一个架势,显然这虎一眼就认出来了。 谁说这些山里的畜生没有灵性?即便是一只山跳,一只野狍子,也有着人该有的东西。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到天彻底黑下来,李柏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这偌大的丛林,不像是李柏所想象的那般,夜晚带着各种的鬼哭狼嚎,反而很平静很平静,格外的安详,李柏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邪乎石壁的原因,还是这头举动让人揣摩不透大虫的原因。 “刚刚那真是老虎?”李柏打心眼里觉得刚刚自己是丢人丢到家了,但还是问出这个最可笑的问题,因为李柏觉得刚刚只不过是做了一场噩梦罢了。 “你说呢?”赵匡乱轻笑着,转过头,这次可以毫无顾忌的走向这小小的坟包了。 这远远望着规模恐怖的虎骨近距离看过去显的更加的让人觉得匪夷所思,赵匡乱就这般站在坟包前,掏出那盒红塔山,只是叼在嘴边没有点燃,或许对这个坟包中的老人赵匡乱所了解的只有尉迟两字,但不知道为何,或许是看多了这种坟包的原因,赵匡乱总感觉被触动了些什么,无法自拔。 “这里可不吉利。” 李柏被这无比突然的声音吓的打了个哆嗦,似乎在这深山老林中,人类的能力被无限的缩小。 转过头,月下可以看清是一个人,李柏也庆幸是一个人,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庆幸着什么。 赵匡乱能忘记这个声音吗?赵匡乱转过头,努力挤出一丝绝对心无旁骛的笑脸,虽然不知道刀叔在这月光下到底能不能看见。 “刀叔,我回来了。”赵匡乱深深吸了一口气说着,这短短几个字包含着太多太多的东西,但就是因为所包含的太多,才让人听不出任何。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刀叔似乎意识到什么,但有些话,他还是希望能够亲口从赵匡乱口中听到。 “去看看你姐,她还等着呢。”刀叔的身体有些微微的颤抖,当一个孩子明白了一切的时候,还会相信这个世界吗? 赵匡乱默默点了点头,努力控制着自己心中那泛滥的情绪,最后在这小坟包前重重磕了四个头,或许这是这悲哀坟包唯一一次有人如此。 趁着夜色往山深处行去,李柏一路上紧紧跟着赵匡乱,显然心中对这大山的敬畏变成了恐惧。 刀叔带路,赵匡乱走在中央,不愿意掉队的李柏走在最后,就这样一直走着,走了很久,李柏觉得这是他这辈子走过最艰辛的路,这无比有力的大山,让这个信奉着每临大事有静气的男人彻底乱了阵脚。 一个开满野花的坟包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刀叔停住了脚,站在原地冲赵匡乱笑了笑,瞧着这个身着西装已经风度翩翩的赵匡乱,这早已经不是那个青龙村的孩子了,像是毛毛虫与蝴蝶一般的脱变。 赵匡乱一步步往前走着,一直走到离这坟包很近很近的地方才停下,赵匡乱慢慢蹲下,而不是跪下。 手轻轻摸着墓碑上赵雪梅的名字,有些粗糙。 “姐,那个畜生我已经亲手宰了。”这是赵匡乱的第一句,也是玄乎的一句,到底谁才是畜生?这注定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到底怎样才能真正问心无愧的站在这坟包前呢? 赵匡乱知道自己一辈子估摸着都没有问心无愧站在这里的资格,即便是躺在下面的她愿意,赵匡乱也不愿意,他亏欠她太多,却无法还。 即便是知道一切关于黑暗的东西,赵匡乱又能怎么办呢?他能斗的过刘晟,他能斗的过赵家吗?他能斗的过赵家,他能斗的过这个时代吗? 真相,在现实面前,无比的无力,那些努力追寻着真相的人,却是那么的那么的丢人现眼。 赵匡乱的身体有些颤抖,在背后的李柏正好目击到这一切,这个场景,李柏没有经历过,或许是一件遗憾事,也或许是个庆幸事,他只不过是做了跟赵匡乱相反的事罢了,那些罪恶感被成就感冲击的溃不成军,这就是一个山里人跟一个城里人最大的区别,本质中的不同。 “姐,可惜的是带不来我中意的婆娘了,她真的是个好女人,真的是个好女人,我还是辜负了她。”赵匡乱已经有些泣不成声,似乎打算把眼泪在今夜彻彻底底的流光。 刀叔不再看着,似乎希望也不再听着,转过头手打着打哆嗦点燃一根卷烟,他怎么能不知道赵匡乱到底经历了什么,无论经受了什么样的困难,想问心无愧的站在这里,到底是多么多么的难,刀叔能够想到的唯有死。 这一夜,很长很长,至少李柏是这样觉得,他就这样听着一个哭的不成腔的男人抱着这个墓碑诉说了整整一夜,说了太多太多,从离开青龙村到再次回答青龙村,李柏都无法想象这是赵匡乱所经历的。 太阳摸上了山,李柏却感觉不到任何的困意,从坐了一夜的木头墩子上站了起来,看着赵匡乱仍然跪着,李柏掏出快没有电的手机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要回去了,再不去,就赶不上那个激动人心的开局了。 赵匡乱慢慢站着,一夜下来,头上经多了几丝白发,双眼通红,但腰杆却挺的笔直,就像是从来没有弯曲过一般。 他是辜负了很多了,而且以后还会辜负更多的人,但面对这个时代的漩涡,他没有选择,眼前所有的选择,只有辜负,辜负,再辜负。 一直到那一天,他无法辜负任何人的时候,他就可以闭上眼了,他这极其悲催,极其悲情的一声或许就那样结束了,甚至没有留下什么,只留下无数了带着他名字,他无法问心无愧站着的坟包。 或许这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赵匡乱与恭三儿为什么相遇,为什么臭味相投,其实两个都是骨子里求着问心无愧,却越活越挣扎的纠结人士。 什么才叫问心无愧的,那就是不奢求问心无愧。 “刀叔,要是我回不来了,就在我姐旁边,帮我找个好地方。”赵匡乱说着。 刀叔愣了愣,从赵匡乱的眼神中读到了什么,心被狠狠的揪着,眼前这个孩子已经跳出了青龙村,但还要被这三个字所拉扯着。 “真的没有任何余地了吗?”刀叔说着。 赵匡乱点了点头。 “如果可以,能活着就回来一次,就当是把尸首带回来。”刀叔嘴唇颤抖的说着,一只布满了老茧的手搭在了赵匡乱的肩膀,这还是一个青龙村的文化人,但也逃不了被这座无名大山,被这个属于这里狗娘养的生活所折磨的命运,似乎这个世界,无论活在哪个世界都不是那么的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