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一语点醒梦中人
仅仅一天时间，原先的圣上就变为了太上皇，原来的太子殿下变成了新帝。 百姓们大多都不知道为什么那皇帝才中年便急着传位。 听说是顺应天时，便就是吧。 几人一直在大殿里坐到半夜三更。 没说什么话，只是单单坐着等。 等什么？沈娴冰也不清楚。 只见着凤天启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让太监拿来了笔墨。 圣旨书写完后，他便多一眼也不想看，转身就离开了。 原也不该是他的，他早该知道。 就算侥幸得到了，也还是会失去。 可是他还是不甘心，怎么也不甘心。 他蛰伏多年，就为了夺权登上皇位。当年，没找到传说中的传国玉玺，他就觉得可能是个大隐患。 果然今日，便是不费一兵一卒杀了他的利器！ 李莲玉拿过圣旨勘查无误后交给首领太监，叫他出去传旨。 离开大殿的凤天启，哪里都没去。 他直冲冲地走到自己的宫门口，一推门正好看见自己想见的人。 “你怎么进来的？” 严重阳坐在椅子上，微笑着看着他。 “我进来恭贺新君的。” 凤天启见他这幅得意样子，拔剑就想杀过去。 可不知道为什么拔剑对此刻的他而言却无比困难。 “别白费力气了。你现在伤害不了任何人。” 他还是那么云淡风轻。对他的恼羞成怒视而不见。 “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能笃定你一定会选择退位。那我告诉你，因为我了解人性。” “你以为我是因为怕死？” 凤天启坐在他对面，怒吼着咆哮着。 “你不怕吗？” “笑话！我要是怕死，又怎么敢谋权篡位到今天。” “那时候你什么都没有，死不死的对你没有意义。但现在你什么都有过了，就会害怕失去。”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输？一定会失去。” “因为你这个位置得来良心不安。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可以骗过世人，骗过百姓，但你唯独骗不过你自己。你杀了自己的亲jiejie，她明明对你那么好，你却为了你那自大的野心杀了她还把她挂到城外去示众！你不仅杀了她，还不顾她苦苦哀求杀了驸马。这是第一罪。夺权篡位之后，害怕别人抢了你的功劳，沈家满门全都被你杀了。” “你怎么知道！” 他脸上写满了震惊。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你瞒得天衣无缝，殊不知破绽百漏，早就被上天看穿了。这还是你的第二罪。” 凤天启眼里现在已经溢满了杀气，这是一种被看透之后的羞愧气愤夹杂在一起的复杂情感。 “最后一罪，才是你最难过的地方吧。你为了你那可笑的皇位，杀了你最爱的人。” “人在做天在看，即便我不出来，上天也会想办法收拾你。如今我出来，其实是帮了你，让你退回自己不该要的东西赎罪。你问我为什么那么肯定，因为我比你更了解你。 你自私自利，刚愎自用。视皇权为你的全部。任谁也不能夺了去。包括是你的亲生骨rou，哪怕是你的毕生挚爱。可还算你心里有那么点良知，还知道自己做的理亏会遭人报应。所以午夜梦回，全都是梦魇吧。你这么自私的人，把皇位看的这么重，当然不会真心真意的把皇位传给凤子瑜。我猜你还打算着，等拿到玉玺之后再复辟做皇帝是吧。那我告诉你，已经不可能了。这诏书我已经帮你散播到了天涯海角，昨晚所有的事情，秋麒麟的眼睛都看到了。倘若你再作乱，罪又多添了一桩。你这辈子都还不完。何必呢？你还是太上皇，还可以享尽无限荣华，睡个踏实觉难道不好吗？不过，我可不是说，你退位了，上天就能原谅你。这一切的一切都要看你怎么做。你弥补的越多，原谅你的机会就越大。” “你是什么人？凭什么代表上天。” “我不是什么人。我只是个忠良之臣，为天地立命，为百姓着想。是你最羡慕的坦荡好人，我的心里没有见不得人的肮脏勾当，更没有什么舍不了放不下的权欲。” 凤天启不再说话了，只怔怔地看着他，脸上是说不出的脆弱和愧疚。 他想反驳，可又找不到话。 因为他也觉得他说的对。他说的一切都是他真实所想。 那一次次午夜梦魇，足以让他睡不着觉。 他的确还打算杀了凤子瑜重新复辟。 尽管那是他的骨rou，他也不想容许任何人碰他的皇位。 这些他想着，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但他听着严重阳说都觉得脊背发凉，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皇姐对他恩重如山，他手起刀落，怎么不愧？ 沈家忠肝义胆，他嫉妒他功高盖主，除之而后快。 还有她… 因为她看透了他。 和严重阳一样。 他害怕的一直都是自己。 害怕见到从前的自己，更害怕见到现在的自己。 那么狠心，那么不顾一切。 他怕自己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畜生不如。 一切的开始，明明只是想向父皇要一块大一点的封地而已。 可是那统辖的滋味实在是太棒了。 他一沾上就上瘾了。 于是贪心膨胀，欲壑难填。 他为了满足自己的内心的欲望，杀了数不清人的，做了多少坏事。 可到了高位上，又觉得高处不胜寒，时时提防着怕有人来抢了他的皇位。 他到现在还记得她临走时看着他那厌恶的眼神。 他知道她平生最恨这样的人，可他还是不顾一切的成为了他。 怎么不后悔啊？怎么不想弥补啊？ 可是欠的太多，他怎么办？ 他的罪行，罄竹难书。 死都不足以谢罪。 他很早以前就意识到了，可是不敢面对这样的自己。 皇权他真的在乎可终究也还是不属于他，他早就清楚。 他拼了命去夺取，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吗？可他拿到手之后，却不胜烦扰。 他觉得自己一下子老了好多，突然就觉得皇权好像没那么重要了。 要那么多干什么呢？ 每天活的生不如死。 现在他从来没有这么平静过，唯一的奢望就是能够死后在哪里再见她一面。 不过，他肯定见不到了。 他这种人是要下地狱炸油锅的。 还是莫要误她来世。 自那日以后，民间传言，帝王是喜欢上了坐禅修心。 所以不愿过问凡事，退位隐居了。 就连凤子瑜也没能想到，前一刻还对皇位念念不舍的凤天启怎么会突然如此。 当然对他那父皇，他也做好了防备。 真放下尘缘了也好，假意做作也罢。 既是天意，莫要为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