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独角戏
就像很多面对面竞技项目前的放狠话环节一样，开心地挥发着彼此最肆无忌惮的那一抹情绪，想要借此途径冲淡各自关注的问题、迷茫的疑惑、殷切的期望、不安的精力……等等，等等。 同时，又像是几乎用尽了所有的气力，为了克服重力的束缚而用心中的钻头完成了突破天际的壮举之后，两个人都陷入了一段短时间的静默。 虽然分隔在不同的宿舍，虽然拥有着不同的作息，虽然呈现着不同的神情，但——无比默契地一同静默了下来。 去思考！思考现状！思考自己！思考对方！ “刚刚你问我的那个问题，关于迷茫的那个。” “嗯，您是怎么认为的，队长？” “Truthisthedaughteroftime！”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您早点休息吧，队长。” “你也是。训练见。” 结束了和孙仲轩互发的消息，于念站起身，走到了宿舍的窗边。半倚身靠在窗框旁，环绕着的双臂交叉在胸前，有点失神地望向窗外——不凝重，但却深邃地陷入了沉思。 虽然不好说具体有多少家规模大一些的公会参加了这次的行动，但看起来至少3、4家肯定是有的了。不过，到底应该用哪样的方式击败他们，是该利用好这次的局面，材料收购齐了以后反手将他们一军，从场内场外双向出击？还是该单纯地从竞技体育的角度，在赛场上跟所有的对手一刀一枪地拼杀？想不清楚，想不明白，真的是完全想破脑袋也还是没办法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 队长说，truthisthedaughteroftime，这应该是想告诉我，不要着急，一边用自己的方式不断思考，一边等时间的沉淀慢慢浮现。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但，如果错了呢？错了怎么办？ 我一个人的成败荣辱算不了什么，整个辰星的名誉、地位、财富、成败，又该怎么办？如果是我的方法错了，队长会不会受到牵连？俱乐部会不会产生负面效应？无数支持辰星的粉丝们会不会失望？ 如果没错，放过这次机会，是不是失去了会让我们辰星建立巨大优势的机会？那是不是队长同样会受到牵连？俱乐部同样会产生负面效应？而那无数支持辰星的粉丝们同样会失望？ 等，一定会诞生出答案；但等，一定会孕育出这条路上那唯一最优的正确答案吗？ 队长说过，除了这把法杖外，会根据战队里其他队员的职业构成，再跟崔主任和我研究一下更多秘武打造的可能性。那是不是意味着，队长还是更倾向于利用这次的机会，去冲击总冠军呢？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而是拿培根的话跟我打起了哑谜？ 难道说，队长并不介意我得到的答案跟他的并不一致？又或者说，这本就是一道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那样的话，千人千面，是不是也算是一种答案？ 千方百计——永远比对手，比对手们多筹划一手，按部就班地实施每一步计划的周密感； 坦坦荡荡——不受任何一丝一毫外界的纷扰，勇敢地挑战或被挑战，堂堂正正地从正面击破对手的磊落感； 似乎哪样儿都对，又似乎哪样儿都不足够对…… 如果队长是我，会跟他的队长做出什么样的建议？ 如果我是队长，又会选择采纳何种的提案？ 想不通…… “啊，下雪了！” 兀自还在思维的螺旋里被缠绊得尚不能归纳出一个让自己满意答案的于念，情不自禁地跟自己对话了一句。 是啊，下雪了。 原本被夜幕笼罩的暗黑色苍穹，因为空气的反射与漫反射等原因，竟然被映照得有几分胭脂色，就像是要呼应城市间的霓虹般，擅自点缀起来，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厚实，不那么沉重，也不那么压抑。 雪片是徐徐铺洒下来的，先是几片小小的雪花，舞动了几许之后，便不管不顾地扩大着声势，成群结队地飘着摇着，仿佛像是要摆脱天空的羁绊一样，奋不顾身地径直坠向大地，坠向人间。 而此时的风，就很识趣儿。不扰不恼。只是全神贯注地护送着这些神态各异的琼花，不忍心过分干涉，同时却又不会置若罔闻，只是恰到好处地合奏着，为了谱出一篇取悦懂得赏析者的名曲。 是啊，下雪了。毕竟是冬天嘛…… 不能辜负这么美好的雪景！既然高层楼宇出于安全考虑，一律不设置可开合的窗户，反正现在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干脆去外面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踩踩雪，换换心情，也挺好！ 对！就这么办！ 拿定主意的于念飞快地拽了一件外套，兴冲冲地坐着电梯，来到了双塔间的室外中心广场。刚一踏出大厦的棚檐，一裹银装，就袭满了全身。 已经下得这么大了啊！ 就像个孩子一样，于念先是向着所站的前方，使劲儿地呵了两口气，任凭袅袅的哈气从聚拢到游离地蒸腾、消散，而后，又张开双臂，用力地绷了绷后背，把头仰望向天空中，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几十秒钟后，尽了兴的于念睁开双眼，拍了拍头顶和肩膀的飘雪，一圈一圈地，慢慢踱步起来。 人家楞伽山人的意境多唯美，结果我这倒好，不管是灯前雨，还是雪后山，都得自己个儿遥知了。队长真是给我出了道难题啊…… 不过，话说回来，题目虽难，可解起来，真的不易吗…… 姑且先不论对错，推导出答案，似乎并不是一件太过复杂的事吧…… 一味单纯地追求所谓的唯一最优解，这个过程本身不是悖论吗？ 思考最优解需要时间，越是看起来复杂的问题，消耗的时间自然也就越多；越是消耗时间，我放弃其他选择的可能性也就越多，或者说，在原点处我所能做出其他选择的机会成本也就越大，机会成本越大，产生的边际收益自然也就越小…… 换算到现在这个局面，是不是也就是说，只要消耗的时间成本不足以覆盖整个战队因秘武优势所带来的收益时，我就应该停止继续思想的缠斗，心无旁骛地继续研究开发秘武，继续提高竞技水平了…… 雪还在下，伴着咯吱咯吱的踏雪声，于念的脚下，已经踩出了一条由大厦通向远方的笔直的宽径，延绵开，伸展去。 我都多少年没见过B市的雪了！ 心境豁然开朗的于念，决定不再纠缠于得与失，利与弊，而是轻松地回味着以前的时光，时而蹲下身子攒一个雪球，时而微微跃起尝试一下平衡。 伦敦也好，曼彻斯特也罢，虽然也下过雪，但更多的时候，是霏霏的阴雨，是蒙蒙的雾都。纵使确有几缕温婉的眷恋，但无论是气质上，还是气势上，都远不及祖国的这份干冽的通透！这份豁达的奔放！ 辰星——到这儿，已经快一个月的时间了——也随队训练了，也开发武器了，也抢boss了，也认识新朋友了。至于说，电子竞技职业选手，一个对我来说全新的职业，全新的环境，全新的机会，全新的世界！看起来我似乎适应的还不错，就是不知道接下来我能不能做得更好！还有，也不知道吃货小分队里的大家，现在都怎么样了，都还好吗——宝钗jiejie还那么事无巨细地照顾大家吗？仪涵还那么匪夷所思地古灵精怪吗？孝瑞还那么一板一眼地非黑即白吗？还有，健悟，他……悟了吗？ 就在于念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机突然嗡嗡嗡地响起了消息的提示音。 什么情况这是？这谁大半夜不休息给我发消息啊？难道是他们几个想我了，要约饭了吗？这么心有灵犀的吗？ 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琢磨着，于念一边掏出了手机。 “云散月明谁点缀”？这谁的名字这么文艺？这人为啥申请加我好友啊？这人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