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心底无私天地宽

    话说如海奉旨回京述职前，送妻儿来贾府小住。

    送如海出府时，如海如往常般拍拍宝玉的肩膀，叹口气，转身上轿而去。宝玉等人一直看着轿子走远了，才回府不提。

    只说如海心情复杂踏上回京的路，到了驿站洗漱完毕，身体困乏却毫无睡意，辗转反侧，越发清醒，索性披衣起来，拿出临行前宝玉送他的几本小册子，盘腿坐在被窝里翻看起来。

    哪知一看就被吸引住，才看了一页，竟然沉睡过去，醒来时已是一个时辰后了。接着再看一页多，再次沉睡过去。如此反复，一晚上竟连五页都没读完。

    奇怪得是，虽然是坐着睡了两三回觉，却感觉神清气爽，郁结于心的那股浊气似乎散去大半。

    次日，从驿站出来赶路时，如海让车夫赶慢些，稳当些，他坐车里开始接着看昨夜没读完的小册子。

    又如昨夜一般，一读既入迷，一入迷就入睡，醒来后神清气爽。

    就这样，睡睡醒醒中，如海读完了这几本小册子，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与喜悦从心而生。一直以来压在心里的大石头忽然没了，原来以为了不得的事情，如今觉得也没有什么了不得。

    在不急不缓的行程中，如海发觉一路的风景如此秀美，自己不止一次经过，竟然从未留意欣赏过这如画江山。

    进京前，如海把宝玉给他的五本小册子看了三遍。感觉自己像是换了一个人。

    如海一进京，先进宫面圣。皇上传他去御书房觐见。

    如海随执事小太监来至御书房外，进去通报后，又出来传话，让他候在那里。

    天气虽已入秋，却天高云淡，明晃晃的太阳渐渐升高，散发着秋老虎的威力。

    如海手搭凉棚抬头看看太阳，想起宝玉教贾敏、黛玉打坐时说过：正午前的阳光是初阳，多晒晒有利于激发身体阳气。此乃天灸。

    于是，如海便背向东南，使阳光照射在背部，双手交叉置于小腹处，两腿叉开与肩等宽，垂头闭目，感受着初阳天灸。

    一股暖洋洋、麻酥酥的感觉从背部、颈部传遍全身，说不出的舒服。如海竟这样站着睡着了。

    听大明宫执掌内相戴权说林如海站在御书房外睡着了，当今圣上移驾出来细细看了片刻，微微颔首，转身回御书房，对戴权说道：“唤醒他来见朕。”

    当今圣上贞文帝面貌清秀，温和儒雅，不像是位杀伐果断、有雄才大略的君王，倒像是位满腹经纶、慈眉善目的大儒。

    贞文帝给如海赐座后，打量着如海问道：“爱卿适才在御书房外练的哪门功法？”

    如海忙起身躬身施礼道：“回禀圣上，并非什么功法，乃是沐浴天恩，温暖入心，浑身舒泰，不觉去会周公，臣失礼，请圣上责罚。”

    贞文帝摆摆手，示意如海坐下回话。端详着如海的脸色，见他虽微有疲乏之态，却平静安详。皇上慢慢品着茶，不再开口。如海亦稳如泰山，端坐不语。

    半晌，贞文帝方开口道：“爱卿，对赵御史弹劾你秋闱舞弊一事，有何自辩？”

    如海一笑，拱手答道：“启禀圣上，无须自辩。”

    贞文不觉又打量如海两眼，说道：“爱卿当真不打算追究此事幕后之人？”

    如海面色一凛，口中说道：“丧子之痛，自难放下。但家事再大，与国事相比，必以国事为重！*******，*******！”

    “*******，*******！”贞文重复一遍，点头连说几个“好！”

    这句话正是宝玉给的那几本小册子里的一句。如海当初读到时，只觉得一股热血涌上心头，似乎忽然间领悟了“私”与“公”之间的差异。

    一个私心杂念重的人，必然心胸狭隘，目光短浅，只盯着眼前的即得利益，故此患得患失。不得时，为得不择手段；得了时，怕失去而吝啬、嫉妒，丑态百出。

    而一个有公心的人，心胸开阔坦荡，沉浮等闲，逍遥自在。

    贞文看着如海的眼睛，笑道：“难得爱卿有这样的胸怀，确实无须自辩些什么。朕还怕委屈了爱卿，看来是朕多虑了。”

    如海起身跪地，答道：“谢皇上！”

    贞文帝亲自扶如海起来，笑道：“真不觉得委屈？不觉得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