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正本清源万木春 励精图治唯力行

    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贾府欲保住百年家族荣耀，宁府是关键。

    如今荣国府整治大见成效，宁国府却比先前还要乱了些。

    皆因赖升去后，暂无合适之人接替管家位置，加之有些下人怕被裁了出去，日后再无机会打主子秋风了，故原先暗着来的，现在明着来了。原先贪三分的，现在恨不能贪十分。

    贾蓉、贾蔷有心无力，不免有些着急。宝玉劝慰二人不必心焦，时机未到。让二人专心读书，以备来年下场科考。

    宝玉又对二人面授机宜一番，蓉、蔷二人恍然大悟，欣然领命而去。

    别人不知，宝玉却深知：箕裘颓堕皆从敬，家事消亡首罪宁。所以，宁国府才是整治的难点。而贾敬和贾珍是难点中的重点。

    单表宁国府老爷贾敬，是乙卯科进士，世袭一等神威将军。原本就一味好道，只爱烧丹炼汞。自嫡妻生幼女惜春不久便亡故之后，敬老爹更是万事一概不放在心上，一心想作神仙，把官倒让儿子贾珍袭了。

    当时勋贵家族有好道炼丹者也是常事。但贾敬如此却是反常。贾敬本是宁国府爵位唯一继承者，又承接族长。本无需科考求仕，却寒窗苦读数年考取进士，足以证明敬老爹曾是胸怀大志，抱负远大之人。

    至于敬老爹为何放下一切去城外求道，无人能知。

    只说贾蓉、贾蔷听了宝玉的吩咐，以来年下场科考，特来请教太爷学问为由，常去玄真观探望贾敬。

    敬老爹嘴上呵斥贾蓉贾蔷扰了他的清净，却又有意无意地给两个孙子点播一二。宝玉就知贾敬这个贾府有能力有抱负的领头人，心并没有死。

    心没死就有希望。不过要徐徐图之，久久为功。

    再说贾珍，彼乃宁府长孙，又现袭职三品爵威烈将军，并接任贾家族长，凡族中事，自有他掌管。

    这敬老爹又不肯住在家里，只在都中城外和那些道士们胡羼。如今敬老爹不管事了，这珍爷哪里干正事只一味高乐不了，把宁国府竟翻了过来，也没有敢来管他的人。

    虽说贾珍素日只爱在女人身上下功夫，管儿子侄子也是到三不着两的，但在管理家事上却十分精明。

    他不像政老爷那样不理俗务，对家里生意地产等心里一本糊涂账，任凭下人打理哄骗。

    贾珍对家里庄子上每年应收多少，族里年轻人都做了什么，他心里却有一个算盘。

    贾家田庄众多，主子又没有监管的功夫，年成好坏，都要落在这个庄头手里。

    年前，黑山村的庄头乌进孝来送银子送年货时，在院内磕头请安。贾珍命人拉他起来，先笑问：“你还硬朗。”然后再问乌庄头的儿子，接着问一路行程。最后才说“我才看那单子上，今年你这老货又来打擂台来了。”表示对上缴财物的不满，绵里带针敲打乌庄头。

    主仆讨价还价后，贾珍说：“他们庄家老实人，外明不知里暗的事。黄柏木做磬槌子——外头体面里头苦。”说明主子的不易。既不失体统又极尽笼络，分寸拿捏得十分得当。

    贾珍吩咐将收到的年货各物，留出供祖的来，将各样取了些，命贾蓉送过荣府里。然后自己留了家中所用的，馀者派出等例来，一份一份的堆在月台下，命人将族中的子侄唤来与他们，以尽族长之责。

    贾珍看着收拾完备供器，靸着鞋，披着猞猁狲大裘，命人在厅柱下石矶上太阳中铺了一个大狼皮褥子，负暄闲看各子弟们来领取年物。

    因见管着家庙的贾芹亦来领物，贾珍叫他过来，说道：“你做什么也来了？谁叫你来的？”

    贾芹垂手回说：“听见大爷这里叫我们领东西，我没等人去就来了。”

    贾珍道：“我这东西，原是给你那些闲着无事没进益的叔叔兄弟们的，那二年你闲着，我也给过你的。”

    “你如今在那府里管事，家庙里管和尚道士们，一月又有你的分例外，这些和尚的分例银钱都从你手里过，你还来取这个来!太也贪了!”

    “你自己瞧瞧，你穿得可像个手里使钱办事的先前你说没进益，如今又怎么了比先倒不像了”

    贾芹道：“我家里原人口多，费用大。”

    贾珍冷笑道：“你又支吾我。你在家庙里干的事，打谅我不知道呢。你到了那里自然是爷了，没人敢违拗你。”

    “你手里又有了钱，离着我们又远，你就为王称霸起来，夜夜招聚匪类赌钱，养老婆小子。”

    “这会子花的这个形象，你还敢领东西来？领不成东西，领一顿驮水棍去才罢。等过了年，我必和你珠大叔说，换回你来。”贾芹红了脸，不敢答应。

    若不是贾珍整日里追欢卖笑，按赖嬷嬷的话说“自己也不管一管自己，这些兄弟侄儿怎么怨的不怕他？”

    以贾珍的能为，但凡有些德行，宁府也不至于像前世那样惹下抄家大祸。

    万恶yin为首。好在秦可卿还没进门，“爬灰”、“养小叔子”这样有辱门楣的luanlun行为，不仅可以败家，亦可以亡国。这是历史教训的总结。

    所以，绝对不能让它发生。为此，宝玉才做了那么多的铺垫努力。

    贾珍作为族长，对振兴家族的愿望之强烈出乎宝玉所料。也让宝玉欣喜。若贾珍能迷途知返，那贾家必再次兴旺无疑。

    只说贾珍见贾政因荣国府的每一次改变都深得帝心，连连高升，心中即欢喜又酸涩，即羡慕又不甘。

    又看到贾珠、贾琏、贾蓉、贾蔷一众兄弟侄儿越发出息，更别说宝玉了，谁不知荣国府的一切变化都始于宝玉，只不过推贾珠在前做幌子罢了。

    贾珍那颗原本灰了的心，又逐渐火热了起来。

    贾珠带着一帮少主子在荣国府整治下人，贾珍冷眼旁观，看出许多门道来。他本非贾赦那样内心糊涂之人，岂能不知这是他树立族长权威的良机？本想与贾珠宝玉商量对策，到底放不下面子，又想让族里人对自己刮目相看，于是苦思冥想，还真给他想出一条妙计来。

    欲知贾珍到底想出什么治家妙计，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