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梦谈
特别会议召开前夕，校长办公室 梅卡洛施派了一位学校的校工护送伊利亚特回家，但令伊利亚特奇怪的是，对于一个校工来说，他太强壮了。 伊利亚特摇了摇头，没有多想，依然沉浸在对于艰苦未来的遐想中，心潮澎湃。 伊利亚特走后，奥德赛不安地看向梅卡洛施，道：“就这样让他回去吗？教会那边......” 梅卡洛施笑了笑，摆了摆手：“他不是这样鲁莽的人，再说，不还有我安排的‘校工’嘛。” 见奥德赛还想说些什么，校长便打断了他：“走，我带你去见个人，至于晚餐......” 只见梅卡洛施忽然看向窗外，一轮皎洁的月亮静静地挂在东方的夜空上：“还是最好别吃了。” 尽管奥德赛被校长搞得一头雾水，但他还是听从了他的安排，忍着因饥饿而泛着胃酸的恶心，同校长一起出了蒂米欧鲁格，朝街上招了招手，上了一辆出租马车。 “两位先生，去哪啊？”马车夫头也不回，在车厢外朝里面问道。 “将军府。”梅卡洛施回答道。 马车夫听到后显得有些诧异，终于舍得回头看两眼这两位刚过饭点就要去将军府的客人。 梅卡洛施平静地接受了马车夫并不礼貌的惊讶的目光，再次开口道：“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不不不，”马车夫连忙摇头，“只是我做马车夫以来，还没有拉人去过将军府，你知道，将军都是自己骑马的，他的客人也都有私人马车......” “现在你有了。”梅卡洛施依旧波澜不惊，沉稳的言语中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好嘞，”马车夫也识趣地扭过了头，没有多问，而是一扬马鞭，“驾！” 沐浴在月光下，车轮开始缓缓滚动。 ————————— 当梅卡洛施的马车到达将军府时，已经是晚上八点整了（布莱迪纳城邦采用的是梅卡洛施发明的时、分、秒计时，秒为基本单位，水漏钟滴落一滴水的时间为一秒）。 梅卡洛施引着奥德赛下车，并小心嘱咐他：“如你所见，我们正是要去谒见将军，将军家庭成员不多，仅有他和他的女儿，但也不能失了礼数。” 奥德赛想起来将军的妻子在五年前因一场怪病死了，这事在城邦里闹的沸沸扬扬，医生们都在谈论死因，牧师们则在回忆着她生前的罪过，闲人们都在猜测将军夫人的私生活，而寡妇们则一门心思想代替那个死人的位置。 于是，将军夫人死于投毒、骄奢yin逸、纵欲无度甚至情杀的传言都不胫而走。 但除了她的丈夫和她的女儿，没人为她的死感到难过。 奥德赛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像是在应答又像是在感伤。 梅卡洛施轻轻敲了敲将军府大气的鎏金雕花大门，又转头向奥德赛说：“千万不能提到将军夫人，无论对谁。” “好，我知道了。”奥德赛理了理衣领，整理了一下情绪，回了梅卡洛施一个微笑。 说着，一个身体壮硕的年轻人拿着一盏手提马灯——用电能照亮的——拉开了大门，借助马灯的光亮看清来者的面孔之后，这位看门人微微向校长致意，便让出了一条路，请他们进去。 奥德赛被看门人手里的玩意吸引住了：“将军府还有这种高级装置？不知道‘犬嗅’还能不能探测到别的什么……” 想到“犬嗅”，奥德赛的心不禁往下一沉。 梅卡洛施和奥德赛在看门人的带领下，穿过庭院，来到了将军府的正房。 奥德赛踏进房门，感受到的不是将军的威严，也不是掌权者的豪奢，而是一种温馨又不失体面的家的氛围。 客厅的布置非常得体，几盆应季的花卉上还沾着几滴水珠，暖黄色的灯光下，黄铜茶几显得典雅且居家，沙发旁边的橱架上还陈列着几只精致的瓷盘，到处都一尘不染、整洁有序。 然而，一位坐在窗边的摇椅上抱着猫的少女，使这一切都注入了灵魂。 少女看着窗外——那是她的小花园——嘴里哼着一支古老的童谣，听说早在城邦出现之前就被牧羊人所传唱着，手里抚着一只眯着眼睛趴在少女腿上的灰猫，轻轻摇着摇椅，白色蕾丝边的睡裙随风飘动，在月光的照耀下有一种透明虚幻的美感。 “小姐，来客人了。”年轻的看门人语气很是柔和，生怕吓到了她。说完后就悄悄离开了客厅。 少女收回了目光，一双宛如艺术品的紫黑色眼眸泛出惊喜的目光看了过来。 “梅卡洛施爷爷！”少女从摇椅上跳了下来，一路小跑奔进了校长的怀里，小小的脸蛋昂了起来，用一种略带天真的语气问道：“这位是……” “哈哈哈，”梅卡洛施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亲爱的小忒弥，这是我的学生奥德赛，你应该听说过了。” 少女身体往旁边一侧，从梅卡洛施的怀抱里露出半个头来，眨巴着眼睛打量着奥德赛：“我确实听过这个名字……好像就在之前吃饭的时候……” “梅卡，你可让我好等啊！”一个爽朗洪亮的声音传入耳际。 一听是爸爸来了，少女便松开了梅卡洛施的怀抱，拉着他的手说：“爷爷今天是来找爸爸的？” “找你父亲谈点事。”梅卡洛施脸上仍然充满了慈爱的笑容。 “好吧，那下次再来给我讲讲《历史》吧。”少女也没感到遗憾，只是自顾自地坐回了摇椅上，随手拿起了茶几上的一册羊皮卷，展开读了起来。 奥德赛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打心底觉得那位少女真是个有趣的人，特别是看到她拿起的是梅卡洛施编撰的《历史》的时候。 大将军玛尔斯和梅卡洛施进行一番寒暄之后，便一起进入了书房，梅卡洛施进去之前还不忘告诉奥德赛请他在客厅里耐心等待。 诺大的客厅现在只剩下了两人，这使奥德赛有些不知所措。 “哪个……我叫忒弥尔斯，喜欢猫和看书，”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唤醒了奥德赛有些拘束的灵魂，“你呢？” 奥德赛赶紧回过头看向她，略显急促地说：“我叫奥德赛，现在是，是蒂米欧鲁格大学的历史系二年级学生，平时也，也喜欢看书之类的。” 忒弥尔斯稚气未脱的脸上漾出暖心的微笑，就像四月化解冰封的暖阳，她眨了眨紫水晶般的眼睛，问道：“喜欢看哪些书啊？有关历史的吗？不瞒你说，我对历史非常感兴趣。” “历史类书籍自然是有所涉猎，当然还会看一些天文历法之类的......”奥德赛属实是过于谦虚了，历史和天文是他非常擅长的领域，有关的论文也常常受到校长的褒奖。 “哦？那真是太好了，那么那颗最亮的叫什么？”忒弥尔斯伸出白嫩纤细的手指指向了天空。 “那颗叫‘索普代特’，你也可以叫它‘天狼星’或者‘犬星’，”奥德赛走到忒弥尔斯身边，扶着窗台仰望星河灿烂的夜空，“它是黑夜里最亮的星星之一，所以人们觉得它总像是把夜幕’烧焦‘出了一个洞出来了一样。” 忒弥尔斯没有说话，只是忘我地看着天穹，任凭自己的思想穿过圣穹去往更加高远的地方，奥德赛轻轻将头一转，便撞进了两汪秋水里的漫天星辰——那是她最澄净的向往。 许久，忒弥尔斯看够了，她才恋恋不舍地将目光转向了奥德赛：“她真是美极了，不过我觉得你们把她当作狼或犬也太不浪漫了，她努力闪耀，跨越漫漫长夜将光芒洒向我们，就像是一位热情开朗的公爵千金向我们招手，那么美丽，那么优雅，那么洋溢，但，又是那么孤独……” 说完，忒弥尔斯慢慢蜷起身子，抱着腿，将小小的脸埋入到了两腿之间。 “孤独……”奥德赛察觉到了女孩眼中闪过的一丝忧郁，但他却感到爱莫能助。 她想到了mama，大概吧。 他没办法去体会，但他深深同情，奥德赛想着。 “’索普代特‘是双星哦。”奥德赛沉默了许久，将话语缓缓吐出。 忒弥尔斯忽然抬起头来，有点诧异地盯着这位还算英俊的年轻人。 奥德赛深深换了一口气，神情专注地注视着女孩的眼睛：“根据我之前发明出来的一个装置的观测，并结合’索普代特‘的星轨得出了它可能是双星系统的结论，也就是说，也许有一颗比它暗得多的b星一直环绕在它周围，不离不弃。” 忒弥尔斯的眼眶渐渐闪烁出荧光，她仍然注视着他，只不过眼神中包含着更为复杂的情感，像是悲伤，更像是解脱。 “你是在安慰我吗？”忒弥尔斯用着哭腔问。 “这还是有科学依据的……” “你明白我的意思。” 奥德赛明知瞒不过了，叹了口气：“抱歉，提起了你的……” “谢谢你。” 没由来的，奥德赛收获了一个拥抱，他满怀温软，而她满心感激。 松开怀抱，忒弥尔斯双颊抹上了晚霞，她有些扭捏地说：“不好意思，只是因为三年了，第一次有别人……” “但是我能为你做的真的很有限。” “这就够了。”忒弥尔斯抹了抹眼角的泪珠，咧开嘴笑了，很是灿烂，很是释怀。 “你真的很像‘索普代特‘，忒弥尔斯，就像你刚刚描述的那样，那些品质你无一不有，而且，你和它一样闪亮。”奥德赛怀着真诚地说道。 “哈哈，夸太过啦。”少女从摇椅上站起，双手背在身后，身体微微前倾，乌黑的散发顺着肩膀滑落几缕，垂于胸前。 “那，谁是我的伴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