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发愣
沙糖糖在出租房里愣怔。 前些日子，jiejie的电话里劝说她去自己家呆一段，也好散散心，告诉她只有自己和俩小外甥在家，让她放心过来。 特地告诉他姐夫不回来。没有用啊，过往的事情让沙糖糖无法从心里正确看待姐夫。沙糖糖是精神洁癖，村里有人偷牛，打架或者别的犯罪，都没有姐夫出轨的事情让她觉得不可原谅。青春的年龄，爱情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她一直这么认为。 所以好多年她都没去过jiejie家，一般都是jiejie过来。 也清楚地记得那年后来的事：姐夫果然又来了，这次是和两个村干部，还有王大宝舅舅和mama一起来的。沙塘在外屋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 “水凤，王大宝他大舅说了，一风吹，大宝盖房欠三个jiejie和亲戚的钱都不用还了，俩人好好的。你也不要太坚持，村里谁不知道老沙都听你的，女人当家可不好啊。 “你小女儿动手打人，小小年纪不严加管束，以后还了得。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都是有感情的。”另一个声音附和着说。 “娃们这事情，刚结婚也都啥也不懂，有些事不能过了就算了，得注意。我也不图闺女多富贵，至少一心对她好，不要三心二意。真不合适，咱都不耽误。”水凤说。 “再商量商量吧，闺女一时接受不了，不想回去，现在家里住几天，你说是不是？”老沙陪着笑脸。 “结婚是找一心一意的，姐夫都这样了，我姐不愿意了，为啥还得和你们谈判呢，你们不同意，就离不了？”沙糖糖还是冲了进去，打断了谈话。 “学生娃哪懂大人的事，这事不要掺和。”水凤让小女儿出去了。 屋子里还是此起彼伏的说话声。 王大宝结婚时候，父亲已过世，也不宽裕，老沙夫妇也就没多要啥，陪嫁了摩托车和三轮车，以及一些农村习俗的东西。这王大宝付出太少了，在老沙一家看来，太不懂珍惜。 “前两次来还规规矩矩，大包小包，后来两条腿抬个肩膀就来了，要橘子回去，说家里着急。她婆子说话更是晒干了还有三分潮气。啥时候咱闺女欺负她了？”水凤很不满意。 “橘子太面儿了，就是哭。固执，惹急眼了，王大宝自然就没有一丝机会了。随其自然吧。”老沙说。 “妈，村干部又怎么了？用得着求人办事吗？婚姻自由，法律明确规定的。离不了，还可以上诉，第二次就会判了。我和我姐在镇网吧查了资料，起诉书样板都有。”沙糖糖自以为大学的法律课准确无疑，却忘了这事情没那么简单。 沙橘附和着，说想离婚，不想过了。 老沙夫妇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 她清楚地记得那年冬天，jiejie带着耳机放的歌曲，“你说你爱了不该爱的人，你的心中满是伤痕。” 沙糖糖那年大三了，还不懂得感情的复杂性和多变性。 最后的最后，在学校的一天，老妈告诉她，jiejie和姐夫和好了，jiejie怀孕了。 …… 再后来就是jiejie的电话，“王大宝让我多下棋，练练脑子，这样生的孩子才聪明些。” “王大宝说我不该那么说话，让饭店服务员以为自己很穷。” “王大宝看见三轮车我比他开得好，自己心里不得劲儿。你说，他大男人开不好赖谁？” …… 王大宝卫校毕业，橘子高三毕业没念大学。她婆婆却总是觉得自己的儿子应该找个大学生，更有面子。橘子的温柔和厨艺在他们眼里太过普通，甚至算不上优点。 可是在沙糖糖的心里，姐夫王大宝已经让他不那么打心眼里尊敬了。 出租屋里，卧室光线很好，沙糖糖懒洋洋地翻开书，草草地翻看着，这次考试更多的是一种纪念罢了，极有可能失败的，没有踏踏实实付出过，凭什么期望好结果呢。心底的不甘心让她还是报了名。没有规划好自己长远职业目标的她，还在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蒙头乱撞，病急乱投医。 “小meimei送我的郎啊，送到了大门东……”楼下老大爷的随身听又响了起来。这让沙糖糖很无奈。大爷年纪大了，耳朵背，在窗口也会看到，他和老伴搬着凳子在楼下，或坐着听音乐，或发呆，或摆弄花草植物。 这是上午。 下午的时候，他又会放上《探清水河》“桃叶儿尖上尖，柳叶儿就遮满了天……” 租房的这段日子里，楼下大妈们的聊天说笑声时不时很爽朗。老大爷的音乐品味，沙糖糖也是差不多清楚了。 音乐，成了这个时代人们最忠实的灵魂知己。不管是多大年龄，都在哼着自己心里的曲儿。 沙糖糖的青春也和老大爷一样都献给“狗”了，酷狗嘛，她觉得每个人都是。只是此时此刻她心里的曲子是另一首。 火车开动的那一刻，她的心就空了。无法斩断的第二故乡情结，辽阔的东北大地，从此呼啸而过。毕竟在这里求学，在这里生活了八年！ 她在那片土地上的回忆随着哐当哐当的铁轨声，化成了一个个删节号。她不知道前面等待着她的是什么，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回乡的列车。 沙糖糖也会想到小蚂蚁的爸爸，他酷爱听相声。认识他以前，沙糖糖几乎除了学习和打工，什么电视剧都看得很少，粤语更是没有听过，像是心里排斥外语一样不怎么去接纳粤语。相声更是几乎没听过。 可是现在一听到粤语，她难免想起小蚂蚁的爸爸最爱听的是谭咏麟的《一生中最爱》。听到老大爷的音乐，她不自觉想起小蚂蚁的爸爸也爱听郭德纲的相声…… 沙糖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个善于逃避的人，却很确定自己是个很果决的人。 既然新的一页已经翻开，那么，没有什么理由不朝前看。 不想去想，至少沙糖糖很想果决地忘了过去，让自己重新开始。眼看着明天就开考了，沙糖糖站起身来，来到窗户前，奇怪的是，这马蜂窝愣是一次也没有想象中可怕，好像没有似的。 沙糖糖关上了窗子，打算再看一会儿，留个人生的国考纪念。最后一次了。眼看三十五了，没有什么必要了。 不知怎么，她想起了故事里说的那个等着鞋子掉落地板的那个人，只有听到“梆”的一声，皮鞋落地声，才能安心去睡觉一样。 她在心里也说不清是希望考上，还是希望来个一锤定音，从此不再焦虑。像是等着上天堵死一条路，或者拿走一只表。 就是因为毕业后，选择太多了让她忘乎所以，失去了危机感。任性地辞去了工作，剥夺了自己走向独立的机会。选择多了，不是好事。 那天夜里，沙糖糖蜷缩在被子里，随机听起了音乐，竟然意外的特别喜欢。 歌词大意是这样的： 石头无语戈壁苍茫 冰河欢歌山鹰飞翔 莽莽苍苍的慕士塔格雪山啊 在阳光下闪耀着圣洁的光芒 山风清爽洁白冰川 鹰笛吹响悬崖回荡 冰清玉洁的慕士塔格雪山啊 你是生命之花怒放在我心上 骑上那骏马去看冰川 雪莲花盛开在那石壁上 白云朵朵陪伴在我身旁 所有的烦恼烟消云散 骑上那骏马去看冰川 牧羊人的歌声在云端飘荡 蓝天下找回那失落的勇敢 让自己的生命没有遗憾 …… 蓝天下找回那失落的勇敢 让自己的生命没有遗憾 蓝天下找回那失落的坚强 让自己的生命充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