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伊间
箭矢破空声音呼啸而来,班织对着姬茀高声喊道:“小心!” 姬茀匆忙回头一瞧,箭矢已经逼近,她急急一撇,硬是让马转了个方向,才堪堪躲过那箭矢。 年轻人弯起弓,又是发出一箭。 “你们先走,我来挡箭。”年青剑客拉住马,急转过身,挥起铜剑,将那羽箭斩落而下。 那年轻人见连着两箭都落空,目光冰冷地凝视着姬茀他们,他左手轻轻一挥,身后的山坳上涌出几十个手持弓箭的护卫。 “射!” 随着年轻人一声令下,密密麻麻的箭射出,带着尖锐的啸声。 年青剑客回身瞧了眼姬茀他们,此时就只差一点点距离,便能出了这山坳,脱离弓箭的射程了。 他脸上闪过决然,从马上飞身而起,将大多数的羽箭挥落在地,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些直朝姬茀他们而去的利箭。 他单膝跪在地上,瞧见姬茀他们的身影终于跃上了山坳,脸上露出一个放心释然的笑容,血沫慢慢从他的嘴角溢出。 此时,身后又传来破空之声。 他用铜剑撑着站起,毅然转身,再次迎向这波箭雨。 班织踏上山坳回身望过去时,便瞧见了这一幕,他目眦欲裂地猛声吼叫,“伊间……” 这声怒吼,带着悲凉,带着愤怒,也带着无助! 吼声盖过整个域山的一切声音,但却唯独盖不了眼泪落地的啪嗒声。 不论是班织,还是姬茀和薛老,他们双目通红地看着那离他们只有咫尺的身影,无力感,酸涩感涌上双眼。 便如硬汉的班织,他昂起头,闭上眼睛,但无声的泪水还是倔强的从脸颊滑下,落入泥土中。 姬茀溢满泪水的眼眸,深深看着那被箭雨钉射在地上的身影,痛哭出声。 她拭去泪珠,抬眼望向那个处在火光中的年轻人,冷漠带着鼻音问向薛公,“公,他是谁?” 薛公伏在班织背后的身躯剧烈抖动着,浑浊的眼中带着杀意,冷冷看着前方,咬着牙说:“他便是公子建,公子的亲侄子。” “好!”姬茀望着公子建,神情凛然,目光冰冷,一字一句缓缓说道:“公子今日所受的伤害,我会向他百倍讨回。” “何止百倍!待我们重新踏回这片楚国大地时,便是他们的死期。”薛公盯视着公子建,狠狠说道:“到时,我定要千倍讨要。” “走!”班织忍着心中的难受,调转马头,冲入密林中。 这时,公子离原搂着姬茀腰的手,从她的腰间滑落,身体一软差点从马上掉下。 姬茀急急伸手扶住公子离原的身子,她望向他苍白毫无血色的脸,轻声唤道:“公子?” 公子离原眼皮轻轻颤抖几下,嘴角发出微弱的声音,“小儿……” “我在,公子我在!”姬茀捧着他的脸,多希望他能睁开眼来。 可他仍紧闭着双眼,将头又垂到了姬茀的肩上。她抬手抚上他冰冷的脸颊,眼中再次冒出心疼的泪水。 收起波动的情绪,姬茀脱下外袍,将公子离原和自己牢牢绑在一起后,对着公子建的方向伸出中指,也掩入夜色中。 比中指?什么含义? 公子建看着姬茀做出这个手势,疑惑不已。 “公子,牛群奔过来了,我们要赶快撤离。”公子建身旁一个护卫小心提醒着。 回过神的公子建,返回到密林中,对着掩在黑夜中的护卫命令道:“追上去,务必杀了公子离原。” “诺!”密林中响起整齐的马蹄声,朝着姬茀他们消失的方向追去。 下了域山,疾驰在路上的姬茀,轻声呼唤着公子离原,“公子,醒醒,你和我说说话,好不?” 靠在她肩上的人没有出声。 她一边呼唤一边策马,后背渐渐传来一片温热,她伸手朝后背抹了一把,放在眼前一看,立马急急勒住了马。 转过身,姬茀扶住公子离原的身体,看向他的腰间,只见那里早已经被鲜血浸透,鲜血顺着衣衫低落在马鞍上,将她的衣袍下摆也染的通红。 看着眼前触目惊心的血红,姬茀朝着薛公颤声哀求道:“公,公子流了好多血,怎么办?” 她伸出手,捂住公子离原腰间还在不停冒着鲜血的伤口,浑身发抖,连着牙床都在颤抖不已。 薛公几乎是从马背上滚下来,他迈着凌乱的脚步,奔到姬茀马边,看向公子离原的伤口,老脸上一片惨白。 他再看向公子离原的手臂和大腿,那两处深可见白骨的伤口也不停地在流着血。 公子离原整个脸上毫无血色,嘴唇渐渐转为青紫,身体也在逐渐冰冷。 紧紧搂着公子离原的姬茀,担忧地望着薛公,哆嗦着嘴唇。 她已经害怕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给公子离原诊完脉的薛公,哑着嗓音,沉声说道:“公子是失血过多,先找到一处隐蔽地方给公子止血。” 翻身上马的薛公,让班织坐在后面,在前头带路说:“跟我来!” 身后的马蹄声在渐渐逼近,在一处岔道口,他们弃马而行。 班织分别在马屁股上各刺一剑,马儿朝着一条岔道疾驰而去。 背起公子离原的班织四人,沿着另一条岔道逃亡。他们钻入密林,在愈发暗沉的夜色中,朝着蔡郡城郊前行。 公子建的人马一路追随马蹄印,急急赶上。 天渐渐微亮! 蔡郡城城郊,在第一声公鸡打鸣后,这处坐落着几十户人家的村庄慢慢响起人声。 多么平静祥和的一个早晨。 而发生在离他们不远的域山上,那场惨烈的围杀随着太阳射出来的第一缕光芒,消散在黑暗中了。 在村庄一处不大不小的庄园内,多了几个陌生人的身影。 这庄园内,一直住着一对老夫妻,无儿无女,勤劳的耕种着庄园内的田地。 但今日,那老头没有像往常一般出门,直到现在,庄园的大门都没有打开过。 庄园内的主房中,从主卧里端出一盆盆的血水,一个身上沾满血迹的白色身影,倚靠着房门,呆愣地望着里面。 她的眼神空洞,没有焦点,垂在腿边的手指一直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