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寿宴

    一座满是狼藉的竹屋内，屋内散落一地的酒杯，中间夹杂着些许溅出的墨水，从长条桌上延伸而出的麻纸着地，被呼呼大睡的白衣中年人压在身下，嘴里还呼喊着：“烟儿，烟儿！”

    叽叽喳喳的鸟雀叫声传入耳畔，吵醒了熟睡中的中年人，他迷迷糊糊的用手擦了擦双眼，想要触摸眼前画卷上的妙龄少女，却扑了个空，这个梦连续萦绕在罗景淮的脑海二十余年，久久不能忘却。

    屋外传来一声嘹亮的童声，道：“白先生，白先生，你可在屋内？”

    罗景淮起身推开竹门，‘吱呀’一声，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满脸泥巴的小男孩，身上穿着破布衣裳，鼻涕挂在空中，手里提着一筐鸡蛋，一脸高兴地看着罗景淮。

    “白先生，这是爷爷吩咐我拿给你的鸡蛋，爷爷特别嘱咐要你亲自拿到屋内，我才能离开，哝！”小男孩举起手中鸡蛋筐道。

    罗景淮也是满脸的爱意，接过箩筐咧嘴笑道：“小虎子，辛苦你了，每个月都要给我送鸡蛋。”

    小虎子并没有接话，笑嘻嘻的就要转身离开，跑出了几丈远后，又转身回来道：“对了，白先生，明天爷爷要过七十大寿，想要邀请你来，不知白先生可否有时间？”

    罗景淮宠溺地抚摸着小虎子的光秃秃的头道：“好，好，好，白先生一定到场，路上注意安全哦！”

    看着小虎子离去的背影，罗景淮心中一暖，自从他隐居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山林之中，很少见到人，直到救助了一位在山里采药的老爷子，才直到山脚下有一个村庄，叫落日村。

    村中只有十几户人家，乃是为了躲避战乱，逃难而至的难民，村里人甚至那个老爷子也并不知晓罗景淮的姓名，只是经常身着白色衣衫，便被那小虎子唤作白先生。

    翌日，罗景淮早早地沐浴更衣，一身白色衣衫，完美无瑕，腰间别着他最喜爱的寒光剑和一个黄色的葫芦酒壶，修长的长发搭在肩膀之上，脚上穿着覆盖满云纹的靴子，这是他二十年来第一次接触外面的人，往日都活在满是烟儿的世界，这种感觉让他很是陌生。

    他淡然起身，脚下生风，许久不用的轻功竟有些生疏，磕磕绊绊的一炷香时间到达山脚下，远远地就望见落日村的炊烟，他大步流星赶往落日村。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并不是很大的村落，村落前方由两根木桩支撑起拔地而起的木制牌子，缀有‘落日村’三个大字，周遭的篱笆围绕着落日村而建，他敲了敲横亘在面前的木门，门内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开门的便是可爱的小虎子，小虎子小巧的头颅探出木门的夹缝，他欢呼雀跃地叫喊着：“爷爷，爷爷，白先生来了，白先生来了！”

    一时间整个落日村的村民全都涌出来看看这个神秘的白先生，罗景淮在众目睽睽之下显得有些扭捏，遂拱手作揖道：“各位，在下姓罗名景淮，多有打扰，还请原谅！”

    另外茅草屋内传来一阵咳嗽声，只见两个青壮年搀扶出采药的老爷子，老爷子佝偻着身子，细微的说道：“白先生，不，罗先生，欢迎你的到来，让我们落日村蓬荜生辉。”

    罗景淮慌忙谦虚道：“老爷子，言重了，罗某在此也祝您长命百岁，万寿无疆。”

    老爷子挥了挥手，招呼着罗景淮进去屋内，普通的木制桌椅放置其中，门口正中央摆放着硕大的‘寿’字，围绕着一张惟妙惟肖的五瑞图，窗户和门梁之上悬挂着大红灯笼，两旁贴着两道寿联。

    上联：“勤劳换得良田遍野，衣食无忧。”

    下联：“豁达迎来子孙满堂，福寿双全”

    横批：“古稀乐道”

    寿堂正面的墙壁之下摆了一道方桌，上面摆放有祝寿的寿桃，寿面和面制品，寿桃主座放置在最中间，两边放置有燃烧着正旺的寿烛，一众村民着急忙慌地忙着寿宴，孟凡被安置在方桌两旁的座椅之上。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众人收拾完毕，男女老少汇聚一堂，一位长着络腮胡子的精壮男子上前祝词道：“诸位父老乡亲，我们欢聚一堂，共饮杯中酒，祝福方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寿堂上的众人满脸笑意，举起酒杯，饮下杯中酒，罗景淮也是遮掩衣袖，饮下烈酒，看着其乐融融的画面，心中徒增悲伤之意，若是当初罗府没有遭遇不幸，他的父母也可以共享天伦之乐。

    融洽的氛围在寿堂内绽放开来，每个人按照辈分一起跪拜寿堂中央的方老，方老更是哈哈大笑，望着安然无恙的村民，他信守了当初一起逃难而来的承诺。

    就在寿堂内其乐融融之时，门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迎面而来一位满是络腮胡子的糙汉子，嘴里还嘟囔着话语，气喘吁吁地说道：“方老，那伙土匪又来了，手里还拿着刀剑，我们该怎么办？”

    方老并没有展现惊慌的表情，很是淡定地指挥道：“莫要慌乱，妇女和小孩子先回里屋躲避，儿郎们，抄家伙，咱们不怕他们！”

    蜷缩在角落的妇女和孩子纷纷躲进里屋，一众大汉抄起农具和趁手的武器一窝蜂地走到门外，眼神凶狠，无所畏惧。

    “崩”的一声巨响，落日村的木门被一位凶神恶煞的精壮男子踹开，随后身后蜂拥而出一群手持刀剑的山匪，有些武器甚至还留有血迹的气味，他们列成两队，中间走出一个骑着马，带着黑色眼罩的独眼龙。

    他右腿跨过马背，脚掌穿过马镫，落到地面惊起一片尘土，钢刀架在肩膀之上，走路轻浮，把钢刀插在门口的木头上，嘴里凶恶地说道：“方老头，不是说没有任何粮食吗？这是在过大寿啊，真是舒坦，今日我也懒得动弹，把粮食交出来，不然老子把你们落日村屠了！”

    落日村的庄稼汉咬牙切齿却不敢异动，他们看向方老的方向，方老拄着拐棍一颤一颤地走到最前方道：“大人，我们落日村人丁稀少，本来粮食就不够分，您这是要让我们送死啊！”

    独眼龙哈哈大笑道：“你这是博取我们的可怜吗？方老头，我们是土匪不是大善人，弟兄们，给我搜，谁敢阻挠，格杀勿论！”

    凶神恶煞的一群人大步流星，就要大肆搜刮落日村，罗景淮眼疾手快，运转真气，拿起手中木筷，两根木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出，插在地面数尺，横亘在一众山匪面前。

    “是谁？哪个不长眼的小子敢阻挠我们黑龙寨？”众人四目相对，环顾四周，只见寿堂内走出一道白色身影，嘴里还喝着酒，摇摇晃晃地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