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公寓里的凶杀案

    警察到来之后什么情况都没问，只是仔细看了看小姑娘的容貌，便指挥跟在后面的护士把小姑娘扶上了救护车，送往医院。

    肖鹿在旁边想问什么，可几次都把话咽了回去。阿姨们的情况大概也同他差不多，个个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等警察和阿姨都离开之后，肖鹿才发现自己买来的东西一样都没有动，章鱼烧盒子掉在椅子边上，翻了，里面汤汁撒了一地，其他的倒还好，全都排列在椅子上。

    “要不，我就在这里吃馄饨吧。”

    他嘟囔着，蹲下草草收拾了一下地面，把掉落的东西全部捡进塑料袋里，扔进垃圾桶，然后用阿姨留下的湿巾纸擦了擦手，坐到长椅上，开始吃那碗凉透了的馄饨。

    吃完后又把凳面收拾干净，才拎着几瓶水离开现场。

    这次偶遇，确实给警察帮了一个大忙，因为肖鹿找到的人就是周馨，筱柚的嫂子，案发当天去过馨悠餐饮后，警员再次联络过筱睦，电话打了几个都没打通，他们又去筱睦留下的地址找人，发现也不在家。因此，筱睦的嫌疑直线上升，整个晚上警员都在找他们夫妻俩。

    周馨直接被带到了医院，经过全面检查，她身体没有大碍，只是受到了刺激，精神恍惚讲不出话来，于是警员暂时先安排她住院，继续去寻找吴筱睦。

    这边的事情暂时按下不表，我们回到肖鹿所住的公寓里。

    女人渐渐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坚硬的椅背硌得她后脑勺生疼，腰也因为长时间靠坐的姿势僵硬了，她用手揉着，听见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小雨声，显得有些疑惑。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她马上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探头朝外查看。外面阳光正好，空气中透着一股洗衣粉的味道。

    ‘雨水’是从屋檐上滴下来的，还挺密集，女人只看了一眼，就冲着外面喊道：

    “琴阿姨，你怎么又把衣架挂在我窗外屋檐上，湿气都进来了，不是告诉过你很多次了吗？我讨厌潮湿！”

    她喊话的时候，像怕被人报复似的，不敢露脸，整个身体都隐藏在窗帘后面，窗外人只能看到眼睛跟额头。

    琴阿姨没有任何回复，大概是出去了，女人等了片刻，气愤地从桌上抓起一次性口罩，向外走去。

    口罩是旧的，皱巴巴，就如同此刻女人身上穿着的衣服，以一种不自然的样子歪斜着。

    她刚扯上口罩，就推开了门，外面的新鲜空气扑鼻而来，可她完全没有在意，兀自跑进院子找了一圈，结果，还真被她找到了琴阿姨。

    但不是在院子里，而是在一楼西面第一间屋子的窗帘缝隙中，女人看不清楚对方在干什么，于是偷偷走过去，隔着窗帘观察。

    里面的家具摆设同她自己屋里一样简单，但却更实用、更干净。琴阿姨头颅垂在胸前，乱发遮住了面目，背靠茶几，左手垂在身体一侧，右手抓着墙边的电线，露出来的手腕处有一条焦黑痕迹一直延伸到小臂上。

    女人不知不觉捂住了嘴巴，脚步越靠越近，视线继续往下。中年妇女两条腿不知道被什么绑着，右腿以一个常人无法做到的姿势，卡在茶几和沙发之间，左腿软绵绵的，耷拉在地面上。

    当视线凑近到足够距离时，女人嘴里的尖叫也随之发出，因为琴阿姨的左腿，膝盖以下部分完全转了个方向，鲜血从裤腿下面不断溢出来，而中年妇女下巴到颈部的皮肤颜色，已经变得惨白，如同死人一般。

    时间是中午十一点钟，女人手上没有戴手表，告诉她的是琴阿姨家里的挂钟，在女人尖叫后退的同时，挂钟忠实的响起了十一下铿锵有力的钟声。

    没有悬念，这件事自然很快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警察也随之而来，但等他们到达之后，发现要处理的，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两具。

    因为目击到琴阿姨异常状况的女人，也摔倒在院子里，后脑勺插在尖锐的碎木块上，一命呜呼。

    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浓眉大眼，长卷发，身材纤细，穿着高领毛衣和长裙，脚上是一双圆头坡跟小皮鞋，年龄大概二十五六岁，没有化妆。

    经附近住户确认，倒在院子里的女人名叫郑青滕，住在公寓二楼三号室。死在家里的中年妇女名叫琴桂兰，住在公寓一楼一号室。

    琴桂兰是触电而亡，她手中握着的电线已经老化，上面没有人为破坏的痕迹。但同时，警方也排除了琴桂兰意外身亡的可能性，因为她身上的伤是被人殴打所致。

    可以判定，琴桂兰在死亡前，与人进行过激烈扭打，肩部、肘部、背部、腹部不同程度受伤，断了三根肋骨，左腿膝盖以下部分的伤势，是被人用脚踩住大腿强行扭断的。

    可以想见，这个人力气一定非常大，男人的可能性极高。在琴桂兰左大腿里侧，留下了一个很深的脚印，经确认为四十二码的男士皮鞋所留。

    琴桂兰死后，凶手企图让她背靠茶几站立，可能没有成功，所以才把她的右腿卡在了茶几和沙发之间，暂时无法确定凶手此行为的目的。

    郑青滕自己开了一家小杂货店，就在离公寓一百多米开外的路口，她每天会经营到很晚，早上睡懒觉，十点半过后去开店。发现琴桂兰尸体时，郑青滕因为没有站稳，倒在了院中一堆劈好的木柴上。

    又因为巧合，其中一根木材正好尖端朝上，要了她的命。

    遇到这种事还真是倒霉，周围的人都在为郑青滕唏嘘，议论的焦点也一直集中在她身上。因为这个女人性格真的是很不错，为人开朗，热情大方，做事从不斤斤计较，与二楼五号室的另一个姑娘有天壤之别。

    提到二楼五号室的另一个姑娘，大家就比较诟病了，她白天从不出门，一日三餐都靠外卖，窗帘老是拉得紧紧的，屋子里常传出一股腐臭的味道，好像很多天没收拾的样子。

    谁也不愿意从她屋门前路过，除了死去的琴桂兰和住在他隔壁一个名叫肖鹿的小伙子。

    话题总是会随着时间的发酵而偏离原位，警察在询问周边人的时候，那些人的回答也是一样，渐渐地，就把视线引向了二楼五号室的姑娘和肖鹿。

    所以，当警察敲响二楼五号室房门的时候，第三桩事件也就接踵而来了。不是尸体，而是一屋子的打印图片和两件湿漉漉的衣服。

    二楼五号室的房门被敲了很久，都没有人应声，窗帘又被拉得密不透风，看不到里面的情景，为了以防万一，警察只能破门而入，看到的就是以上描述的情景。

    桌上笔记本电脑打开着，旁边马克杯侧翻，杯里的核桃牛奶全部打翻在电脑键盘上，导致损坏，无法查看里面的内容。

    打印机还开着，那是一台简易的白色打印机，地上散乱的图片全部印着一个少女溺亡的尸体。脸朝下，看不清长什么模样，身体周围全部是青绿色的水藻。

    仔细看露出的后颈处皮肤，少女应该溺亡没有多久，皮肤还没变色，警察们立刻派出人手去市区各条河道周围调查有没有溺亡人员。

    接下来，他们把二楼五号室整个搜查了一遍，发现了几条线索：

    第一打印纸下面有很多泥脚印，还是潮湿的，来自于一个人。是个女人，鞋码大概三十六码，脚印大部分比较完整，从门口一直通到电脑前的椅子旁。桌肚底下两个最深，说明有人长时间坐在电脑前，很有可能就是屋主。但不能下定论，因为从房子里搜出来的鞋子，与地上的泥脚印都不能匹配。

    第二，屋子里没有检测到一个指纹，就连马克杯上的指纹都被擦得干干净净，这就非常奇怪了，因为地板上、桌上、窗台上到处都是灰尘，没有擦拭过的痕迹，那为什么一间常年住人的屋子会没有任何指纹呢？

    马克杯可以清洗，但其他地方就说不通了。

    第三，在检查卫生间的时候，警察从马桶边缘发现了一点青绿色的东西，像是水草或者蔬菜的汁液，而且冲水时，发现马桶堵住了，于是他们找来通下水管道的工人，从中掏出一大卷头发和水草的混合物。

    这种水草肯定不可能来自于公寓内部，市中心附近的河流也可以排除，因为定期有工人打捞，基本都很清澈，所以最有可能来自于周边的某条河流。

    第四，卷起的窗帘内部有很多划痕，都集中在一个区域，是用美工刀划的，警员在书桌抽屉内发现了一把美工刀，大号的，刀片被掰掉了一半。

    第五，也是最重要的一条，警察们挪开客厅里的橱柜后，在底下发现了一大滩血迹，早已凝固，变成了黑褐色，他们只能一小块一小块掰下来，放进证物袋带走。

    除此以外，屋子里到处都是垃圾，其中最多的就是外卖盒子和方便面袋子，为了保持现场完整，这些东西没有被带走。

    现在，肖鹿还没有回家，但他所住的公寓楼已经完全变了模样。门前被一条警戒线拦了起来，很多警察进进出出，法医也来了，正在验尸，场面一度很混乱，不知道肖鹿回家后会是什么样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