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8回 宣室议政
“启奏陛下,丞相薛泽率众大臣求见。” 得到刘彻的同意以后,春陀缓缓打开殿门,一帮大臣低着头颅进入殿中,整齐划一朝着上方皇帝行礼。 “臣等拜见陛下。” 刘彻挥手让众人落座,数名黄门已经搬来坐垫放在地上,薛泽等人再次一礼各自跪坐。 刘据此刻也是正襟危坐,静静看着下方众人,尤其是下方右侧的男子,此人名叫薛泽,高祖时期功臣广平侯薛欧之孙,嗣广平侯。 众所周知,皇帝老爹时期,丞相是属于高危职业,但恰恰这个薛泽,愣是在皇帝老爹为数不多的丞相中,全身而退,不是他有多大的能力,而是没有能力。 用一句话概括薛泽的一生就是,啊…对对对。 公孙弘当下只是左内史,距离接任薛泽的丞相之位还有个几年,至于公孙弘的下一任丞相,刘据隐隐约约有点印象,好像是李广堂弟李蔡,不过现在的李蔡,只是掌管北军。 这个李蔡是真有能力,刘据觉得他比起李广还要厉害,不单单是战功赫赫,封乐安侯,弃武从文后,处理起政事来也游刃有余。 像运武徒民,治吏改币,统筹盐铁,都是有李蔡的身影,颇有政声。 现在的丞相职权,已经被皇帝老爹削的七七八八,但毕竟是秩万石的三公,名义上还是百官之首。 刘据心中计较,一一打量众人,然而众人又何尝不是打量刘据,这种朝议,他们的确没有想到大皇子也在。 能坐到宣室殿中之人,可都不是傻子,皇帝恐怕是要让刘据接触朝廷,其实一想也对,国本自然是要从小培养。 “今日唤卿入宫,是有要事商议,朕适才接到车骑将军奏报,匈奴劫掠代郡雁门,代郡郡守陈友战死,众卿都说说,此事该如何?” 刘彻的声音响起,又拿起桌案上的奏报,春陀上前接过传给薛泽公孙弘等人,无一不是面露惊惧之色。 众人低着头颅,心中暗自思量皇帝的语气,根据他们对陛下以往的了解,恐怕是咽不下这口气。 “丞相,有何高见啊?” 刘彻见众人老神在在状态,眉头微微一皱,风轻云淡转头对着薛泽开刀。 “臣,陛下,匈奴敢犯我边境,其心可诛,依臣之见,可遣大将讨伐。” 薛泽狠狠咽了一口唾沫,他就知道皇帝第一个会拿他来说事,果然是不出所料,然而没有办法,他只能说,还要顺着皇帝的意思说。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众人开口,不管是反对也好,还是赞成也罢,皇帝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薛泽承认自己没有什么本事,但不代表他没有自知之明,他这样一个人能被皇帝提升为丞相,只是因为皇帝想要一个提线木偶。 “陛下,丞相之言,臣不敢苟同。” 就在这时,汲黯站立起身子,对着皇帝行了一礼,心中却是忍不住赞叹,几乎每一次,皇帝都将他们心思拿捏的非常死。 “噢…朕倒是想听听主爵都尉之高见?” 刘彻会心一笑,都不是很能装哑巴吗?看见这副样子他就来气,商量个事还能死人不成? “臣不敢,启奏陛下,此次匈奴犯境,实为预谋在先,此战不同以往,依稚斜其人恐已返回匈奴王庭,战机已失,如若出战,臣以为徒失国力。 再者,自去岁用兵河套,陛下下诏置朔方、五原二郡,此时正值筑城之时,朝廷财政消耗巨大,乞望陛下明鉴。” 汲黯说出自己反对的理由,再次拱手一礼,他这两个理由没有什么惊艳之处,都是奏报中所言明之事,很容易就能想清楚其中关节。 毕竟此次犯境的是依稚斜,这主是匈奴左谷蠡王,正儿八经的匈奴主力,其和右谷蠡王,左右贤王,并称四角。 可以这么说,整个匈奴除了军臣单于王庭,他们四人最大,其中以冠左字者最为尊崇。 而且现在他认为最重要的事建设朔方五原二郡,他虽然反对皇帝对匈奴用兵,可到手的土地也不能失去。 “陛下,臣以为主爵都尉言之有理,如今贸然出战,损失国力不言,若是出战,必然是深入匈奴腹地,其中凶险不言而喻,陛下圣明,不可不察。”
这时,又有一人起身,刘据识得他,此人乃是御史大夫张欧。 刘据此刻也开始琢磨二人的言语,其实俩人说的都不错,在刘据看来,朔方一事的确是目前最重要的,这种话一点没有错。 说起来,依照刘据的一些想法,匈奴这次的动作,可以说是对失去河套地区的一个报复,这种报复可能有一次,也可能有第二次,甚至是第三次。 打不打,这就显得尤为重要,若是只有一次还倒罢,要是无穷无比,边境肯定永无宁日。 这么一想倒是让刘据有点好笑,这帮老家伙都是一味在避重就轻,其实很简单,他能想到的事,别人自然也能想到。 “陛下,臣张骞有奏。” 就在这时,张骞突然站起身子,朝着皇帝行了一礼。 “嗯…说?” 刘彻点点头,张骞在匈奴这么多年,对于匈奴的状况比自己要深,甚至比卫青都要清楚,他叫张骞过来,也是这方面的原因。 “陛下,臣赞同主爵都尉之言,陛下,臣窝居匈奴数年,依臣所见,此次匈奴犯边,无非便是对河套战役之报复,若是出战,战机难寻。” 张骞拱手行礼说出自己的看法,其实在他自己看来这也不算是什么看法,在座的都是一些人精,谁都能想明白,不过是取决于说于不说。 至于张骞为什么会说,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汲黯脸色一阵气结,这小子哪里是赞同他的说法,分明就是陪着皇帝演戏。 报复,是个人都能看出是报复,他汲黯难道就看不出来。 既然是报复,肯定就有第二次,乃至第三次,可恨这小子明摆着帮他说话,实际上是给皇帝递刀。 刘据心中此时也是一乐,张骞真的是有点不按常理出牌,台下那么多人都不敢说的话愣是被他给点明,朝堂上最怕的就是这种人。 你说他莽,看起来也不像,你说他不莽,不莽能说出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