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临阵悟道
月神来了。 她终于还是来了。 陈默脸上笑容凝滞住，仿佛又回到了数天前。 那个时候，也是惊鲵、月神这两个女人决定他的命运。如今似乎也还是这样的。 陈默一手抱着小言儿，一手握住剑柄，全神戒备。 月神长身卓立在院中古树上，陈默发现月神竟没有半点理会他的意思，一双比冰雪还要冷漠的眼眸从始至终望着房间中的激斗，但却没有任何出手的意思。 陈默内心或多或少有些被轻视的不悦。但更多的还是庆幸与疑惑。 他庆幸月神没有对他出手。他很清楚月神拿下她，简直轻而易举。而一旦月神拿下他和小言儿，惊鲵只能束手就擒。但也疑惑。 以月神的智能，不可能发现不了其中的玄机。可月神为什么不出手呢？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 惊鲵。 月神想亲手击败惊鲵，从而洗刷被惊鲵击败的耻辱。 陈默认为只有这个可能，否则月神也不可能看着大司命、湘夫人等人对付惊鲵，无动于衷。也不可能不对他出手。 本来绝望的陈默，又生出了希望。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暗骂了一声，自己的命运又决定在这两个女人手里。 陈默的推断是完全正确的。 月神没有出手，是因为惊鲵。 月神无比骄傲，除开东君焱妃以及东皇太一，她谁也不放在眼里。数天前败给惊鲵，月神一直耿耿于怀。她发誓一定要击败惊鲵。 她当然认为自己能击败惊鲵。 月神很清楚那一日会败，最大的原因是内心生出了恐惧，其次才是实战经验。如今她已克服了内心的恐惧，而且实战方面已有了极大的提升。 正因如此，她并不急着出手，而是等惊鲵解决大司命、湘夫人，再与惊鲵交手。 大司命、湘夫人终究还是敌不过惊鲵，她们也已竭尽全力，可最终还是败了。 但她们只是败了，并没有死。 两人联手一击，抗下了惊鲵的杀招，也逃出生天。 可同时，她们也失去战斗力。 湘夫人、大司命心情却并不坏，因为她们发现月神来了。她们相信月神能解决这里的一切。 惊鲵推开后院大门，将陈默挡在身后。 虽然胜了，可惊鲵内心没有半点获胜的喜悦。 因为月神来了。 她本希望月神来之前，脱身而去，可月神还是赶到了。 那一日交手，惊鲵就知晓月神是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阴阳术上的造诣更令人叹为观止。最为重要的一点，月神应变能力极强。 惊鲵很清楚，她能取胜，只因月神实战经验不足，只因月神内心生出了恐惧。如今再一次见到月神，她有一种感觉，月神必定克服内心的恐惧，因此这一次的战斗绝不会太容易。 月神轻飘飘落在院中，清冷的面庞上绽放出一個足以颠倒众生的笑容，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活着走出来。” 惊鲵不说话，握着滴血的宝剑。 月神似知道惊鲵不会开口，几乎不怎么停顿，又说了下去。 “我本可在你出来之前，先拿下他们，但我没有这么做，你可知为什么？” 惊鲵终于开口，道：“为什么？”她也大感诧异。 月神淡淡一笑，道：“因为我想给一个机会。” “机会？” 月神双手交叉贴在胸口，气质清冷高贵，道：“我想看一看，你是否能如四天前一般，从我手里带走他们。” 陈默忍不住苦笑，这个女人的好胜心可真是强。 惊鲵何等聪明，完全明白月神的意思。 胜，她可以带走陈默等人；败，她们都将留下。 惊鲵冷笑道：“你已败过一次，还想再败一次？” 月神笑容消失不见，却不见任何愤怒，淡淡道：‘今时不同往日，这次败的人或许是你呢？’ 惊鲵心头一沉，她能感觉月神对自身的自信，知晓这一战难了。 双方都已不再说话。 天地似乎都已寂静下来，可杀气却在院中蔓延。 一股股气劲在院中来回激荡，陈默难以抵挡住，不由退到房门口。他的目光从始至终没有从月神、惊鲵身上移开，他很清楚两人这一战的胜负，决定他的命运。 失去战斗力的大司命、湘夫人以及其他存活下来的阴阳家弟子也在观战。 她们也和陈默一样紧张。 她们虽然对月神充满信心，但惊鲵先前的表现，实在太让人经验了。身经百战的大司命、湘夫人第一次见到如此厉害的剑客，她们也不由担心月神是否能胜得过惊鲵。 忽然，惊鲵、月神同时懂了。 惊鲵化作一道闪电，朝月神扑去，惊鲵剑化作千百芒影，展开极可怕的杀势。 月神不进反退，整个人仿佛一阵清风般的后撤。 表面看上去惊鲵占据了上风，实际却不然。 一个修炼阴阳术的武者和一个修习剑法的武者短兵交击，是非常不明智的行为。选择拉开距离，才是取胜的最好方式。 月神才拉开一段距离，各种阴阳术便纷纷施展出来。 月神的阴阳术造诣极高，而且通晓多种阴阳术。 她不但用出大司命引以为傲的骷髅血手印，而且也用上了湘夫人最为擅长的百川龙吟印。阴阳家分为金木是火土五部，又设立了五行长老，而月神却将隶属五行长老的种种阴阳术随心所欲施展出来。而且每一种的造诣都极高。 大司命、湘夫人看着施展自己最擅长阴阳术的月神，不由有些汗颜，目中充满了崇拜：她们最擅长的阴阳术，月神竟用的比她们更高。 这如何不令她们汗颜，又如何不令她们佩服？ 她们不由感叹月神在阴阳术上的天赋。可同时，脑海也忍不住浮现一个人——东君焱妃。 作为排行还在月神之上，被誉为阴阳家第一奇女的东君能稳胜月神一筹，实力到底达到了何等地步？ 月神以至阴的魂兮龙游为根基，信手拈来一般的施展出金木水火土等各种阴阳术，将后院化作她阴阳术的战场。 惊鲵一如上一次对决一般，施展出以命搏命的招式，想要刻画上一次的胜利。 只可惜，这次却失效了。 月神已今非昔比。 她面对惊鲵不要命的杀招，从始至终保持心境清明，并没有丝毫的害怕，每一次结印出招都恰到好处，而且大部分时候都和惊鲵保持一段距离。 月神最厉害之处在于，并不害怕与惊鲵近身搏杀。一旦认为时机合适，月神毫不迟疑和惊鲵碰撞。 战斗一开始，月神就占据了上风。 其中固然有惊鲵因与大司命等人交手，功力消耗太大的原因。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月神的进步太大了。 今天的月神和四天前的月神，简直是天壤之别。 亦或者说，今日的月神已将自身但战斗力完全发挥了出来。这一点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无比困难。 要知道许多人一辈子也很难将自身战斗力完全发挥出来，可月神却做到了而且还克服了内心的恐惧。 不得不承认，惊鲵虽然惊才绝艳，可月神却比惊鲵更加惊才绝艳，更加可怕。 不过二十招，惊鲵全面落于下风，只能被动挨打。 只见月神不但拉开距离，施展各种阴阳术，而惊鲵只能勉强化解抵消。有时候月神会施展大司命才会用的阴阳合气手印，近距离与惊鲵搏杀，然后再一次拉开距离。 战斗至此，任谁看来，胜负已分。 哪怕惊鲵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她不是月神的对手。 陈默心急如焚，可此时此刻却无可奈何。 陈默第一次懊恼为何自己武功低微，帮不上忙。他头一次感觉武功竟是如此重要的。 抱怨也没有用。 陈默脑子转动，想着如何能帮惊鲵反败为胜。 陈默眼睛一亮，脑海冒出一句话来，往前走了两步，大声道：“天地一太极，人身一太极，太极本为一，因小成大小，因意成内外，岂有内外之分，你我之别；天地既无尽，人身岂有尽，去尽诸般相。” 当初陈默深知他们一行人是否能逃出生天，在于惊鲵的战斗力是否足够。正因如此，陈默想到前世所看过小说中的诸多武学理论，一股脑说出来，任由惊鲵这个武学大家挑选。 陈默所说的大部分武学理论，惊鲵认为都是骗人的鬼话。可有些武学理论，惊鲵却认为其中蕴含了极深奥义。 特别是陈默此刻所说的这句，惊鲵曾花费不少时间研究，只可惜一无所获。 此时此刻，陈默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看一看是否能帮得了惊鲵的忙。 大司命、湘夫人、月神等人都是一流高手，她们当然也听得出陈默所说的这番话中蕴含了极深的奥义。 大司命忍不住朝陈默往来，不由有些怀疑东皇太一要见陈默，是否正是为了这些东西？ 惊鲵苦苦支撑，却也听到了陈默的一番话。 她虽然感激陈默的好意，可内心却忍不住苦笑。 惊鲵没有说谎，她却是感觉这其中蕴含了极玄妙的至理，可始终无法加以利用上。 月神给予的压力越来越强，惊鲵心中一横，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尝试将这句武学理论运用到了武学上。 其实这句话的意思非常浅显易懂。 想要做到天地、人身两个太极为一，就必须自身与天地合一。 如何才能合一呢？ 心。 只要打开心的束缚，那么天地与自身便合二为一。 陈默曾对惊鲵讲述过这一番话的意思。 这一句话不是陈默编造出来的，而是昔日看黄易的破碎虚空时所看到的。这一席话正是出自于四大奇书之首的战神图录之中。 陈默还给惊鲵举了一些浅显的例子。 陈默说：这如同苦修一般，通过意志驾驭rou体，精神凌驾物质之上。不过这其中玄妙比寻常苦修要高明多少倍。 此时此刻，陈默的种种话语均在脑海中闪现。 惊鲵进入到了一种很奇妙的状态之中，混混沌沌，无内无外，无人无我，没有时间空间的局限，去尽诸般相。 这一刻，惊鲵的精神终于驾驭了rou体，感受不到丝毫疲惫，持续作战。 月神也感受到了惊鲵的变化。 本来惊鲵的动作迟缓了下来，但一下子竟变得和交手之初那么快速。 月神大为吃惊，一个念头脑海闪现：难道她已领悟陈默所说的那一番话？ 月神不相信这种事情会出现，魂兮龙游全力运转，各种阴阳术纷纷打出。 惊鲵重整旗鼓，挡下月神的任何攻势。 月神的功力也是有限的。 一番下来，月神竟有些难以支撑了，而惊鲵出招速度竟没有缓慢多少。 月神越大越惊心，惊鲵给他的感觉，仿佛一身功力竟然无穷无尽一般。这本是不可能的事，却偏偏发生了。 月神又坚持了一会儿，惊鲵却始终没有展露败象，反而已开始反攻。 月神狠狠看了陈默一眼，虽然内心非常不甘心，但这个时候也只好走了。 这一战，月神本来必胜无疑，可谁也想不到，一个无足轻重人物的搅局，使得原本要取胜的月神竟然又败了。 月神对大司命等人说了一声走，便纵身而去。 月神走之前，深深看了陈默一眼。 直到这一刻，月神才真正注意到陈默，才真正记住陈默。 而且还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那种。 陈默满脸不可思议，惊鲵竟然胜了。 陈默抱着小言儿满脸笑容来到惊鲵勉强，刚要开口，却见惊鲵竟软倒下来。 陈默连忙扶起惊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