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等待
东北这里的夏季的确是短了些,我得到家里的消息时,夏季已经到了尾声了。喔,也许是时间过得太快了吧。 家里来信说街道已经来了通知,说是还有一些具体的问题需要我开来证明。家里的来信写得很清楚,街道要求我证明自己没有参军,没有提干,没有结婚,仅仅在户口本上显示未婚还不行,还必须有知青办的证明,他们说这是必须的手续。为此,我不得不再去一趟吐全。 决定下来,转天一早我早早就跑到车间,做好了日报,把日报交到生产科之后就直接奔向了汽车站。这一次,我没有找老蒋、也没找小丁,而是独自一个人出发了。已经记不清这是我第几次去吐全了。 到了吐全县,我直接找到朱德周,先把我带来的一整条恒大牌香烟给了他,然后把事情的原委对他说了一遍,老朱没有让我做过多的解释,也没有让我等待太久,很快就为我开好了我需要的证明。 就为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害得我坐了几个小时的汽车跑来。我想,既然来了,干脆再到抱石公社去一趟,跟马秘书见上一面,把以后的事情都交待清楚,也不枉来此一趟。 想好了以后,推辞掉老朱挽留我在他家吃午饭的好意,坚决的离开了老朱的办公室,来到了车站。等了好久,汽车才到,但司机要在这里吃过午饭再出发,没办法,我只好也在这里吃饭吧。 简简单单的吃了点饭,只等着司机吃过饭后宣布出发的消息了。我抽着烟坐在饭馆里等待着。 汽车出发了,我没有去抱石大队,而是直接来到抱石公社。见到马秘书,提起刘会计,他马上就想起了我。我把该交代的事情一股脑给他交代清楚,比如将来我的户口和粮食关系怎样转给他、怎样再由他把我的粮户关系在城市与农村之间进行转换等等。 原本没有打算到这儿来,这是临时决定的,所以没有给老马带礼物,我自己带着路上抽的恒大香烟老马又不喜欢,手里仅有半盒多海河雪茄,看来老马对这雪茄还是能够接受的,当我在与他分手时,我把我们抽剩下的雪茄留给他时,他愉快的收下了。我的包里还有一些这本地生产的饼干,那是我准备着一旦吃不上饭时救急用的,就像上次我在吐全县遇到的停电事件那样。我告诉老马这些是饼干,是为路上准备的。老马十分理解,一看就是个出过门的人。 走出公社,自然是去车站。可是当饭馆的人告诉我今天汽车不会来了时,我登时傻了眼。怎么办?我在哪里过夜?我仰头看看天空,太阳已经渐渐西沉,距吃晚饭的时间还要等一会儿。管他呢,我找饭馆要了一小壶酒,又要了两个小菜,自斟自饮的喝起来。我边喝边想,自己怎样才能熬过这漫漫长夜,等待明天早上长途汽车的到来。 饭馆里的工作人员可不是这样想的,现在饭馆里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吃饭,假如不是有我在这里,他们就可以下班回家了,所以他们一个劲的督促我赶快喝完吃完,然后他们就可以打烊下班了。他们急我却不急,我趁机向服务员们打听这里有没有旅馆,地点在哪儿?在得到了她们的肯定而详细的答复后,我心里踏实了一些。 我抓紧时间吃饱喝足,让这些人对我千恩万谢的锁上门走了。而我却没有地方可以去,只能流浪街头。 住一宿旅馆要好几块钱,我有些舍不得。不过我还是走到他们说的那个旅馆那儿看了看,不但确认了旅馆的位置,也知晓了这个小镇的大小。这小镇实在是太小了,仅仅看这个只有这么几间房屋的旅馆就知道了。 我走过一个破旧的汽车修理车间附近,不知这车间现在是不是还在使用,但现在这里十分的冷清,我想,我可不可以在这车间里过夜呢? 太阳慢慢地西沉了,天渐渐的黑了,气温也下降了许多,虽说在这个时候的天气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热,因为夏天已经过去了,此时的天气还是有了一些凉意。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蚊子,也不知它们是从哪里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随着天色一点一点的暗下来,蚊子更是像沙粒一样的洒向脸上、扑到脖子上以及所有露在外边的皮肤上。 我尝试着找一个可以睡觉的地方,但都不理想,疯狂的蚊子就像粘在了我的周围,我试了几次,想找个蚊子少一点儿的地方,但是没有找到。在附近拔些艾蒿等杂草点燃了倒是可以熏蚊子的,但是假如在我睡着之后,这些杂草燃烧起来,那将不知会惹来多大的麻烦:烧毁车间?或者把我烧死……我不敢继续想下去。 蚊子对我进行的疯狂的攻击,其结果是最终是把我赶到了旅馆里。幸好随身带着‘介绍信’,轻而易举的办好了住宿手续。 在旅馆的房间里,点燃着一根长长的用艾蒿拧成的很粗的草绳,它的烟雾有效的制止了蚊子对我的sao扰,让我睡了一个安稳觉。同屋的伙伴的鼾声虽然对我的睡眠产生一定的影响,但是能够摆脱蚊子的sao扰已经让人十分满意了,我哪里还会再计较这些。况且,计较也没有用,出门在外,大家都不容易,还是互相担待吧。 一大早,我便跑到车站,希望早一点儿返回厂里。早晨的气温有些凉,路边的杂草上挂着的露水打湿了我的鞋,虽然从旅店到车站的路并不远。我站在初秋的寒风中一直等到太阳从东方升起,太阳光带来的温暖使我感到舒服了许多。汽车终于来了,可是司机还要在这里吃了早饭再走。也罢,索性我也在这里吃了早饭吧。 我来得早,加之天津的高级香烟的诱惑,跟司机商量好让我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忍耐着一路上汽车的颠簸,汽车终于平安到达了乌兰浩特。我也平安的回到了厂里。 我径直跑进宿舍,飞快的写了一封信,又马不停蹄的跑到厂门口的那个只有两个员工的邮局,用挂号信的形式把我写的信和老朱开的证明一股脑的装在了信封里寄回了家。 重要的事情办完了,我才轻轻松松的来到车间办公室里,补做了今早的日报。时间已近中午,车间里干活的工人大都做完了当日的工作,有的在车间里抽烟、喝茶、聊天休息,住在单身宿舍的人则干脆回了宿舍或者去了食堂。我把报表送到生产科时,徐清莲以少有的冷漠态度对我这么晚才送来报表表示了她的不满。我只得陪着笑脸向她解释了出现这种状况的原因,并对影响了她的工作表示了歉意,直到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她对我诉说的一切均表示理解,但对于我影响了她的工作这件事则表示是不可原谅的,因为我险些间接地影响了全厂的统计工作。 家里的回信很快就来了,老朱给我开的证明已经交到了街道相关负责人手里,具体结果呢,还是要等。 等、等、等,无休止的等待,何时我才能不用再等?多么希望今后永远不用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