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节 马荣雯探亲
我告诉马荣雯我暂时不打算结婚,她告诉我说,只有等我结婚时她才会做电风轮给我。她还告诉我,他丈夫已经准备请假回家探亲了,今年要带她和孩子们一起走,她丈夫的家在南京。 “跟厂子请假?”我随口问她。 “不,是跟他爸请假。”她有些故弄玄虚的说。 “为什么不是跟厂子请假?难道他自己的父亲还会不同意自己的孩子回家探亲?”我满脸狐疑,不知这里有什么奥密,小心翼翼地的问。 “他和你们不一样,他每次回家厂里都要让他给厂子采购一些物资,所以就必须得到他爸爸的同意,不然他回去也是白搭。”马荣雯还是那样不紧不慢的说着。 马荣雯的丈夫姓陈,她平日里总是习惯称呼他为‘老总’,我猜她是因为人们称呼陈毅为陈老总所以称呼自己也姓陈的丈夫为老总的吧。 据说马荣雯的公公是一个大官,我不知道是什么官,也从没问过她。南京是个电子工业比较发达的城市,在那里可以买到许多在这里买不到的东西,有了一个大官的路子,据说还是一个‘在J省,没有办不成的事情’这样级别的大官,所以说话才可以这样气粗。 我始终无缘结识这位‘陈老总’。几天后,马荣雯告诉我,她家老总的申请已经批下来了——她公公已经同意他们回南京探亲了。马荣雯告诉我说:“只要我公公批准了,咱厂子保证批准,(因为)他们还指望着我家老总给厂子办点物资啥的呢。” “那就是按出差办了?那你家老总的探亲假呢?”我问。 “俺家老总从没歇过探亲假,每次回家都是出公差。还不光是他一个,连我和我家孩子都是公差。”马荣雯得意洋洋,越说越起劲。 “不光是咱们厂,咱乌兰浩特有这么些厂子呢,一听说我家老总要回家,都挤破门槛,求我家老总给他们的厂子办点物资啥的。所以啊,不但是我的出差费有人给,就连我那几个姑娘都有份工资和出差费,别看她们年纪小。” 马荣雯有三个女儿,最大的还没上小学。她们去看爷爷居然还有工资和出差费,而我到现在还没有探亲假,没有人给我报销路费。哎!人比人得死啊。 说起她的婆家,马荣雯对我打开了话匣子,她说她婆家家里有保姆。我很吃惊,家里雇保姆,那不成了资产阶级了吗?她说,家里的保姆负责买菜做饭洗衣服,但是洗衣服有个原则,那就是内衣不管洗。 “可是我家老总老是不自觉的把换下来的衣服一股脑的都堆给了保姆。人家保姆也不说啥,把衣服洗完以后再去找他爸爸告状。我家老总回家就被他爹臭骂一顿。哈哈……”说到这里马荣雯爽朗的笑了起来。 “你猜咋地?过后他该咋地咋地,他爹骂他也白骂。我在他家就是一少奶奶,整天啥事没有,洗衣服还只洗我俩的内衣,我们老总的内衣还总让保姆给洗了,你说,我还有啥事可干?” 我想象着她话中描述的情形,也不禁笑了。我没有问她公公是个什么官,她也没有说。她似乎沉浸在那美好的回忆当中,说起话来脸上堆满了笑,使她本来就很美丽的脸蛋充满了红晕,更显得可爱了。 二宝搞好对象也要结婚了,他告诉我他的婚礼要到他春节回家探亲时再办。二宝的对象是本地人,长得高高的个子、瘦瘦的,显得利落精干,美丽而高傲。二宝告诉我说,她姓周,在副食品公司工作,是家里的独女,有两个弟弟,她家对她这个独女十分宠爱。 时近年底,我的出师日期越来越近了。我到车间里去打听,得到的回答是‘这事不用你自己cao心,到时候一切都会为你办好的’。那么好吧,就等着吧。没有人提出要我写总结,难道各个车间执行的章程真的不一样? 天气越来越冷了,我愉快的等待着我学徒期满的日子。 厂里又来了一批新工人,几乎都是知青,也有不少的T市人。他们的到来使厂子里T市知青的比例大大增加,同时,他们还带来了一个消息:下乡满三年的知青选调以后不用学徒!他们说这是中央的文件,刚刚下来的。我已经学徒几乎整整三年了,中央却下了这样一个文件,是好还是不好?反正我是一点儿光也没沾上。 我跑到车间办公室,向那些相关人士证实这个消息。统计员证实了这个消息的可靠性,这批新工人的工资标准是按一级工的待遇。我当即提出了我的要求,统计员和主任、书记们都笑了,他们已经得到指示,我现在就算是一级工了。啊!挣扎到今天,才是一级工。人家刚刚入厂也是一级工,我这是什么命啊! 跟这些新来的工人聊天,说起我至今还没有享受到探亲假的待遇时,他们说:“你在农村时没有探亲假吗?” “在农村哪来的探亲假呀?”我奇怪的问。 “你下乡多少年?” “你算算,我69年下乡,73年选调。这是多少年?” “文件上规定,下乡三年以上的都有探亲假,选调也不用学徒。”他们说。 我选调了,下来文件说知识青年可以享受探亲假;我学徒三年期满了,又下来文件告诉我知青选调可以不学徒。这些迟到的文件啊!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儿到来。唉!但是不管怎么说,我终于出师了,终于可以享受探亲假的待遇了。不知我算不算是占了这个文件的光呢? 天气一天天冷了,北国的冬季总是来得非常突然。周日,闲得无聊的我们几个人来到滑冰场。与冬季冷清的街道形成巨大反差的是这里的人非常多。其实我们几个都不会滑,只是这里的看客。 大大的冰场上,滑冰的人们在高速的奔驰,好像有什么急事那样匆匆忙忙的穿梭往来。一个身穿浅黄色衣服的姑娘特别引人注意,在大家几乎都是穿着蓝色、灰色服装的人群里面,她的服装非常引人注意,尤其是她那上衣上印有粉红色的大朵的牡丹花,使她在所有人当中非常醒目。 小田招呼我说:“你看那个穿‘大被面’的多侉,在咱T市哪有穿这样衣服的人啊,这小地方的人嘛都敢穿。” 的确,这样的布在T市好像只能做被面,没有人会用它做衣服。人们的服装大都是灰色和蓝色,再就是黑色和绿色了,男女都一样。能够把它做成衣服并且敢于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穿在身上,真的需要一些魄力。 一群小学生在老师的带领下排着队来到冰场。他们没有冰鞋,而是把冰刀固定在木板上,然后把木板用绳子绑在脚上。 别看他们人小,滑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旁边的一个人告诉我们,这是学生们在上体育课,老师带着学生们来冰场滑冰。我们在旁边羡慕得不得了。 小田带着遗憾的口气说:“我这辈子是学不会滑冰了,等下辈子我一定好好学,像他们这么小就学,长大了非当个滑冰冠军不行。” 看着那些孩子们一个个的走进冰场,很快就融入在滑冰的人流当中。一个孩子高速向前滑,前边一个女孩看起来大概是不会滑,有一个男的牵着她的双手倒着向后滑,眼看那孩子就要撞到那女孩了,我不禁为他们捏了一把汗。只见那男孩将身子一转,轻松地闪过了那一对男女,继续高速向前驶去,似乎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他俩一点儿也不知道我这个跟他们毫不相干的人刚刚还在为他们担心和紧张。我为我刚才的担心感到好笑,这些似乎都是杞人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