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节 做提箱

    第二天一早，我正在办公室里做日报，那个孙师傅来了。一进门就大声的给我道歉，连声的说：“对不起啊！我昨天喝多了。”还拿出了一盒香烟，抽出一支递到我的手里。我知道，他是个蒙族人，平时是很少抽香烟的。也许，他是专为给我道歉特意买的吧。

    离元旦不足十天了，我暂时代理了车间全部的统计员的工作。小王师傅见我在易主任领导下干得非常出色，他也就什么都不说了。我每天做完报表就回到宿舍里做我的木箱。

    我把这口木箱设计成手提箱的形式。木型是红松木制作的，红松木的特点是重量轻、不易变形，正好适合我做提箱的要求。我在需要的地点做好榫卯，下一步需要一些胶把它粘上，我没有胶，想到木型小组一定会有，今天厂里歇班，我只好过两天再考虑胶的问题了。

    星期一的早上，我去生产科交完报表之后，就信步来到木型组——哦，这里也被称作木型车间，工人们正在热火朝天的工作着。木型的工作大部分都要手工cao作，能使用机械的非常少。

    这里的人们我原先都不认识，经过我前两天给大家发工资，全车间的人都认识了我，当然我不一定能够完全记住他们大家，但这并不影响我来木型组要一点儿木工用的胶——白鳔。

    车间里靠着墙每个人都有一张工作台，在每张台子对面的墙上都贴着一张图纸，或大或小都有一张。在这里工作的工人，会看图纸是对他们的第一个要求。我们这些近几年新进厂的工人，进这个车间的一个也没有。

    我东瞧西看的到处溜达，大家对我都不熟悉，当然我对他们更不熟悉，他们每个人都对我点点头、笑一笑，算是跟我打了招呼。这里禁止烟火，不许抽烟，所以也就没有了相互敬烟的客套。

    忽然我见到了一个熟悉一些的身影，这不是陈师傅吗？这个陈师傅是个蒙族人，他是金泉的师傅。他到这里干什么来了？

    我见陈师傅也是东瞧西看的到处溜达。在一张工作台上放着一个玻璃杯，杯里有多半杯透明的液体，我放到鼻子下闻了闻，一股苦涩的的酒精气味：“这一定是酒精了。”我猜想。我把杯子又放回到原来的地方。

    陈师傅也走过来，他也举起那杯子闻了闻，他没有放下杯子，而是端起杯子继续溜达。他面前的一张工作台旁有个暖水瓶，他向那暖水瓶走过去。提起暖瓶，摇一摇，似乎是确定一下暖瓶里有没有水。他打开暖瓶塞子，向他手里的玻璃杯里倒开水，直到把杯子倒满。

    “他要干什么呢？”我想。

    只见他趴在面前的那张工作台上，端起杯子像喝水一样，一口一口的、慢慢的把杯里的东西喝个一干二净。我曾想阻止他，但当我走到他的面前时，他已经仰着脖子一饮而尽，然后还余兴未尽的“吧”了几下嘴，似乎很惬意。

    其实我跟老王师傅并不熟悉，以前几乎没有见过面，我们的相见相识仅仅是前两天的发工资。见到我，老王师傅先笑着跟我打招呼：“来啦？有啥事吗？”

    我把我的要求向老王师傅说了，老王师傅爽快的答应了我的要求，他领着我向他们这里的仓库走去。路过刚才我和陈师傅走过的那个工作台时，老王师傅突然说：“诶？刚才我放在这里的那杯酒精哪去了？”他并不是在问我，更像是自言自语。

    “好像被陈师傅喝了。”我说。

    “什么？喝了？那可是酒精啊。你说陈师傅，是哪个陈师傅？”老王师傅急切地问。

    “就是车间里造型的那个蒙族的陈师傅。他在杯子里兑了一点儿开水，就这样喝了。”

    “哦，是那个老陈呀！他们蒙古人呀，真是见酒不要命，可那是酒精啊！是我们准备泡漆片的酒精。这个老陈哪。”

    说话间，我们来到了仓库，老王师傅打开仓库门，领我走了进去。他打开一个白色的大塑料桶，问我：“你带家伙来了吗？往哪儿装啊？”

    “没有，我嘛也没带。”

    “你得找个瓶子来装啊。”老王师傅想了想又对我说：“你等一会儿，我叫他们给找一个。”说着就走了出去。

    只听得门外传来老王师傅的声音：“谁的手里有瓶子，嗯，罐头瓶子也行。咱们车间那个统计员想要点白胶。”

    过了一会儿，老王师傅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罐头瓶子。他打开罐头瓶子的盖子，用一个木棒在白鳔桶里搅拌了几下，拿出木棒，白鳔顺着木棒流了下来，他用瓶子接住。如此这般，很快，瓶子里就接了半瓶子白鳔了。我对老王师傅说：“够了，我用不了多少。”

    老王师傅说：“这东西咱有的是，你什么时候用就来。记着下回自己带个瓶子。”他盖好瓶子的盖子，拧了几下说：“这玩意儿容易干，不用时要把盖子盖好。还有，这东西是水质的，太糨了就兑点水。”

    我点点头，一一记下。仓库里还有一些很漂亮的铁桶。我问老王师傅：“这是什么？”

    “漆片。这是漆片。”

    我只听说过漆片，我还真的没有见过漆片，只觉得它既然叫漆片，就一定跟漆有关系，但不知道漆片怎么使用，现在正好问问。“王师傅，这漆片干嘛用的？”

    老王师傅说：“刷木型。咱们做好木型后，都要刷几遍漆片，这东西能防潮。木型不能刷油漆。你用吗？我给你拿点儿？不过你要记住，漆片使用之前先要用酒精泡。”说完，就拿来一张报纸，打开装漆片的铁桶，抓了几把放在报纸上，包好递给我。又顺手拿了两瓶酒精递给我：“注意，酒精怕火，千万别着了火。”

    我点点头，连连说着“谢谢”。抱着这一大堆东西走出了木型车间。顺着车间后边的小道一路小跑的回到了宿舍。我把漆片和酒精统统藏好，只把白鳔放在床下。

    在走回车间的路上，看见总装车间门口扔着许多白色的袋子。这种袋子不是用普通的布织成的，它的纤维闪闪发亮。我想：“这大概就是人们说的‘玻璃纤维’吧？”

    一路走一路想：“假如在这种布上边刷上油漆，是不是很像人造革？假如我的提箱外边包上这种布，再刷上油漆，那我的提箱不就更接近市场上卖的了嘛。”想好了，我返回身，走到总装车间门口，看了看那袋子的大小，估计我有两个足够用的，我挑了两个没有一点儿破损的袋子，又一次返回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