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节 巴来格歹
天气一天天的热起来了,这里的夏季一点儿也不比天津凉快,只是到了晚上,气温会下降许多,睡觉还是要盖被子,这一点似乎比在天津要舒服多了。 张师傅的家具做完了,精力旺盛的我们总也不愿意歇着,我们商量着要到郑洪下乡的村里去看看。只知道他们那叫巴来格歹大队,可是在农村还要分小队的。 于树似乎对郑洪的情况更了解一些,他说:“他们小队的名字也叫巴来格歹,他那儿是巴来格歹大队、巴来格歹小队。”满以为于树能提供更多的信息,但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打住了,这让大家都很失望,原来于树比我们大家也仅仅多知道这一点。 有一点是大家都知道的,那就是去巴来格歹要坐火车在归流河站下车。 归流河站由这里向北两站地,大约120里。下车以后的路怎么走?没人知道。“嘿!鼻子下边有嘴,打听呗!”我们就是做着这样的准备登上了北上的列车。 两个小时的火车,让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商量下车以后的事情。于树的观点是:“他们农区,绝不像咱们牧区那样地广人稀,村与村之间相隔都不会太远,打听道一定会比咱那容易得多。” 他的观点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认可。归流河车站到了,我们一行五个人便开始在车站附近打听。果然,很快就打听到去巴来格歹的道。“不远,就一、两里地吧。”我们信心十足的按照人们指的方向沿着乡间的土路走了下去。 路两边是一望无际的田野。走了大约有一里多地了,路旁有一个村庄,我们满以为这就到了,便向村里人打听,但得到的回答却是那样的令人失望,还要继续向南行,“还有多远?”“大概一里多地吧。” 还要一里多地?无奈,只得继续前行。 天上的太阳像一个大火球,烤的我们浑身冒汗,大家不约而同的脱掉了上衣。 又走过一个村庄。“大概到了吧。”大家期盼着。 终于听到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前边那个村子就是。” 大家的信心一下子膨胀了起来,走,继续走。 “前边的村子”终于到了。村里人指给了我们知青的住处:“那边那个院、门口没有柴火垛的就是。”大家一下子兴奋起来——终于到了。现在大家最需要的是水,这一路上天气太热,大家的嘴里都冒了火。 他们这里只有六个知青,四男二女。除一个女生在天津没有回来外,其他人都在。回来的这个女生正跟一个男生小魏打得火热,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他们也不避讳我们。大家原先都是一个学校的同学,见了面也无需相互介绍,小宋不客气的打断了他们的客套:“赶紧,有水没有,我们都渴坏了。” 喝水要现烧,好在院子里有一点柴火。这里的柴火都是玉米杆或者是高粱杆之类的东西,不像我们那里都是在山上搂来的杂草。大锅烧水就是快,眨眼之间,一碗碗开水就摆在了我们面前。喝过水之后,我们才拿过炕上的烟叶打算卷烟抽。“纸呢?怎么有烟没有纸呢?” 小杨子随手递过来一本被撕得没剩几页的书,原来是一本32K本的学生的课本。“你们就拿这个卷烟?” “是啊。在我们这,纸比烟贵。烟叶家家都种,卷烟纸可是稀罕物。没办法,大伙儿就拿这个卷烟。”小杨子解释道。 “这是学生的课本啊!” “在这儿,人们都这么干,谁管谁啊!”郑洪走过来说。 “可这玩意儿卷烟也不好使啊。”我说。 “你就用个有吧。除了这个,这地方一点儿纸也找不到。不用这个用嘛?”胖墩墩的小庞也插嘴道。 现在这里唯一的女生小刘走过来插嘴说:“不抽不就都省了吗?” 我们想反驳她,但碍于她是女生,都没好意思。小魏是她的对象,跟她说话毫不客气:“去,去,你懂嘛?你要是会抽就不这样说了。” 小魏的个子很小。现在另一个女生没回来,他和小宋就公开的住在了一起,就住在女生的那间屋里。走进女生宿舍,地上的两双鞋一模一样,都是那种叫做‘皮便鞋’的鞋。 见我进来,小魏也跟了进来。“这是谁的鞋?”我问。 “我们俩的。我跟小刘的。” “这是多大号的?” “38。” 我吃惊了,“你的脚这么小啊?” “我们俩脚一般大,就穿一样的鞋。我们买鞋最省事了,就买一样的,谁穿都行。”小魏有些得意的笑着说。 小刘在为我们准备午饭,她拿出从家里带来的挂面说煮面条吃,可是她这里连下饭的菜都没有,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郑洪到老乡家买来几个鸡蛋,这是唯一的可以下饭的东西。小杨子出去了一会儿,拿来了几根黄瓜,进门后得意地跟大家说是他在队里的菜地偷来的。 这黄瓜可真是名副其实的‘黄瓜’,它的外皮就是黄色的,比我们见过的黄瓜粗,但要短很多,外表光溜溜的,没有刺,切开看里面,也是白色的,瓜子也无异样,掰下一点尝尝,味道也一样。我们以前见过的黄瓜都是绿色的,这黄色的黄瓜,还是第一次见到。 小杨子脸上的得意还没有退去,他微笑着告诉我们:“咱们以前吃的那叫‘水黄瓜’,这个叫‘旱黄瓜’。你们那儿没这个?” “没有。没见过。”我们异口同声的说。 不知是谁出主意说:“要不咱就用这鸡蛋炸酱,做炸酱面得了。”这个建议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可,可是炸酱需要油,他们这里什么油也没有,甚至酱油。 “酱呢?有酱吗?”问题又来了。 小刘自告奋勇的去老乡家要酱去了。不就她就要来一小罐大酱。我们在家炸酱用的是面酱,可在这里,都是黄豆做的大酱。“这酱炸酱行吗?” 一阵沉默。看来谁也没有尝试过。 “试试呗。不都是酱嘛。”不知是谁这样说。 于是,我们做了第一次没有油的干炒鸡蛋,总算还能将就。当我们把酱倒入锅中时,随着锅里温度的增高,那酱的颜色慢慢地变成白色,酱本身也失去了粘稠度变成了像豆腐渣一样的东西。“掌勺”的小刘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东西,她带着疑问的眼光抬头向我们大家看,似乎在问我们“这该怎么办?” 我们大家都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谁也没有主意。“把鸡蛋倒锅里,就这样吃,有嘛算嘛。”这是我的主意。 我这个不是主意的主意得到了大家的认可,毕竟谁也没有更好的主意,只能这样了。 “你们这有团粉吗?”我继续发挥我的想象力。 “没有。要团粉干嘛用?”小刘说。 “假如你们这有团粉,那就可以在锅里放上点水,拢上团粉,再飞上个鸡蛋,不就成了打卤面了吗!”我说。 忽然,我又想起一个主意:“对了,你们能弄几个土豆来吗?” 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人搭声:“这月份哪有土豆啊。你要土豆干嘛用?” “土豆切成丝,泡水里,就能出来团粉。”我有些沮丧。 一顿同学们的聚会午餐就以这面条拌‘豆腐渣’结束了,没有酒,没有rou,有的是欢声笑语,是在一起不分彼此的友情,有能让我们今生今世不会忘怀的情谊。 天气炎热,大家就餐时一直都没有穿上衣。忽然,于树似乎感觉后背有些不舒服,喊我们大家为他看看,大家为他掀开背心,只见他的后背上沿着背心有一明显的印,背心外边部分都是红的。大家忽然醒悟:这是来时路上被太阳晒的。 见到于树这样,我们大家也都想起了自己,不由自主的相互看看——奇怪,我们大家都没有被晒红的迹象。看来是于树的皮肤不好才至于这样。 时间不早了,不能误了返程的火车,大家恋恋不舍的相互道别。他们把我们送出好远,他们养的一条狗也随着它的主人们一直把我们送出村、送上大路。 知青们的生活不都是像我们那里一样,大家各个都不一样,他们这里的生活怎么这么艰苦啊!不知jiejie那里是个什么样子,比这里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