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节 七站

    什么？拘留。这么严重。事到如今，大家还是向着自己人，纷纷对那警察说：“不至于吧？嘛呀就拘留？俩人打架就拘留？没那么严重吧？”

    那警察说：“你们不懂。他这叫‘有言论，有行动，持刀行凶杀人未遂’。这要是贴出大告示，就这么写，让你们说，该怎么办？拘留是最轻的了吧？况且是现在这个非常时期。”

    我们被他说的一时不知应该这么回答。是啊，话在怎么说了。照这么个说法，枪毙他都行了。

    我们转过来又说陈爱康：“你小子净惹事，你打嘛架呐？听见了吗？人家要拘留你了。你能不能少惹点事？”反过来，我们又对石桩子说：“嘛事啊？你就找警察。值当的吗？跟我们说不就完了吗？”

    石桩子仍旧委屈的说：“他要杀我啊！你们没看见，刚才他多凶啊。”

    我们大家说：“他那不过是俩人打架说的狠话，哪能真杀你？你以为你是羊哪，杀个羊还能吃rou，杀你能吃rou吗？”说的石桩子也不好意思的笑了。

    我们转过来又对警察说：“他是我们知青点年龄最小的，有嘛事你们俩就跟我们说，别拘留他了。好歹他也是知青，拘留了，这传出去多不好。”

    那个解放军还是不依不饶：“不行！必须得拘留！反了他啦！这都无法无天了。”

    大家只好陪着笑脸，近乎央求的说：“算了，算了。就原谅他这一次，行不行？”

    在大家陪着笑脸，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下，那解放军的脸色才有了转变，况且他要找的民兵、或者村里的领导一个也没有来——因为根本就没有人替他去找，而他自己也不知该去哪里找到这些人——所以他的口气也缓和了许多：“你们能够保证他以后不会再犯吗？”

    我们赶紧表态：“行！行！没问题！“又对着陈爱康说：”小比K的，下回再这样，我们就一起揍你。”

    此时的陈爱康，一言不发，任凭我们说什么。

    这时，那个警察对那解放军战士说：“我看要不就这样吧。把他交给他们这些同学，以后他再出事就

    拿他们大伙儿是问。”看得出，那个警察是在做好人。

    我们趁热打铁，赶紧顺着那警察的话说：“对，行。我们大伙儿给他打包票，以后他再惹祸我们大伙儿一块儿跟着拘留去。”

    事情总算过去了。我们把石桩子叫过来，又拉过陈爱康的手：“来来来，俩人握握手。”

    现在陈爱康已经什么话也没有了，我们大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听到我们这么说，他低着头，走到石桩子的身边，拉起石桩子的手，对他笑了一下，低声说：“来，握握手吧。”石桩子没有说话，很不情愿的让他拉了一下手。

    我们大家在一旁打着圆场：“好啦好啦，以后谁也不许再提这事了，这事就算过去了。”陈爱康就是这么一个人，没事爱惹事，有事又扛不住事。

    不过，事情总算是过去了，那当兵的和那个警察也不说什么了。石桩子走后，陈爱康跑到供销社买来一盒香烟请大家抽，除了那个警察抽了一支，其他人都没抽。我们大家都抽烟叶，而当兵的有纪律，是不许抽烟的。

    事情解决了，大家也都散了。那当兵的到队里去了。那个警察坐在我们知青点里跟我们聊天。他首先对陈爱康事件表示了他自己的观点，他说：“其实，那算个屁事呀？不就是俩人打架嘛。那个当兵的就是小题大做。不过在那时候，我也没办法，我只能跟他统一口径，保持观点一致。当兵的就是太叫真了。”

    对于他的表白，我们表示理解。他高兴了，对我们讲了许多他走南闯北遇到的奇闻异事，让我们这些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们听得津津有味。

    兰索来找我，告诉我队里要给我们包分羊，让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先到他家去。我到马圈把我的马抓来，骑上马后跟大家告别，来到兰索家。原来我们包的三辆牛车都在兰索家的院子里停着。兰索已经把那几头牛赶来拴在了院子里，只等我一到马上就出发。

    我俩一边套牛车，兰索一边告诉我，我们的目的地是七站。我把马拴在牛车上，出了村，向北、向七站的方向走去。牛车的后边跟着我们包的那群狗，我的小Star也在其中。

    七站到了。原来队里要在这里给羊分群，把那些带羔羊中的母羊与羊羔分开，羊羔中的母羊羔也要与已经煽了的公羊羔（羯羊）分开。母羊与小羊很好分，而母羊羔与羯羊羔就要看他们耳朵上剪的口，那个口就是区别它们性别的记号。

    这个工作十分复杂。那些母羊羔不但要看它的性别，还要看它的品种，也就是改良的状况如何。同样是三代的改良羊，产下的羊羔也不一样，大部分状况良好，但也有少数的羊羔改良的情况并不尽如人意，那些羊羔别看也是母羊，但不适宜继续繁殖后代，属于被淘汰的，也把它们放到了羯羊的群里。我们包分到的就是这样的一群小羯羊。

    在分羊的过程中，每天都有成千上万只羊在我们面前经过，我那只小狗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兴奋异常，每每有羊群经过，它都要跑过去追逐羊群。我知道它是在跟羊儿们玩耍，但是效果就不仅仅是这么简单了。

    羊群受到了小狗的惊吓以后会四散而逃，这是放羊人的大忌。我的小狗在无意中犯了一个大错误。我担心这样发展下去，总有一天，它会因此被人打死。

    怎么办呢？我必须教育它改掉这个坏毛病。有一天，正在它追逐着羊群开心的玩耍时，恰巧马连根赶着马车从此经过，马连根对我说：“这是谁的小狗？这样不行啊！撵羊哪行啊！赶紧的，把它打死算了。这样它早晚也是个死，你不打死它，别人也会打死它。”

    一番话说的我心里拔凉拔凉的。我心爱的小狗因此就会被打死吗？我把小狗召唤过来。小Star很不情愿的回来了，乖乖的趴在了我身边的地上，我爱抚着它的身体，低声对他说：“Star啊Star，你懂不懂你这样撵羊是犯了牧民们的大忌，是要被杀死的。你不可以这样做了，明白不明白？”

    我心里明白我的Star听不懂这些，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我问马连根这该怎么办，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他说：“有啥好办法？打呗。打它一顿，兴许能好一点儿。”

    我把小狗又放出去，看一看我的教育方法有没有效果。其实我心里也没报什么希望。果然，Star见到羊群之后又跑了过去。我想，此时教育它可能会有效果。我再一次把它召唤过来，从马连根手里拿过了他赶车用的鞭子，对着我的小狗抽了下去。嘴里喊着：“不要撵羊了，知道吗？你这样将来有一天会被人打死的，你懂吗？”

    我就这样不停的抽着，不停的喊着。鞭梢打秃了，我找马连根要了一根新的换上继续抽。小狗侧身躺在地上，打疼了，他就翻翻身，不跑也不叫。我的心里在流血啊。这是我养的第一只小狗啊，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