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节 艾林
直到接近中午时分,兰索回来了。他告诉我吃了饭以后把包拆了,回村里去。我一边做饭,一边对兰索讲昨晚的事情。兰索则对我讲他交羊的一些趣事。 兰索说,我们的羊是交给食品公司,还有牛也是交到那里。那里还有其他的村子也送去了羊和牛。他告诉我,食品公司有个业务员,好厉害了,无论是多大的牛,他用手一摸就知道有多少斤。这个分量是不包括头蹄下水的分量。你要是不信,那就杀了以后用秤称,上下不会差五斤。 兰索说,曾经有一个人不信,呛火。结果杀了一约(这里念yao,称的意思)只差了三斤。那人没含糊,请大伙儿吃。人家那是自己个人家的牛,杀了没当回事。 兰索一边说,嘴里一边啧啧的发出声响。不知他是佩服那个牺牲了一头牛还满不在乎的人呢,还是佩服那个业务员的水平高。 吃过了饭,我们把包拆了,装上车,向村里走去。到了村里,兰索让我把我的行李拿走,我把行李搬到集体户,然后赶着牛车去找领导报到。 见到村支书,他告诉我先回去休息。出发的日期另行通知。我把牛车交给兰索前,拿出箱子里的羊rou,就自顾自的回到知青点。卸下马鞍,把马放到了马群里。 到了青年点,我感觉这里似乎比平时热闹,直到艾林向我打招呼,递过来香烟,我才发现是艾林回来了。艾林过来逗逗我的小狗。大家欢笑在一堂,倒也其乐融融。 我推开艾林的香烟,把我的烟荷包拿出来卷烟,转手递给艾林,他接过去也卷了一支。我问他回来多久了,他告诉我,单位只准了他一星期的假,明天他就该回去了。 我与他说起了他在钢铁厂的事情,他告诉我,他工作不在厂里,钢铁厂是在乌兰浩特市里,而他们是在铁矿。他工作的铁矿叫伊尔施铁矿,坐白阿线的火车过了阿尔山,在阿尔山的西北面呢。和他在一起的还有正阳、袁满森、新利等人。柳青工作的是马鞍山铁矿,那里离乌兰浩特近一些,不用办理边防证。 艾琳说,去伊尔施需要办边防证,火车一过西口,还不到阿尔山就开始查边防证了。他的边防证再过几天就作废了,所以明天必须走,只是这里的交通太不方便,他还没想好该怎么走。 我跟他说,你来的真是时候,恰好我带来羊rou,你还可以解顿馋。 晚上吃饭的时候,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起艾林回去的问题。大家都这么关心这件事,那我就自告奋勇吧。我说:“这样吧,你不是去西口吗?明天我去借匹马,我送你走。” 大家心中最大的困难被我的一句话轻而易举的解决了。大家放心了,继续高高兴兴的吃着、聊着、说着、笑着。 晚上躺在炕上,我便开始思索着去找谁借马。僧格仁钦是我的最好的朋友,但他的马太烈,艾林骑不了。队里领导们的马都是好马,但他们肯定不会借。胡思乱想,很久才睡着。 第二天一早,我很早就起来了,没顾得吃早饭就跑到村里的马棚里去看。我是要看马棚里都是谁的马,有没有跟我关系不错的人的马。 我看中了一匹大白马,“那匹大白马是谁的?”我问马棚里的马倌。 “七星的。”咦?七星还有马?找他去。 我敲开七星家的门,开门见山的提出了我的要求,七星很爽快的答应了。我告诉他我下午走,明晚回来。七星告诉我说:“我的马老实,你们知识青年骑绝对没问题。”说完,把他的马鞍子搬出来交给了我。 我抱着马鞍子回到集体户,艾林见到很是高兴。吃过早饭,他要去队里领导那儿打个招呼,跟他们道个别。还有几家当初关系不错的人也要看一看。 午饭以后,我就到马棚去抓马了。艾林在屋里收拾他的东西。我抓马回来,还要给两匹马都备好鞍子,艾林没去过包,没骑过马,他不会备马鞍子。 我的同学们烙了几张糖饼,给艾林带着路上吃。我把我的小狗托付给同学们,我不愿这小家伙跟着我长途跋涉,毕竟它还太小。 我先在门口让艾林骑上马试试,艾林对于这个大白马有些害怕,他的个子太大了,他希望骑我的小马,我答应了。他骑上我的小马,我们出发了。 我们先要到特门,八十多里地的路,不远也不近。虽说天气已经进入秋季,但是白天的气候还是很热的,我不敢走得太快,走走停停,直走到太阳西下,天气凉爽了,我们才放开马跑一会儿,再歇一会儿。天快黑了,艾林的骑术也差不多了,我招呼艾林跑起来。一鼓作气到了特门。 把马鞍卸了,给马戴上马绊子,我们走进了那个大食堂。刘赶趟还是那么热情的招呼我们。我告诉他我们需要吃饭、住宿。刘赶趟就是“赶趟”,很快就把饭端上来了。刘赶趟还是那句话:“喝酒不?”我告诉他,我们不喝酒,明早还要赶火车,我请刘赶趟早上早点喊我们一声,不要误了火车。刘赶趟很痛快的答应了。 吃饱以后,我们抓紧时间休息了。白天赶路有些累了,这一觉睡的非常好,一觉醒来,见外边非常亮,以为天亮了,刘赶趟起来告诉我们现在大约是凌晨三点钟,现在走正好。我赶紧起来去抓马。好在马没有走远,我轻而易举的抓住了它们。 我给两匹马都备好鞍子后就准备出发了。刘赶趟问我们要不要吃点东西再走,我告诉他我回来吃,我的这个伙伴身上带着糖饼呢。 外边的月光把大地照得如同白昼,真是个好天气。气候也非常凉爽,正好赶路。这条路说是二十里,刘赶趟说只有十八里。我们顺着大路很快就来到铁道边上。过了这条铁道,距离车站就只有二、三里路了。 从山上看那两条铁轨就像两面镜子,在月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我们的马走到铁轨边上都不约而同的打了一个愣,然后,我骑的大白马就毫不犹豫的越过铁道继续向前走,而艾林骑的我那匹小马却是死活都不肯走,它被那亮闪闪的铁轨吓坏了。 我招呼艾林下马,我想把它牵过铁道。但是我那匹小马就是不敢过。艾林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的,我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只好使出我的最后一招了。 我把大白马的笼头解下,一头拴在大白马的马鞍上,另一头跟我那小马的马笼头拴在一起。我骑在大白马上,跨过铁道,我的小马就这样硬生生的被大白马拽过了铁道。直到穿过了所有的铁轨,我才把马笼头解下,重新给大白马戴好。艾林也重新骑上马,我们俩人又继续上路了。 两三里路,一鼓作气就到了。车站的票房还没开门,我们来得太早了。我给两匹马上好了马绊子,让它们去吃草,我与艾林坐在车站外边抽烟边等着票房开门。 没有等很长的时间,车站就开门了。艾林买了车票,我们俩就要分手了。我想多陪艾林一会儿,但艾林再三劝我早点回去吃早饭。艾林的糖饼要到了车上再吃,车上有开水。 我架不住艾林的劝说,把马牵来,与他告辞后,我翻身上马,一路小跑,赶回了特门。这一次过铁道时,我那匹小马只是稍微犹豫一下就跟在大白马后边过去了。我想,假如下一次它再过铁道,一定会痛快多了。 我在特门吃过早饭,躺下睡了一觉,直到刘赶趟叫醒我。起来吃了午饭,中午的天气热了,不适宜赶路了。我只好又躺下等着天气转凉。一直到了大约五、六点多钟,我感觉温度已经下降了一些,才喝足了茶水,上马赶路。 天气越走越凉快,天也渐渐的黑了。八十多里的山路,不是一鼓作气就可以到达的。好在月亮非常明亮,周围的山山水水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跑到十站时,我估计已经快到半夜了。我在两匹马上轮流骑着走,让它们都可以得到相对公平的休息时间。路过十站时,我正骑在我的小马上,左手牵着那匹大白马。其实,在这个时候,我即使不牵着那匹白马,它也会跟着跑。十站里现在应该有人住,但是他们已经熄了灯,大概已经睡下了吧。 忽然,我的两匹马不约而同的产生了惊慌的表现,身子下边的小马也加快了速度,我要用力拉扯马嚼子才能使它稍微降低一些速度。 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东张西望到处看。猛回头,发现一只狼正跟在我的身后,距离我仅有大约十米远,不紧不慢的跑着,我的速度快,它也快一些;我的速度慢,它也把速度降下来。我的白马也力图脱离我的束缚,我需要紧紧的抓住它的缰绳才能避免它逃脱。 秋天是闹狼的季节,我的心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我把白马的缰绳系在我的马鞍上,从马鞍子上摘下我的马鞭子,握在右手,随时准备对万一扑上来的狼进行还击。 一切准备就绪,我放开马嚼子,马快速的跑了起来。我回头看看,那只狼也大步的跟了上来。两匹马吓得拼命向前跑,我紧紧的盯着身后的那只狼,无暇顾及看前边的路。 忽听前边传来狗叫声,我转回头向前看,见前边不远处的山上亮着火光,我想那是个包吧。那包里的狗恶狠狠的向我扑来,我的心终于踏实了,再看看这两匹马,也没有了刚才那种惊慌失措的样子,恢复了正常的状态。 再回头寻找那只狼,哪里还有它的踪影。我明白狼是被狗吓跑了。很快,包里出来人,看到正在赶路的我,大声的跟我打招呼,并热情地邀请我去包里坐。我大声的拒绝了他的邀请,我还得赶路。不过通过这个包的出现,我感觉我原先的估计错了,现在的时间不会到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