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节 接羔站里
一会儿茶就开了。我没有在茶里放牛奶,只放了一些盐,就自顾自的盛了一碗喝了起来。大概是看到烟筒冒烟了,确照日和老聂头分别来到包里,各自拿了碗盛上茶喝了起来。毕竟还是初春,天气还是很凉。包里生了火,逐渐的有了一丝暖意,喝了热茶,身上也有些暖和了。 我在炉子里又添了一些木柴,顺势用带火的木柴点燃了一支卷烟。确照日也卷了一支,从我手中接过那根带火的木柴,把烟点上。老聂头不抽烟,坐在一边静静的喝着我那没放牛奶的茶。 包里的温度升高了,又喝了热茶,感觉身上暖和多了。想给炉子再添些木柴,发现劈好的木柴已经不多了,就顺手拿起斧子,走到包外边去劈柴。反正没什么事,就多劈点,以后用着方便。劈柴声惊动了确照日,他从包里走出来,对我说:“以前劈过吗?要小心,别劈着脚。” 我心里对确照日的这番话充满了感激,忙说:“没事,我会小心的。谢谢你!” 这时,老聂头也从包里走出来,他也嘱咐我:“小心点,千万别劈着脚,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赶紧回答他:“唉!谢谢您,我会注意的,您放心吧!” 确照日又嘱咐我说:“劈点就得了,回头我劈。我俩先去羊圈里干点活,你一会儿也来吧!” 我答应一声,他俩走了。我被他们说的有些害怕,把脚躲得离开危险位置远远的。还好,一会儿就劈了一堆。我这一运动,身上也有些出汗了。我担心着凉感冒,没敢脱下皮袄。我走进包里,在包里脱去皮袄。发现炉子里的火快熄灭了,就赶紧抱了几块木柴进来添到炉子里。锅里的茶还是热的。我又盛了一碗茶,又卷了一支烟。我悠闲地喝着茶、抽起烟来。 俗语说,人有三急。忽然感觉要方便。尿来了,急不可待。我赶紧穿上皮袄,走出包。这里是草原,没有厕所。况且接羔站一般都建在比较平坦的地方,方便时几乎没有地方可以躲避。我想了想,对!可以到接羔站的房后去解决。想到这里,我大步向接羔站的房后走去。 已经走到接羔站的山墙边了,走过山墙就可以转到房后边了,忽然听到房后传来哗哗的流水声。这里没有自来水,哪来的流水声呢?我马上想到,这是有人在房后小便!我能想到来这个地方方便,其他人为什么不会想到呢?那么会是谁呢?听这动静大概是那三个女性之一。 想到这,我赶紧转过身子向回走。千万不可让那尴尬的场面出现。果然,我刚刚转身离开山墙,就见奥敦格日乐从房后走出来。我强忍着小便的欲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漫不经心的走过她身边。直到她走进屋内,我才快步跑到房后,地上那一洼湿漉漉的水迹证实了我的猜想。我想,假如我贸然闯到房后,撞见正在小便的奥敦格日乐,那她和我都该是多么的尴尬。 我快速释放出忍了好久的小便,感觉一身轻松。 从房后走出来,我绕了一个大圈回到羊圈门口。见确照日和老聂头还在里面忙着。老聂头依然在给羊一点一点的添草,确照日在用一个丁字型的推板清理大羊圈里面的羊粪。这大羊圈很大,每晚大约有将近一千只羊住在里边,每天产出的羊粪数量可想而知。我也找来一把推板,跟着确照日干了起来。 就在我们热火朝天的干着的时候,远处传来斯琴格日乐的喊声:“吃饭了……”她说的是汉话,显然是对着我喊的。果然,耳边又传来一声蒙语,我只听懂其中有确照日的名字,其他的就听不懂了。大概也是叫他和老聂头去吃饭吧。老聂头在这里生活了许多年了,应该能够听懂蒙语,只是很少说而已。 确照日向我招了一下手,口里说了一句“走吧,吃饭去。”就向门口走去了。我也和老聂头先后走出羊圈门向房间走去。向远处看,见套包大已经将羊赶下山,距离我们的接羔站只有几十米。他正骑着马向这里走来。估计他的肚子也饿了,下山来吃饭了。我们大家一股脑的涌进了接羔站的屋里,洗了手之后就都盘腿坐在了炕上。 在这里生活必须学会盘腿。套包很矮,进到套包里就必须坐下,而这里不能放椅子,只能盘腿坐下。即使在房间里,吃饭用的是炕桌,还是得盘腿坐到炕上吃饭。要是不学会盘腿,将是十分困难的。 我们刚刚坐下,套包大也进了门。他一屁股坐到炕上,拿出烟荷包就卷烟。正巧斯琴走进里间屋,见此情景大声说了几句蒙语,似乎很不高兴。我问确照日她说的什么。确照日告诉我,她说先别抽了,先吃饭,吃完饭再抽。哦,原来是这样。 饭端上来了,斯琴说了一句“牛犊汤”,放下盆就走了。确照日拿起勺,先给老聂头盛了一碗。啊!原来就是牛奶煮面条呀!我自以为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对确照日说:“原来牛犊汤就是牛奶煮面条啊!”老聂头在一旁插嘴说:“要是用牛奶直接煮,一辈子也煮不熟。这是先用水煮熟了捞出来,再放到牛奶里的。懂吗?” 等大家盛完以后,我才动手给自己盛了一碗。好粗的面条呀,最细的地方也有筷子粗细。这手艺,我可真不敢恭维。我心里暗暗的思量:“还不如我呢!” 这时,老聂头似乎看出我的情绪变化,以为我为没有rou吃而不满意呢。就对我说:“现在这月份,羊太瘦了,不能杀。过几天,咱喂苞米的那几只羊长胖了,就跟套包大说说宰它一只。” 我赶紧解释:“哦,我不是那个意思。吃这挺好的,我很喜欢。”蒙古人吃饭真快,转眼他们几位的一碗牛犊汤都吃完了。那盆子也见了底了。斯琴来拿盆,见我还没吃,以为我不爱吃,就对我说:“你不喜欢吃也没办法,没有别的东西。” “谁说我不喜欢吃?” “那你为啥还不吃?” “太热,得晾晾。” “这牛奶不像水凉得快。牛奶烧开了,不容易凉。”老聂头在一旁搭言道。 一会儿功夫,又一盆热腾腾的牛犊汤端上了桌。我的那一碗还没有晾凉,我只好先抽支烟慢慢等着。一直到其他人都吃完了,我的那碗才有些凉。吃了一口,真香!只是面条粗了一些,有些面还是生的。干了半天活,真有些饿了。狼吞虎咽的吃了一碗,再盛第二碗时,盆子又见了底。斯琴见状,又把盆子拿走,去外间屋子盛了一盆。 “我要不了这么多。再有一碗就够了。” “我们三个还没吃呢!”这个斯琴格日乐的嘴非常犀利,丝毫不客气。 套包大哈斯木吃完饭,卷了一支烟,对确照日说了一句什么,说的蒙语,我不明白。他说完,下地就走了。 套包大走了以后,确照日用汉语说:“好了,晚上有rou吃了。套包大说了,让我下午杀一只羊。” 我刚把这碗牛犊汤吃完,斯琴格日乐端着一把铁锹走进屋来。铁锹里装着许多灶膛里的烧过的炭火。她喊了一声“小心啦!”就把那一锹炭火放进了炕前面的那个装有许多已燃尽的草木灰的、长方形的、有些像个模样古怪的香炉似的容器中。刹那间,一阵灰尘腾空而起。 我赶紧下了地,跑到外间屋里去。忽见其木格正搂着孩子蹲在灶台边吃饭。奥敦格日乐在用一把大勺子从大锅里把烧好的茶盛到一只铝锅里。我对其木格说:“你们就是在这里吃饭吗?”其木格抬头看着我,满脸的疑惑。过一会儿,她点点头,口中说了几句“啊那,啊那。”原来她真的是一句汉话也不懂。这倒使我觉得很尴尬。 我悻悻的走回里间屋,见奥敦已经把那铝锅放到了炭火上。这真是个保温的好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