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快速记录法
“等等，佐藤，这是第几块固体酒精？”易三指着平底锅里快要燃烧完的酒精问道。 “第二块呀。”佐藤疑惑地答道。 这不是明摆着么，大家之前都看着佐藤添加的。 “对，就是这样。”易三说道，“那你看，为什么我们的热气球还没有灭掉？”易三指了指空中米白色的“星星”光点说道。 “对呀。”约翰来了精神。 “那可能就是我们的SOS荧光液发着光呢。”尼克一盆冷水泼下。 “不对，荧光液是常温的，升到高空遇到冷空气，会生成水蒸气液化在表面，再遇冷凝固，我们是看不到的了。所以那光点应该是酒精燃烧的火焰！”易三推测道。 “你们看，我们的热气球停住了！”卡拉惊讶道。 众人望向空中，只见米白色的光点定在空中的一个位置，微微闪烁。 “安熙炫，热气球升空后距离现在过了多久了？”易三问安熙炫。 安熙炫看了一下夜光手表说道：“32分钟。” 安熙炫盯着快要燃尽的酒精，淡蓝色的火焰将周围的雪花蒸发，水蒸气的挥发使得火焰周围的空间看起来微微扭曲，继而猛地抬起头，雾化的眼镜里双眼一亮，结巴地对着易三说：“难道，是……” 安熙炫没有继续说下去。 “对，没错，是时间！那团灰白色云团改变了时间！那就是时空之门！”易三兴奋地说道。 这时，众人才发现，那团灰白色云团比想象中的要低很多，因为在黑暗的环境中，没有参照物，所以众人就先入为主的以为是1995年1月27日科学家发现的那朵灰白色云团，所以以为那里是十公里。 现在有了热气球作为参照物，才发现灰白色云团非常低，相对于十公里高空的距离来说，几乎触手可及。 “如果说那团云团是时空之门的话，越靠近云团，时间流逝的越慢，直到时间静止！”安熙炫也兴奋地说道。 “你是说我们那热气球实际上只飘了5分钟？”佐藤半信半疑道。 众人的眼睛恢复了神采。 “没错，时间是第四维，足以改变三维世界的一切，包括光！所以我们现在看到的是升空5分钟的热气球，我们成功了。那氮气装置成功启动了。”易三兴奋地说道。 “真的么？我们是不是得救了？”卡拉用手套擦一下脸颊结成眼泪的冰渣子问道。 “只是求救信号发送成功了而已。不过希望很大了。”佐藤说道。 “我有一个问题，既然时空之门改变了热气球的时间，而你们又说时间可以改变光，那救援人员要多久才能看到我们的光信号？”尼克以门外汉的姿态怯生生地问道。 易三和安熙炫一愣，皆发出无奈的苦笑声。对呀，救援人员要多久才能发现这诡异的光信号。 这短暂的安静让大家方才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被浇灭。接着是跟长时间的缄默。 世界上令人可怕的事情很多的，令人绝望的时刻也不少。但是，最悲惨的一种莫过于在你绝望的时候给你希望，然后再让你绝望。以此来折磨你rou体，摧残你精神以及毁灭你意志。 “现在虽然情况不是很乐观，我们能做的只有安静等待救援。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一切可能。外界任何东西都可以摧毁自己，但是不要让自己被自己内部摧毁。”易三大声说道。 易三看到约翰在快速的背圣经，已经快要陷入癫痫状态了。 约翰快要奔溃了。 世界安静了下来，好像这个世界被遗弃了，又好像他们被这个世界遗弃。他们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孤立无援，心如死灰。 “沙沙沙。”周围响起了沙沙声。 是铅笔摩擦纸张的声音。 “易三，你在干什么？”安熙炫发现声音是从易三的身上发出来的。 “我在把这件事记录下来。就算……”易三话到口中打住，觉得不应该说出来，继而继续沙沙地写着。 易三可以在黑暗中清晰写下所有想表达的东西，当然，只有他的爷爷能够看得懂。 易三的爷爷是某著名大学的历史系教授，对四大文明古国尤为感兴趣。写过好几本业内权威著作。一些理论一直是业内标杆。所以能够参与大部分的大型考古专项研究，因此需要常年要奔赴各大遗迹对出土文物进行记录和评估，大部分遗迹因为保护古文物的需要，必须得保持里面遗迹的温度和湿度，甚至光线。敦煌壁画就是因为光照的原因使得壁画颜色脱落。所以，易三爷爷练就了一手在黑暗中记录事情的本事。 他的灵感是来自原始人的壁画，用符号和经验加上文字简述事情，所以效率提升到一种骇人的程度。而这经验，与记录者当事人的生活的社会环境以及个人生活体验有很大关系。这也是为什么原始人壁画如今已经很难解读，只能靠出土文物和化石去进行推理假设。 如今他爷爷的快速记录法已经快要形成一个体系。但是他还没有打算整理出来公布于世。可是，他却和他的孙子分享了一切，这也成了他们的一种秘密交流方法。世界上绝无仅有。以易三爷爷作为记录者的经验，他们的生活经验也是绝无仅有的，那就是亲情。 易三用了十张纸张便记录下了所有事情，但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没人知道他写了什么和画了什么。 “我知道我的救赎主活着，末了必站在地上。我这皮rou灭绝之后，我必在rou体之外得见上帝。”约翰和尼克念着《旧约·约伯记》第19章里的内容希望奇迹得以出现。 这时，平底锅里的最后一点酒精烧完，咻的一下周围陷入极度黑暗之中。 只见空中最后一道绿光被灰白色云团吸收，天地只剩一团云团和一点星光。还有呼啸的寒风夹杂着雪花铺面而来。 “鲁鲁修，你知道雪为什么是白色的吗？因为它忘记了自己曾经的颜色。他们之所以怀有一丝希望，是因为他们看不见死亡。花开了，然后凋零。星星是璀璨的，可那光芒也会消失。这个地球、太阳、银河系甚至连这个宇宙也会有死亡的时候。人的一生和这些东西相比，简直就像刹那间的事情，在这样的一瞬间，人降生了，笑着、哭着、憎恨、喜悦、悲伤、爱、一切只是刹那间的邂逅，而最后都要归入死的永眠。”佐藤不急不缓地默念着自己曾记下的动漫语录来缓解自己的紧张避免奔溃。 而卡拉已经泣不成声的靠在易三的肩膀上。 只有易三和安熙炫默不作声，这时他们俩是这个团队的精神支柱，如果他们都表现出绝望，那么他们就会永远被击溃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了。 “极光，磁场，时间，空间……”易三心里默默将之前发生的一切回顾一遍。试图理清这一切的来龙去脉，好找出事情的关键。 在黑暗中，安熙炫摸黑坐到易三的旁边。 “如果说这时空之门可以改变时间，你说，那时空之门的后面是什么？”安熙炫好像生无可恋了，反倒讨论起那团灰白色云团。 “白洞，应该是连向另外宇宙抑或说是连向另外时空的虫洞。不过我们先不急着讨论这个，我担心……”易三小声的和安熙炫交流着。 “你想一下，我举个简单的例子，我们煮饭用的电饭锅，不对，应该这样，我们的保温水壶。你就算放到冰箱里几个小时，水壶里的水依然会是温的。你想一下，如果，我是说如果，这骤然的黑暗就是水壶，我们是水壶里的水的话。”易三对安熙炫说道。 “你是说，外面的人不知道我们的情况？”安熙炫也坐不住了。 “对，我们就像被置放在极地里的开水，被这黑暗保温着。外面的一切变化也改变不了里面，可以说很少改变。”易三说道。 “如果时间流逝与时空之门的距离成比例的话，那我们现在经历的一切对于外面来讲，或许我们才刚刚失联，或许我们已经失联两三个月了？”安熙炫小声惊讶地说道。 “是的，无论哪种情况，情况都不容乐观。”易三说道。 他们都是围坐在一起几乎抱成一团的，再小声的交流也不可能完全瞒过他们。更何况在他们神经紧绷极度敏感的时候。 “那是魔鬼，那是地狱，上帝已经抛弃他的臣民，撒旦要降临，洪水，洪水，灾难，灾难，我们要远离那里。”约翰已经彻底奔溃，歇斯底里地站起来朝灰白色云团相反的方向逃跑而去。 “约翰。”易三和安熙炫紧张地叫到。 佐藤也伸手想拉住约翰，但是并没有拉住。约翰大喊着消失在黑暗中。 “梆。”易三他们听到一身响声。约翰的声音就此断掉。 “约翰。”众人紧张唤道。 听声音应该是约翰在奔跑中被绊倒了，倒在雪堆里。 “伟大的耶和华，是我们的罪恶，我们不应该放纵，不应该任由欲望和贪念发展。但是，我们也是你的子民，而且，我们也在悔过……”众人之后随即听到约翰的声音，只是这越来越远。 “约翰，别走，站着别动！”易三大声喊着。 只是那声音越来越远，易三知道不能去追了，到时大家一分散，危险就更多一分。 众人无言，各种情绪夹杂在众人心间，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这时，在他们不远处，约翰逃跑的方向上，一声“咔嚓”，划破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