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荷兰人的反击（一）

    十一月的台南，阴风阵阵，台江内海也掀起了一道道浪花。

    新港溪口的赤嵌城仍在建设，在其一侧已然是临时扎起了一排帐篷，四周以土木垒墙作为防御，外挖水沟与新港溪相连，拿临时防御的眼光来看的话，还算不错了。

    郑森正处营中，赤嵌自治府成立之后大员与普罗民遮城前往汉人村社的荷兰人明显少了很多，加上得知了巴达维亚方面的增援抵达大员，郑森索性就住在了这里，等着荷兰人的反应。

    “公子，上游挖渠筑坝的时候，与当地土番起了冲突。”

    贝德尔乘船来到大员后的第四天，台南这紧张怪异的局势便出现了波动。

    郑森不出去，其他的人该出行还是要出行的，董胄藻被郑芝龙挑选为随郑森一同前往台湾的人，其能力是值得肯定的。

    训练汉人民兵的事情在他制定了一套章程后，基本就由黄廷来负责了，而董胄藻则带着一些郑家大兵前往上游负责提防可能出现袭击筑坝汉人的生番，当然，也有威慑附近熟番的意思在里面。

    董胄藻麾下亲兵前来奏报之后，郑森心里就沉了一下。

    新港社是离台南汉人村落最近的那些熟番村社，为了稳固台湾局势，拉拢熟番村社这件事郑森上个月就做过了，该送礼的送礼，该许诺的许诺，当时这些熟番长老们有的答应有的没给答复，但在前几日的自治府成立宴会上，也都是出席了的。

    现在这时候出乱子，要说没有荷兰人从中作梗，郑森是不信的。

    “大公子，中军劝公子勿要出营，土番事务可由中军调解。”

    郑森思考了一会儿摆摆手，身边亲兵也多有劝慰，言说土番凶狠台湾人生地不熟，万一中了荷人圈套就不妙了。

    “荷人意图以激将之法诱我出营，必是坏了贼心想擒我以换取我郑氏退出台湾，我出营，则入瓮，不出营虽能保万全，但郑氏威信扫地，诸熟番不服，又要耗费时间力气降服。”

    “我与父亲有诺，速平台湾以定功勋，尔等既随我至台，想必个个皆怀了赴死之志，我不可久留台湾，明年端午之前，必是要回闽的，难道你们愿意在台湾和荷人和这些土番纠缠数年乃至更久吗？”

    郑森走出帐篷，将董胄藻在上游与新港社发生冲突一事晓谕诸将士，而后坦言说道。

    在台湾和荷兰人打拉锯战不是明智之举，大明即将完蛋，台湾虽是宝地但开发需要时间，而且郑氏以海贸为生存之计，福建所在之东南才是根本，他来台湾也是为了缓解福建土地矛盾人口矛盾的压力，并为福建士绅地主开辟一条新的生财之道，以此来换取中兴社所代表的的福建士绅的支持。

    综上所述，速平台湾是郑森唯一的选择。

    这也是郑芝龙当初同意他前往台湾的原因之一。

    将郑芝龙抬出来效果很明显，跟着郑森来台湾的移民对台湾还算满意，毕竟有地种有金矿挖，大富大贵不敢说，辛苦劳作有口饱饭吃还是能做到的。

    但对那些郑家士兵来说，离开闽南繁华之所来这儿蛮荒似的台湾，即便是郑森带头，也是有颇多不适，可以的话他们自然更想回福建。

    这么一说，诸将士也都心中了然，也解释了郑芝龙为什么会同意郑氏未来的继承人前往台湾这么冒险的行为。

    甚至，他们还对郑芝龙郑森父子俩感到敬佩不已，毕竟老爹官至总兵自己也是富家公子，还能甘冒此险赴台为闽南百姓求得生路，怎么看也不是寻常人。

    “来人，为我穿甲！”

    气氛一到，郑森就开口下令，新港溪口的大营内顿时忙作一团，不远处的赤嵌城工地也暂时被叫停了，当郑森身着铁甲手提火铳经过他们面前向着上游挺进时，一道道命令也从赤嵌向四周汉人村社发出。

    “全村警戒，妇孺回家，壮丁集合，保卫乡里！”

    铜锣声响彻每一个汉人村社，尽管没有明确的消息表示荷兰人与郑氏撕破了脸皮，但新港社与汉人之间的矛盾却是赤裸裸的出现了。

    新港溪上游，新港社的战士们伏在四周的草地里，在不远处的河道两旁，新港社的长老正与董胄藻隔河对峙。

    冲突的原因很简单，新港社对郑森拦河筑坝开挖水渠的行为不满，认为新港溪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不应该人为的改变山川河流。

    当然，这只是新港社长老的一面之词，毕竟在此之前水坝的筑造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那会儿怎么没见新港社有什么意见？

    “中军，黄廷和郭怀一他们的人马正在赶来。”

    “我知道了。”

    和这些熟番打交道，让董胄藻很是头疼，对这些男耕女织依靠庄稼过活，风俗习惯也受到了汉人影响的熟番，包括郑芝龙郑森何斌以及他在内的一众人都是持怀柔态度的，毕竟熟番的人数不少，整个台湾西部沿海平原上的熟番，粗略估计得有个一二十万。

    如果能将这些熟番一并纳入统治体系之下，台湾的生产力将会大大提升，再通过大力移民，两三年之内形成台湾人口超过三四十万的局面也不是没有可能。

    三四十万人，足以支撑起一个府了。

    所以，郑森一上岛不久，就走访了台南地区的大小熟番，一是向他们宣告郑氏重回台湾，二就是通过威逼利诱招揽他们投靠郑氏怀抱了。

    只不过，利诱用了，威逼还没来得及上，就让荷兰人先行出手，鼓动这些土番和自己做对了。

    没得到郑森的命令，董胄藻暂时只能与新港社隔河对峙，双方都在摇人，不过董胄藻并不慌，新港社的熟番说是比大山里的生番文明不少，其实在武器上也是大差不差。

    新港溪南岸的新港社战士约有三五百人，单论身体素质，他们还算不错，可用的武器就拉胯多了。

    一杆杆劣质生铁长枪，有的甚至用的还是石制枪头，几乎人手一把的弓箭，不过弓箭制作非常原始，而且弓小箭短，看起来就威力乏乏，让人忍不住轻视。

    然后是甲胄，这玩意董胄藻只在新港社长老身边的几名武士身上见到，还都是破破烂烂，形制各异。

    不足为惧！

    这是董胄藻对新港社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