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破贼（上）

    郑森带着八十黑番卫队在后方压阵，同时充当督战队，让前方阵形顿时稳住。

    叶祝的贼军摸到百米左右，就有一批箭矢射来，虽说贼军装备简陋而且老贼不多，但数量摆在这里，两千号人里，还是有那么两三百有弓箭老贼的。

    奈何，前天海澄刚下过雨，天气尚且潮湿，弓弦受潮软趴趴的射出来的箭也强不到哪里去。

    郑森也是有钱，给这岭口亲兵不仅配了该有的火枪，相应的甲具也都没少，闽南气候炎热，所以全军穿的都是皮甲，头上顶着藤盔，一身短打布衫犊鼻裤端得是干练有劲。

    八十个手持火枪的黑番就杵在后面，郑森一枪又结果了一个转身逃跑的，放出话来敢退后者诛全家，一众亲兵此时只能是硬着头皮顶在前头。

    一批箭矢射下来，除了几个倒霉蛋被射中面门惨叫着倒下，并没有对郑军造成多少杀伤。

    近至一百米内，安东尼继续等待敌人接近。

    贼人前锋距离只有七八十米的时候，一声“开枪！”从安东尼嘴里喊出，五十名火枪手被他分为两队，第一队开枪完毕，第二队迅速上前替换。

    “砰砰砰！”

    枪声在山坡上响起，烟雾缭绕，伴随枪声倒下的是十好几个贼人，二十五发枪命中了十几人，命中率超过了六成，这对这支训练时间只有半个月的队伍来说，算是非常不错的成绩了。

    第二队枪手上前，继续开枪。

    一轮火枪打完，冲到跟前的村民看到同伴倒下，失了胆子局促不前，在他们身后的老贼见了立刻以刀枪胁迫，逼着他们上去当炮灰。

    “杀！”

    贼人这般喊道，上千人的声音震彻山坡。

    火枪手还在装弹，他们训练不足，装填速度很慢，贼人眼看要扑过这七十多米的距离，来与前方长枪手互戳，第一队的火枪兵尚且还没复装完毕，左右的贼人也仗着兵力优势包抄了过来。

    “嘭嘭嘭！”

    郑森立刻带着黑人卫队填补上这火力的空缺，八十黑人火枪兵分为两组，轮番交替提供火力掩护。

    他们不同与新募的岭口亲军，都是从东非被抓为奴隶，在印度、南洋经历了许多战斗的老兵，火枪的使用早已驾熟就轻，一分钟发射两次的大有人在。

    有这黑番卫队上来补充火力，岭口亲军只觉得压力骤减，四方冲来的贼人大都被火枪击毙，少有冲到跟前的贼人也被长枪阻滞，两侧刀盾手冲出结果。

    一百三十人的火枪队指挥得当，是可以在有利地形下杀退数倍于己的敌人的。

    或许是火枪太犀利，或许是黑人的面孔让这些漳州的乡民心生畏惧，吃上几轮火枪后，贼人仓皇退下山去。

    叶祝在山下听闻枪声不绝，心中已是一片大震，这枪声的频率怎么有点吓人？

    而且不同于官军的枪声颇有杂音，这些枪声多是清脆无比，一听就是上好的火枪。

    他忍不住了，披上军中不多的甲胄，看到从山上败退下来的队伍，找到了其中的头目喝问原因。

    “将军！官军火枪实在凶猛，弟兄们根本近不了身！”

    “山上还有那黑番鬼，一枪打完要不了二十息就能再开枪，他们以高打低，冲不上啊！”

    叶祝怒了：“一群废物！”

    骂归骂，不过叶祝也看清了这地形，想从山下冲山难度太大，看这样子山上的官兵并非软柿子，自己好像被方安骗了。

    “换人，再冲！我们有四千人马，他那山上不过一二百人，怕什么？”

    第二轮冲锋再度打响，好在有第一波的经验，岭口的这群新兵蛋子算是第一回见了血，虽然还是稚嫩的很，但已经不会再像之前一样动辄溃散了。

    八十黑番枪手果然不是盖的，能活着来到东亚的黑人就没有一个废物，从东非到东亚直线距离就有一万多里，航程的话则在两万里往上，东非坐船一百个黑人，能活着到东亚的，十不存一，沿途要经受疾病、虐待、台风、土著等威胁，怪不得在这些黑鬼脸上看不到半点恐惧。

    眼前的这些对他们来说，太稀松平常了！

    一想到这样的黑鬼，自己老爹那里还有三百人，郑森就心中火热，可惜那三百黑鬼是郑芝龙的心腹，被当成亲丁看待，他也只能想想。

    第二轮冲锋叶祝亲自抵达山下压阵，督军冲山，左右两侧投入了更多的兵力，规避火枪的正面伤害，还临时制作了一些盾牌蒙上牛皮沾水被褥等作为防御。

    这些措施起到了效果，扛着一百多伤亡冲到跟前，郑军与贼军正面交锋了。

    火枪手纷纷放下火枪，拿起长枪朴刀与贼人厮杀。

    黑鬼身形高大，对比闽人占据优势，再加上郑森特意给他们装备了铁甲，一群黑番鬼如同杀神一般突入贼人阵中，左右冲杀。

    尽管这第二波冲锋叶祝下了血本，将手中老贼只留三百防御东北施琅军和海澄郑军，余下七百老贼全部扔了进去，也没见什么成效，一百八十人占据有利地形以高打低结阵自守，让贼军感觉冲山难如登天。

    叶祝组织几次老贼精锐进行突破，都被黑番队打退，正当这会儿，东北也传来另一支官军赶来支援的消息。

    “撤！”

    叶祝眼看死伤惨重不能再战，只得下令退后。

    这一次冲山，他足足留下了三百多具尸体在山坡上，其中有上百人是叶祝的家底老贼。

    叶祝很心痛，但他更心忧，下山是赌，赌的就是郑森是个愣头青，赌的就是能抓到郑森。

    而现在的情况是，郑森身边有一批誓死守着的兵，他自己本人也并不像传闻中那么纨绔，竟然亲自在军阵后督战，这让叶祝错不及防。

    贼军狼狈撤回山下，还没歇上一会儿，叶祝就听见西边南溪上游跑来自己的人手。

    “怎的回来了？不是让你们去西边看着的吗？！”

    “将军，将军！官军杀来了！”

    跑回来的贼军模样不堪，披头散发的也不见武器，被叶祝喝骂，只是惊恐的说道。

    “官军杀来了？！”

    叶祝惊诧，却觉得有些不对，自己从上游下来的时候可是沿途将能见到的船只都给掠走了，还放火烧了周边的山林，以免官军伐木造船。

    按理说自他下山到这海澄，足足有山路近百里，没有船只的话，至少需要两三日才能到这儿来。

    怎么会他前脚刚到，官军后脚就追来了？

    叶祝派了手下前去查看情况，不多时就看到西边天空飘起黑烟，派去的手下也很快回来。

    “将军，真的是官军！我看有旌旗作响，马蹄如雷，定是官军大部杀来了！”

    叶祝还是不信，身体却如遭雷劈，踉跄两步没回过神来，西边西月寨上，就听见两声巨响。

    “轰！轰！”

    炮弹砸在叶祝军营之中，倒地休息的贼军被打的哭爹喊娘，四处奔逃。

    他们没想到，西月寨上竟然还藏了两门大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