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惊

    三村堇醒了，只是略微眯眼后又因为困意压迫而闭上了。

    昏暗的一片视界，背部感到发凉，手臂传来的酸痛令闭眼的少女眉头一皱，但还是慢慢地从怀中人儿的腰间挪下，去拉了一下那被人卷走的被子边缘。

    小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被子全卷走了，后背一片冰凉，少女感觉脑子有点嗡嗡作响。

    “叮咚。”

    有信息来了——这样想着的三村酱，条件反射地伸出手摸索着。

    “唔…六点了。”

    少女偏过头看了一眼身边，斋藤飞鸟的小脸被散落地头发遮挡着，呼吸均匀，还在梦境里遨游的样子。

    她伸手去帮对方理顺了发丝，可爱的脸庞再次出现在眼前，三村堇炙热的目光落在少女的粉唇上，毒药般诱使她再一次地伸出手臂。

    指尖扶上了对方饱满的下唇，湿润的触感传回大脑，三村堇心底里悸动涌起。

    她隐藏在深处的留恋撑爆了心房。

    工作什么的，都一边去吧，就像这么看着阿羞，直到永远。——如此的念头占据了清晨的大脑。

    “叮咚。”

    直到另一通消息声打破了少女粉色的迷情。

    “啊，牙白，美绪姐来了。”

    她嘀咕着，掀开被子站在了床边，三村堇的目光落在了床头柜的戒指上。

    如果有镜子，那么她一定会看此刻自己的笑容有多么温柔和幸福。

    从衣架上扯下衣服，她愣了一下。

    戒指被送入指间。

    少女一手撑着床铺，轻轻地弯腰。

    她俯下身，短发垂落耳边。

    爱意的雨滴落在了名为斋藤飞鸟的大地上。

    ……

    “早呀，美绪姐。”

    风一样的少女冲上了副驾驶，露着讨好的笑容。

    杵岛美绪撇了一眼面红耳赤的少女，将手中的衣服扔了过去。

    “我说你，怎么像是逃犯一样，这么着急的样子，啊！你不会把小飞鸟…”

    没有追究对方稍微迟到的责任，说了一半话语的杵岛美绪样子很是吃惊，捂住了嘴巴。

    “美绪姐！”

    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恼怒，反正这小孩脸颊更红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你要是没睡好的话，一会儿车可以继续睡，今天我们去群马。”

    自知无趣地杵岛美绪发动汽车。

    三村堇听闻叹了口气。

    “群马，这么远啊。”

    “说是试镜，但导演沟口桑似乎就直接认定由你来演了。”

    “所以就是过去直接开拍。”

    杵岛美绪理所当然的说道。

    虽然目前乃木坂咖位不大，但毕竟是索尼旗下的，让组合的C位再去竞争一个龙套角色说什么的不合适吧？剧组也都心知肚明，在看了黑羊的MV后，也就同意让三村堇来饰演这个角色了。两人乘坐着铁道电车，赶紧赶慢地在九点之前赶到了群马县大泉町。

    “嗨，您好，请多关照！”

    这还是三村堇第一次来到组合外的电视剧剧组来拍摄，少女很是紧张地向着前来迎接的沟口宪司狠狠地鞠了一躬。

    沟口宪司当然看出来了少女的拘束，微笑着示意。

    “三村桑不必这么紧张，习惯就好了。”

    “嗨，还请多多指教了。”

    看起来导演很和善的样子，三村堇稍微松了口气。

    “剧本本来应该是提前给你的，但这次戏份很简单，我想对于‘黑羊少女’来说，没什么问题吧？”

    话锋一转，沟口宪司虽然依旧是笑眯眯的容貌，但三村堇总感觉背后发凉。

    好歹看在我是新人的份上，照顾一下吧。

    如此的委屈在心里出现，但三村堇旋即将其甩出头脑，她明白，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绝对公平的事情，没必要去抱怨外部条件的缺失。

    做好自己就行了。

    “嗨！导演就放心交给我吧！”

    “一小时后开拍吧，三村桑加油。”

    望着对方满满地少女感，沟口宪司点了点头，无情地宣布了拍摄时间。

    一小时…有些出乎三村堇的意料，本来打算去向各位主要演员问好的，但现在看来没有如此时间了。

    这集的剧本是讲松重丰饰演的主角井之头五郎，收到以往工作好友的工作邀请，帮助其即将开业的美容沙龙院选购装饰品的事情。而在过程中好友又因为有事情走开了，便拜托了女儿梨沙——也就是三村堇饰演的角色，带领五郎去游览镇上四周。

    这么一个过程。

    “五…五郎！？”

    三村堇看了看台词，吓了一跳。她所扮演的梨沙小姐是一位性格叛逆的孩子，在剧中刚开始对于父母有些不满，在被父亲叫来当五郎导游时，是直呼了对方的名字的——这是非常失礼的行为。

    虽然心里知道是在演戏，但如果心中有丝胆怯前辈的情绪，那么肯定不能把握好角色的情感。

    少女疑惑地抬起头，目光扫视着四周。

    来了来了。

    沟口宪司盯着三村堇，嘴角弯起一副笑容。

    对于剧中角色与现实身份的冲突，这是每一个新人演员都要面对的问题，他很好奇，作为乃木坂center的三村堇会去如何解决这个矛盾呢？在这么短的时间里。

    是选择直接上场拍摄吗？还是说……

    这个懵懂青涩的女孩会怎么做呢？

    男人的目光里，少女突然站起了身，在没有经纪人的陪伴下走向了松重丰的休息位置。

    哦？

    三村堇面无表情地走到松重丰的休息的区域，站定了下来，众人的目光也随之跟去。

    原本还在看剧本的叔听到动静，抬起了头。

    “五郎。”

    “走了哦。”

    少女话语深泉一般凛冽，带着一丝被迫的厌烦。

    松重丰听到少女的话语后，老戏骨的经验立即让他知晓了三村堇的目的。也跟着迅速地进入了状态，化身为井之头五郎，摘下眼镜，男人黑着脸站起身跟了上去。

    两人就这么亦步亦趋地往剧组外走去。

    “乃木坂的偶像都是这么直接吗？”

    沟口宪司站在杵岛美绪身边，望着走远的两人，出声问道。

    杵岛美绪吧摇摇头，笑着。

    “不，只是三村是这个性格而已。

    “不错，不错。”

    男人认可地夸赞道。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会直接走到大前辈松重丰脸上去对戏，这样的举动万一弄不好可是会葬送前途的，毕竟不是每个演员都像松重丰那样的好脾气。

    很有胆识啊，也看得出对主演有一定了解。

    这孩子，真是让人出乎意料啊，良平君。

    “啊，不好意思松重桑，多有冒犯，对不起！”

    待两人走到屋外，三村堇神情放松下来，慌忙地向对方道歉。

    松重丰也是，笑容出现在脸上，一秒完成了从黑道向和蔼大叔的转换。

    “三村桑很有想法啊，感受过一次后，正式开拍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三村堇才不怕，她了解松重丰的为人，不然也不敢这么做。

    直接怼在大前辈的脸上什么的，活腻了吧。

    “嗨，还请前辈多多指教。”

    戏里戏外，得分得清，这是成为演员的第一课。

    松重丰点点头，笑道。

    “哈哈哈，期待和三村桑的合作。”

    这孩子很不错。

    留下了如此印象的松重丰，有点期待今天的拍摄起来。

    ————

    “呼。”

    拍摄完毕，回到了东京的三村堇靠在杵岛美绪副驾驶位置上，松了口气。

    戏份不多的她拍摄时间不过一小时，在和剧组的大家杀青告别后，两人踏上了返程。

    “亏你敢上去对戏啊。”

    杵岛美绪手握方向盘，撇了眼自己的艺人。

    三村堇嘿嘿笑着，身心全然从拍摄中紧绷的状态里，放松了下来，开着玩笑。

    “松重叔是好人，我才敢这么做的，要是换成木村拓哉我就不敢了。”

    “得了，给你乐的，把你送回和西野的公寓吗？”

    女人低下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嗯，麻烦美绪姐了。”

    三村堇感激地点头，满脑子都在回忆第一次拍摄的兴奋体验。

    她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东西，但是想不起来了。

    算了，不想了。

    现在只想睡在娜酱怀里。

    嘿嘿。

    “到了。”

    “谢啦，美绪姐。”

    三村堇望着熟悉的房屋，小孩一般蹦蹦跳跳地走下车。

    “等一下。”

    杵岛美绪突然喊住了自己。

    三村堇转过头，看到了面容严肃的经纪人。

    “怎么了，美绪姐？”

    “最近我听广播说，西葛西好像有逃犯，注意安全哦。”

    三村堇心头一怔，随即不屑地笑着。公寓安保这么安全，有逃犯也不怕，他能耐我何？

    “知道了，美绪家走啦，拜拜～”

    “记得明天去训练！”

    “知道了～”

    少女微弱的声音从远处公寓门口传来。

    杵岛美绪望着大门，捂住嘴笑了起来，拿起手机看了下发送过去的消息。

    「到了。」

    送达，十分钟前。

    ......

    “吱。”

    房门被打开，少女偷偷摸摸地笑着，附着楼道的光芒走进了屋子。

    “娜酱～我回来了～”

    房间里一片漆黑，三村堇发出的话语无人应答。

    少女头顶冒出了问号。

    这是？还没回家，难道在睡觉吗？

    嗯？怎么有股香香的味道？

    “算了。”

    疲惫的身躯不容得多余的猜测，她关上门，将包放在鞋柜上，黑暗瞬间笼罩了少女的身躯。

    “咝，怎么有点冷。”

    她耸了耸肩摸索着，向前踏出了一步，摸到了玄关灯的开关。

    三村堇按了下去。

    没反应。

    再按了一下。

    依旧一片漆黑。

    “没交电费吗？”

    百思不得其解，少女摸出手机，打开了电筒，明晃的光线冲到了前方。

    “pia”

    她好像踩到了什么柔软而滑腻的东西，三村堇低下头。

    红白相间的，好似奶油一般的东西被踩在了脚下。

    “唔？”

    少女心有些紧张起来了，沿着痕迹走到了客厅。

    昏黄的蜡烛光芒闪烁着，沙发的一角泛着光芒，被人掀开一道缝隙的窗户被风吹得尖啸起来，恐怖至极。

    ！

    瞳孔收缩，原本炽热的躯体，一下子被寒意所冰封，她想要去大声呼喊，却像是被人用抹布塞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哽咽声。

    「最近我听广播说」

    杵岛美绪的声音回响在耳边。

    眼泪本能地落了下来，也不问是恐惧还是愤怒，只当是失去心爱的痛楚此刻撕裂了大脑与心房。

    「西葛西好像有逃犯哦」

    少女的手机摔在了地板上，双膝也随之无力地碰撞上了实木的地板，配合着诡异的风合奏起沉闷而悲怆的交响曲。

    “啊…啊不要…啊!”

    “不要……”

    山崩地裂。

    「注意安全哦。」

    坐在被血红液体侵染的沙发上的是她熟悉的女孩，一把银色的刀刃插在她的心口，桌上白皙的奶油蛋糕被如同泼水一般的血红液体侵染和破坏，在昏黄的光芒下阴森可怖。

    斋藤飞鸟垂落着头，嘴角依旧挂着一丝微笑，凝固的血液染红了早晨那自己曾抚摸过的粉唇。

    少女的怀中放着精致包装的礼物盒子。

    她好像一直在等自己回来。

    “飞鸟…不…不要……”

    三村堇狼狈地爬到了对方面前，握住了对方的手。

    那曾躺在怀中的温热，现在身体已经变得冰冷——与她自己的手脚一样，坠入冰窟。

    对方大腿上放着一块由巧克力做成的祝福牌语，三村堇目光落在了上面。

    “呀。”

    此时，身后的房门被缓缓地打开，熟悉的软糯回荡在这个地狱。

    “小堇，你回来啦？”

    少女被泪模糊的双眼借助烛光，终于看清了巧克力上的字样。

    「HAPPYBIRTHDAY」

    “生日快乐～”。

    漆黑的影子挡住了微弱光芒，吞噬了跪在斋藤飞鸟身旁的少女。

    她回过头。

    瞳孔里倒映出来了，西野七濑那被血红染湿的甜蜜笑颜，对方嘴唇微启。

    ——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