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嘉年华（上）
“上古先祖们，也即所谓人族先祖，与百族共存。百族中不乏粗鄙暴虐的兽人，也有优雅美丽的精灵，更有身躯蔽天的龙族，不一而足。” “但百万年前，从一个不可考的年份开始，百族相继遭到天灾内乱轮番袭击。即便最能忍受恶劣环境的虫族也在一个冬天全族尽数死去。人族虽有内乱却不致命，虽遭天灾却尚可控制局面。先祖们建立地下城市，利用地下种种资源与自身智慧赖以生存。经过数万年的艰苦时间，各种灾难终于还是渐渐平息。” “待到先祖们来到地面，发现地面上已经变得空空荡荡了。百族全都或灭亡或消失，只留下了大陆上一片片的城市遗迹。” “当先祖们开始重建地面城市的第一晚，他们才发现不止百族，一切都变了。无尽的黑夜中，不时会出现无数闪着幽光的眼眸。他们，有人称之魔物，有人称之怪物。这些生物从来只凭空出现于最深的黑暗之中，一旦生成便不再如一般野兽惧怕火光。与人族体貌相近的怪物动作僵硬、行动迟缓，嗅觉却异常灵敏，它们成群出现，总能在最远的地方发现人族，青绿的脸庞令人畏惧。力量奇大的它们，即便赤手空拳对人族也是致命的威胁，更要命的是它们甚至还会使用武器、穿戴盔甲，只是谁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给了他们这些物件。唯一能克制它们的至宝，就是昼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阳光。见日即焚，它们，被称为僵尸。” “类似人族骨架，却是能行动自如。手中常持一张弓、背一筐箭。类似僵尸，它们也惧怕阳光，但却最是狡猾。当日光直照，在它身上燃起熊熊大火时，它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跳入水中或是躲入阴暗。每当你在夜晚听到骨架咯咯地摩擦，不要犹豫，立刻找到掩体，否则如雨般的箭矢会顷刻来临。它们，被称为骷髅。” “四脚着地却如人族直立，步子小巧却无比迅速。它们体内蕴含巨量火药，会追逐一切视线内的人族。当它们悄无声息的接近一个人背后，就会压缩自己，然后‘砰’的一声！它们绿油油的身子即便在最最翠绿之中的丛林，也显而易见。当你听见背后‘嘶嘶’响声之时，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掏出盾牌，祈祷它的坚固。它们，被称为爬行者。” “另有形若小虫，庞大如狮虎，眼泛红光的怪物。它们善飞檐吐丝，长长的八只腿能从高处攀援而下向人发起致命攻击。当在黑夜中见到八只亮闪闪的红色眼眸快速移动，不要迟疑，只管逃向狭小之处。它们，被称为蜘蛛。” “收集石块时，不时挖掘会遇到异常坚硬的方块，那是你挖到了它们的家。大小如拳，一张小口中却满布利齿。行动快如鬼魅，往往成群出现。它们藏身于石块中，蛰伏万年不死。一旦受了惊扰，无数的同伴会在顷刻间涌现而出，杀死一切侵扰它们长眠的人。它们，被称为蠹虫。” “先祖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无数性命的消逝，才终于照亮周边一大片足够生息的区域，将这些骇人难缠的怪物遏制住。但在此过程中，又有种种不同的奇诡力量被先祖发现，并运用。它们分别称……” 这时，我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敲门，不得已将史书放下。我看了眼书台边放的镜子，那张脸还是一如既往的清秀之色，只是头发因为一宿睡眠有些乱了。虽因为时常晒太阳的原因略显得黑，但也正好配了五岳饱满下颌方正的中正之相。 “林明言，别在房间里猫着了，你朋友来找了。”是老妈的声音。 “知道了。”我应了一声，换衣准备从屋中出去。 “哥，心柔姐外面等呢。”meimei凑了过来道，随即闪身进房间去了。 我愣了半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明丽的话。顾心柔，她来干嘛？别看她名字取得好，可是个不折不扣的母老虎，但却意外的和我性子合得来。她长得倒是十分端正，我也不差。不过只要熟悉我们俩的人都会知道，我对她是没有什么非分之想的，就只是关系铁的老友而已。穿鞋的时候我才突然想起，过两天不是嘉年华吗，她肯定是想搞点什么事来找我了。年纪与我相仿仅仅二十出头的她，继承了家中商业天赋，已经开始在干一些转手情报、倒卖情报的活计了。也不知道这次来找我是做什么，难道又是搞那出“巡游四方顺便收集有人要买的信息”的戏码？ 当然了，她也是有分寸的。会把事情闹大的地方不去，有危险的地方不去，局势复杂的地方不去。因此她的生意倒是做的顺风顺水，已经是小镇里颇有名气的商人了。 出到门外，映入眼帘的便是顾心柔看似轻灵柔弱的身影。为什么要说“看似”？因为有一回她偷摸的进了镇外矿坑的深处，遇到了一只僵尸！当然僵尸行动迟缓，一般人倒也跑得过它。但当时空间狭小地势崎岖，我们两个人挤在过道里别说大迈步的跑了，就连脚上动作大些都可能被彼此绊倒或撞上石壁。我身上什么都没带。正当我兀自慌张时，顾心柔往腿上一抹，一把锋利的短剑在手。战斗过程不必细叙，总之我只是看着她对着僵尸一通攻击，不多时僵尸便生命清零化作一阵烟尘消散。我先前虽说知道她的性格，倒不知她实战也这般勇猛，这让我一个大男人躲在后面不禁有些惭愧。 事了，她倒是显得有些无所谓，对我道：“有的时候搞材料就是会这样，跟我伯父学了两招，对付只僵尸没什么。” 不过今天她倒是穿的有些古怪，是一件青灰色的袍子，袖子长得离谱。她把两手也插做一处放在胸前，要是兜帽一带，保管是从头到脚遮的严严实实。我眼珠转了转，一时也没有想到对方在这仲春时节穿成这样，是要闹什么，便只是道：“阁下清早驾临寒舍门前，有何贵干？” 顾心柔皱了皱鼻子，毫不客气的对我翻了个白眼，道：“肯定又是刚看了书吧，又把这套文绉绉的话术放嘴边了。” 我对她讪讪一笑，然后正色道：“怎么，又想搞哪出了？嘉年华要到了所以在筹备买卖？” “算是吧，但是我遇到了点麻烦。” 我微微挑眉，看了看对方清澈的眼眸和俏丽的小脸，其中确实存在疑虑烦闷之色。于是我道：“怎么了？有人找麻烦？”以前也有过类似的事，一帮行商路过时看上了她店内的货，想转手赚差价。但是他们出的价格实在太低，最后怎么也谈不拢的情况下，居然使出了偷窃这种阴招。发现之后便是喊上我一起半威胁半商量的把货弄了回来。难道这次也是？ 她狠狠地咬了咬牙，才道:“这回更严重，有人绑了我的大买家！” “绑架事件？怎么不找巡警？” “找了，”顾心柔恨恨道，“他们说失踪不到七十二小时不能立案，但是歹徒寄过来的信说，四十八小时内我要是拿不到他们要的东西就杀了买家！” 我眼皮霍的一跳，道:“这么急，他们要的是什么？” “嘉年华开幕式的比赛奖品！” “就这样？” “就这样！” 我思忖，那玩意不就是个简简单单的镀金奖杯么，只是底座花纹繁复而厚重，镶嵌着四颗颜色各不同的宝石而已。虽说这是镇长从自己古董收藏里挑出来的，但是要真论价值值得他们以人命要挟？ “嗯……所以你是想找我组队赢下比赛？一个人不能参赛是吗。” “聪明，我擅长战斗和鉴宝，你擅长建筑和驳论，正好满足四大项目的要求。嗯，驳论我不要求你了，但是如果我们能赢下三个项目也是妥妥的能拿下第一了。怎么样，答应不？” “老友相求，我当然是答应。前面三个我懂，这驳论又是辩驳什么？” “玄乎的很，说是什么战与非战的必要之类的……你又对战斗没什么心得。” 我摇摇头，道:“学过用剑可就没用上过几次，你不是不知道。”而且都是与僵尸的失败战斗，这后半句我没说出来。 我们两人先是前往她的店铺，因为她要换副行头，顺便也要再了解了解情况以便行动。 “所以干嘛穿那套去我家？”看到顾心柔又换回了平时的T恤加牛仔裤的搭配，我问道。之前她那套是只有在去偏僻凶恶之地才穿的，但是在镇子里不必要吧？ “那是我去和见不得人的买家见面的行头，我去了那团伙的一个小据点，里面大概十几个小弟吧。” “怎么说？” “还是那一番话，但是可以让我比赛后多点时间准备，与其说是让我准备不如说是他们自己要准备跑路。四十八小时从今天中午十二点开始算，而嘉年华开幕式比赛明天持续一整天，也就是说我们有今早和后天早上的额外时间。” “嗯……也许这段准备的时间对我们也是有用的。” “嗯？” “虽说他们的意思是一手交人，一手交货，但是难保……” “你的意思是怕他们反悔？” “是，这种事你比我清楚，所以最好带齐装备或者找几个帮手。” “装备我可以给你挑一套，但是人不能找。” 我略挑眉，道:“怎么？信不过？” 顾心柔摇摇头，道:“不是信不过的问题，而是对方说了进他们的地盘的，只能有我和我在比赛中搭档。至于怎么确认你是不是我的搭档，他们说城镇中会有眼线。” “装备的事先放放，现在来看看这些比赛吧。”我摊开了桌上的海报，背面上有四项比赛的介绍。 战斗项目非常简单，就是单纯的格斗，戴拳套在擂台上击倒对方算赢。一共有四轮，搭档两人每人至少进行一轮，胜场多者获得名次。为了公平，同性必定排在一起。我肯定没什么用，得指望顾心柔了，女生里面估计没几个打得过她。 鉴宝项目则是主办方分别放出古董、宝石和翡翠，让人估算价值。这个也是顾心柔的强项，她做这类生意多了，眼光比谁都辣。 建筑比赛是由主办方提供所需材料（当然，在之后都会被回收）由比赛者进行搭建，经评委打分后评定名次。我精通此项，算的上能工巧匠，能想出来的创意也不错。 驳斥赛的主题就是之前所述，形式也如一般形式。看了一下描述，的确不合适不通战斗心得的我，一向不屑于书面功夫的顾心柔肯定说不上几句。 “看的差不多了吧？”过了大约一刻钟，顾心柔凑过来在我耳边问道，带着湿气的微风吹的我耳朵有些痒痒。 “差不多了，我们在镇中心打探打探吧。”我点头道。 “啊？明天去比赛不就行了？” “别的不说，现在镇中心应该都是周围几个城镇过来参加嘉年华的人吧？” “啊，是啊。”顾心柔有些发懵道。 我见她还是没有醒悟，不禁摇摇头道:“笨啊你。” “我怎么了啊？” “能在城镇中绑架你的大买家，还有诸多眼线、下属，而且看起来还不属于这里面，就只有周围几个城镇来的了啊。” “喔喔，所以我们可以想办法向那些人打听情况？” 我点点头，一副欣慰的神情，道:“毕竟如果是我们两人入虎xue的话，起码知道里面有几只老虎吧？” “嗯，有道理。” “另外还有一个，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战斗前摸清对手的路数，建筑前搞清对手擅长的领域，都是很重要的。至于鉴宝嘛……我相信你，所以就不做调查了。” 顾心柔小鸡啄米式的点头，高马尾上下跳动，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同意了那句话。不过以我对她的了解，应该是最后一句。 顾心柔店铺和我的家都在城镇的西南角，算是一个清净幽僻之地，居住的人不多。到了一条比较大的街道上，便已见节日喜庆氛围，处处张灯结彩，行人多喜笑颜开相谈甚欢。 我们两人并肩走着，我突然道:“我能不能问下，你为什么非要救那个买家？” 顾心柔转过头对我微微一笑，道:“出于商业道德，当然也是因为实在的利益了。” 我瞟了她一眼，淡淡道:“那买家出什么价买你的货？” “二十颗钻石，买四十块铁块和十个南瓜。”她颇有些得意地道。 “这么大手笔？他什么说法？”我不禁有些惊讶。一般来说，自己去买铁原矿再到镇上的铁匠铺借用冶炼器具，是常见的获取铁块的方法。当然也不乏有人嫌麻烦在材料铺里直接买成品的，但以一般市价，一颗钻石够买十块铁块了。南瓜算不上数，也就是说这买家以市价五倍的价格向顾心柔买东西！到底是什么让他这么做，总不能是觉得钱太多没地烧吧？ “当然，是有附加条件的，”顾心柔的回答打断了我胡乱的思索，“这批铁块必须是无迹可查的。来的时候是黑的，出手的时候还是黑的。这家伙可能想搞什么名堂，不过当我要探听的时候，他又附加了说不可透露他的身份，也不可让他在大众面前出现。但是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什么底细啊。像是行商但是又像……我不知道像什么，但反正心术不正的样子。”行商，顾名思义，是行走大陆何方的商人。他们以交换各方特产为买卖，偶尔也交换一些远方的消息来往。 “既然知道他心术不正还卖东西给他？倒是真像你啊。” “猜测嘛，猜测。”顾心柔不好意思地笑道。 行商大多富裕非常，在大陆各地都有人脉基础却不坚实。绑架行商的话，如果能打得过商队护卫的话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绑架行商一般无非就是看上行商自有的财富，想从他们自己身上搞点油水而已，这绑架行商要挟他人倒是个新奇活。 “我见他的时候，身边还有好几个护卫身上穿发着特殊紫光的盔甲，那不会是……”顾心柔突然道。 “什么样的紫光？” “忽闪忽亮，像是从盔甲里面发出来的，有种层次感。” “嗯……听你的描述，那盔甲应该是被加持了两种以上的顶级附魔。” “真的？”顾心柔显得颇为惊奇，两眼放光。 “一般的附魔只放出常亮的淡紫光，书上的描述就是这样，怎么？你跑来跑去的这都没见过？” “听说要杀好几百只怪物，才能获取足够的‘经验值’来给装备加持附魔的。加持附魔这种事还看运气，顶级附魔稀有，同时出现两种顶级附魔就更是罕有了。我自己没有这个能力，也真没见过哪些人有把附魔装备穿在外面显摆的。” “行商往往行走在城镇之间的空白地带，那些地方没多少人，难免有在野外过夜的情况。怪物横行的情况下，几个人把经验值汇作一处，做出顶级附魔也不难。再说，就算以前有人真的去给装备附魔了顶级魔咒穿在身上，你也未必能看得出来。” “怎么说？” “有一种附魔叫隐藏附魔，把它加持到普通附魔装备上，会隐藏附魔让附魔装备看起来像是普通装备。这种附魔出现的几率极大，可以通过在材料中加持，再加到装备或是工具的冶炼中，让成品天然拥有隐藏附魔的能力，但却不影响进一步附魔。” “这样？” “你跑来跑去真不知道这些知识？” “我也不和附魔师、药剂师一类的人打交道嘛。能够造出好几副顶级附魔盔甲的行商队伍到访，这也是个时效性的好情报呢。” 在我们一句两句谈天论地的期间，脚步也逐渐向前，来到了城镇中心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