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从500万债务开始
吴则醒了。 这是人生中第二次想要让自己醉死过去。 两瓶高度劣质白酒下肚,酒精上头,那种感觉非常不好受。 脑袋非常沉重,脑海深处响起如擂鼓一般的急促心跳声,宛如爆炸前的倒计时。 鼻腔涌入难闻的刺鼻的酒精味,这是消毒水的味道。 这是哪里? 看起来是医院的病房。 不大的房间,并排放着三张病床,自己身上盖着一床白色的棉被。 看来是喝醉之后,被人送到了医院。 得赶紧离开! 在这里住一晚,床位费比星级酒店的房费还贵! 他掀开被子,穿上拖鞋,站起来那一刻,突然感觉到天旋地转,一屁股又坐到了床上。 “呵……” 他没来由的悲伤了起来,酒精化作泪水从眼角滚落。 以他孑然一身,吃饱全家不饿的处境,还节俭个什么劲! 十五年,白天上班,晚上发传单、摆摊、跑外卖等等兼职,终于把五百万债务本息还清。 妻子每年都说,等到还清了债,就要个孩子。 咱们还没到四十岁,不太算是高龄产妇,有些危险,也得要。 去年,眼看还有几万块钱就要债务清零,她却撒手人寰。 心脏病,很突然。 医生说她是常年劳累,积劳成疾。 正当吴则伤春悲秋的时候,一只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则,你醒了!” 声音清脆悦耳,夹带着笑意。 吴则抬头,呆住了。 “你……” “酒醒了,现在好受点没?” 女孩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 “不是,你,怎么……” 吴则伸手掬着女孩的小小的脸颊,一时间难以置信。 他不可能忘记这张脸的。 杨晓芳。 这是他的老婆! 那张精致无暇的小脸颊上,有一颗浅浅的小黑痣,就在左唇边。 那是最青涩和美好的记忆! “怎么还活着?” “怎么那么年轻?” 他接连发出了两个疑问,继而想到了一个令人狂喜不已的事情。 莫非,如影视小说中常出现的现象,重生了? “原来你喝醉了是这个样子,居然连我都不认识了!” “你等会儿,我手机呢?” 吴则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 “在我这里呢,刚才用推车把你送到病房的时候,掉地上了,不过还好,没坏。” 杨晓芳掏出一個黑色的诺基亚手机,递了过来,“喏。” 吴则一把抓过手机,愣了一下,不太习惯的摁了一下开机键,小小的屏幕亮起。 晚上10:23。 日期2008年5月12日。 病床对面的墙上镶嵌了一个铁架子,铁架子上面托着一台老式彩电,正在播报新闻: “……发生7.8级地震,地震专家提醒,发生地震后不要慌乱,按照以下方法进行防震避震:一,在室内时,躲在坚固家具下面……” 电视并没有地震的现场画面,但一幕幕令人揪心的画面——举着输液瓶为掩埋废墟下朋友输液的少年——肩上挑着全部家当,面对记者述说妻儿遇难的中年男人,转身后女记者无法抑制悲伤的哭泣——涌上了吴则的心头。 隔壁两个病床上是一名中年人和一位老妇,一边打着点滴,一边沉默的仰头注视电视新闻。 杨晓芳从病房外去而复返,手里拿着病历说:“刚刚医生说了,醒了之后,如果不是很头晕,就可以直接回家了,不用住院。” “嗯。” 吴则把视线从电视屏幕移开,微微点头。 杨晓芳看到他眼睛泛红,伸手扶了扶他的头发,安慰道:“没事的,咱们肯定还有别的办法,总能够把钱要回来!” “回家吧。” 吴则不认为自己有实力和地位去忧国忧民,先顾好自己的生活吧,不给国家添乱。 医院离家不算太远,但走路还是得小半个小时。 他决定走回去,顺便捋捋眼下自身的境况,以及对未来的安排。 他牵着杨晓芳的柔软无骨的小手,两人默默前行。 路上车辆不多,行人更少。 这一场烂醉,起因就是那一笔工程款。 过程和内因有些复杂。 要从去年说起,吴则偶然间了解到浩海矿业公司要投资一个金矿勘探项目,项目预算大概是一千万元,起初是跟地质六队谈,因为投资方要求乙方部分垫资,六队没同意。
野心勃勃的吴则,揽下了项目,通过各方借款,先后筹集了五百万元,热火朝天的开干了。 一晃大半年过去,浩海矿业公司除了项目启动之初支付了一百万启动资金之外,后续所有工程款全部拖欠。 当吴则意识到自己陷入别人的圈套之后,于是选择了借酒消愁。 再后来,就是还债的漫长苦日子。 重新来过,吴则发现老天似乎怀揣着一丝恶意,想让他再来一次看不到头的黑暗岁月。 要是回到创业之前,无论如何都不会冒着巨大的风险揽下这样一个项目。 五百万债务,业已发生,无法反悔。 后来许多次回想起来,归根到底,还是绿岭金矿勘查项目没有找到矿。 那么绿岭金矿勘探区内有没有金矿呢? 有! 而且是一个中型矿床! 只是这一找矿成果,并不属于吴则,也不属于浩海矿业公司。 这一成果是多年以后,一个中央基金勘探项目偶然发现了一丝线索,然后顺藤摸瓜,发现了这一隐藏的矿藏。 重活一世,吴则绝不会老老实实打工赚钱还债了。 时代的浪花,正在朝他汹涌扑来。 空气中,随处可见金钱的铜臭味。 这一次,他要踏浪而行! “我们走侧门。” 杨晓芳握着吴则的手紧了紧,“这么晚还没回家,我妈肯定在大门口守着我。” “那正好,好久没跟咱妈见面了,正好见面打个招呼。”吴则浑不在意。 “哎呀,不行,我妈最近心情不好,不想见你!” “那就算了,那就走侧门,改天带点礼物再去见咱妈。” 他们穿过地质六队的生锈铁门,走过一条蜿蜒的鹅卵石小道,很快来到了一栋三层红砖楼。 楼梯口有一盏昏黄的灯泡,照亮了斑驳老墙上红漆字:一单元二栋,也把台阶下的两道人影拉的很长。 “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