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2 真是别扭

    “难不成失败了？”

    淡紫色的元气团打入暗虚木，却没有见到任何反应，李沫的心也随之沉了又沉。

    两指宽的八卦牌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这团元气，只是将其困于中心处的阴阳鱼中，任其四处游荡、碰壁，却又不肯泄露一丝一毫。

    李沫皱着眉头感应着，她从未炼制过符或者器，唯一有些经验的是刻画阵石。这次也只是将这块木头当作阵石，刻画上完整的九宫八卦阴阳图。

    按照她的设想，元气进入八卦牌就会像一把钥匙启动九宫八卦，现在看来似乎还缺了一个推动力。

    “阴阳一炁，太极两仪……”

    李沫喃喃自语，试探着用神识引导元气团，让它安静下来与阴阳太极纹路充分接触。

    这合成的元气虽显刻意，却也达到了混而为一的标准。元气未分的状态就是太极，只要能与八卦牌的太极图充分磨合，理论上就能成功。

    一次次安抚、一次次尝试，李沫的神识中终于出现了先人描述过的画面：

    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阴分阳，两仪立焉！

    阴阳鱼眼率先被点亮，这是rou眼无法直视的紫色光芒，浓郁的好似旭日破晓般。

    李沫下意识地闭上双眼，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紫色本就是光谱中人眼可见的频率最高的光，如此近距离的冲击，换谁都受不了。

    鱼眼亮了，接下来的四象、五行、八卦阵纹也随之亮起。小小的木牌悬在空中，看起来轻若鸿毛。那木牌上的纹路却上演着古老而庄重的天地演化哲理。

    这画面在李沫眼里重若千钧，前世的传说再一次被印证了真实性。这哪是形而上的哲学？分明是切切实实的方法论！

    当那团打着李沫印记的A货元气激活了九宫八卦，这套逆转阴阳的阵法便成了，她也顺理成章地成了这八卦牌唯一承认的主人。

    神识可见点点灵气蜂拥而至，八卦牌如同大胃王来者不拒，开启了自己职业生涯的第一次元气提炼。

    元气究竟是什么？玄水星的修士恐怕从没有研究过。但人人都知道，所谓修炼除了提升rou身潜能，另一件重要的事便是守住先天元气。

    这个“守”，就是尽早开辟紫府、稳固紫府、拓展紫府……

    以前李沫也不懂，为何修仙界一致公认紫府开辟越早，修士将来提升的空间便越大。直至看到自己合成的元气变作淡紫色，才明白紫府里那些氤氲的紫气恐怕便是元气。

    这东西和仙根不一样，不论是哪个星球的动物，人也好、兽也罢，都是含着一口元气出生的，且一辈子只减不增。而寿元的流失和元气的消逝几乎同步，凡人生下来元气不足基本就意味着夭折，后天成长中若是体弱多病，大多也因为元气有损。

    修士即便能将元气化作紫府留存，也只是转化利用，而无法使其增长。

    可地球人最不缺的就是创新意识，也习惯了人工合成一切。李沫自从发现三魂七魄是切实存在的，便有意识地设想今天的实验。

    感谢好人左夏鸣！

    这一切原本只存在于李沫的脑海中，是他送来了完整的魂魄，才有机会用天地两魂实验元气合成。也是他送来了极阴暗虚木，还告知玄翊星上的火元素是极阳凤火。

    种种一切凑在一起，李沫才能得到阴阳相合的八卦牌，又有了一丝逆转阴阳的元气引子。

    当第一缕纯正的元气诞生，李沫便迫不及待地将其送进紫府。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平静了数月的紫府居然震了震。

    紧接着，李沫身处的山坳里隐隐有风雷声响起。一股让人心惊的气势从无到有，再攀升至顶峰。

    大难临头的不祥预感突如其来，李沫握着八卦牌茫然看天。

    她就是再没见过世面也品出来了，自己好像不小心捣鼓出了一个了不起的东西，老天爷要教训她。

    轰隆！

    一道旱地惊雷从天而降，李沫条件反射般将八卦牌丢进紫府，嘴里慌张地大叫：

    “小黑，扛雷！”

    潜龙棍瞬时腾空，刹那间便抽干了李沫浑身灵气，险险横在她的头顶。

    天雷劈在潜龙棍上时，李沫有一瞬间是完全失明的。像被人用手术灯怼脸一般，眼前先是一片惨白，接着是一片漆黑。在不能视物的那几息时间里，神识居然也被雷劫封禁，无法放出。

    一阵酥麻自头顶传来，这道雷应该是被潜龙棍挡住了，但好像又没完全挡住。

    好在天雷来的快走的也快，只劈了一道就消失不见，山坳上方的天空又恢复了惯常的迷蒙

    李沫早已吓的跌坐在地，她对天雷本能的畏惧。地球人有几个不怕挨雷劈的？更别说原主死于天劫的记忆又太过刻骨铭心。

    潜龙棍倒是没有什么事，平日里收敛起来的宝光这时都显露了出来，黑漆漆的棍身笼上了金红两色，看着精神的不得了。

    “小黑，刚刚那是什么雷？”

    “恭喜你，炼一件天阶法器居然也会挨雷劈。”

    李沫摩挲着棍子，好些个骂天骂地的话堵在了嗓子眼，认怂道：

    “既然被劈了，那这八卦牌就不是普通的法器，我肯定踩红线了。”

    修仙界落雷无数，除了修炼进阶，平日里最容易挨劈的是拿到高级职称的炼器师和炼丹师。他们一出手不是法宝就是极品丹药，每次新鲜出炉都会迎来电闪雷鸣，稍有不慎就是连人带宝被劈没。

    达尔文理论在修仙界同样适用：狮子老虎不能太多，蚂蚁耗子虽弱，数量却不少。

    但凡能培养出高阶修士的东西，天道规则是决不允许泛滥的。这方世界毁灭一样东西的手段很单一，就是狂轰滥炸劈死丫。

    李沫直觉天道是某种规则，这规则有可能是自然生成，也有可能是遵循某个意志形成的。一旦规则被执行，就不会再被意志cao控，因为这规则本身就是为了维护那个意志而存在的。

    天道之下，没有真正能够“逆天”的人，只有不断提高自身、超脱此方天地的人。就像这雷劫，只能硬扛、不能躲藏，更不可能堵住苍天不让它劈雷……

    李沫小心翼翼地将八卦牌唤出，又试了试运转。这次没有什么问题，一切正常。看来天道不是死倔的脾性，劈一次没死就让人过关。

    小黑也自潜龙棍里现身，化作小龙人的样子好奇地瞅着八卦牌，还凑上去闻了闻。也不知道它一个器灵，能嗅到啥。

    暗虚木原本的木质纹理就不明显，如今看上去更像一块哑光的小银牌。其上镌刻的八卦暗纹隐有浮光掠过，那是五行灵气在持续被吸收。

    小黑不解地挠着犄角，问道：

    “这是你说的伏羲什么阵盘？看上去很寻常啊，你为什么会被劈？”

    “不是阵盘，那要有阵石才能炼制。这个也很厉害了，夺天地造化……”

    “又吹牛！”

    “那就是开创了某个先河……”

    “先河是什么？”

    “三王之祭川也，皆先河而后海。”

    “什么意思？”

    “从前有一条河，名叫黄河……”

    李沫心情舒畅地踏上潜龙棍，赶回驻地的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小黑扯皮。

    这一趟引蛇出洞，虽然“聚宝盆”没去成，但收获了另一个无价之宝，正安安稳稳地在紫府中劳作着。

    八卦牌只要启动便不用cao心，除非将其封印、强行切段灵气供给，否则它就可以永不停歇，为李沫的紫府“添砖加瓦”。

    仙根九叶对此倒是挺惋惜的。

    暗虚木若被炼制成魂器，李沫在一转炼神期间都不需要服用养神丹。它还能发挥出护卫紫府的作用，若遇到神识偷袭或者夺舍可以稍作抵挡，拖延一个反击的时间绝对没问题。

    李沫对此倒是兴致缺缺，左夏鸣的储物袋里有三颗养神丹，足够她再挺上一个月的了。炼丹她可以慢慢学，但元气太难得。紫府元气充盈，在修为低时可能效果不显，但将来肯定会受益无穷。

    全速回到南华谷飞船，刚一落地李沫就发现周遭的气氛有些紧张。

    此时约莫是傍晚七八点的样子，往常这时间的甲板是最热闹的。很多参加比试的同门结伴归来，大家三三两两聚在露天的甲板上讨论战况、商量战术。那些需要被唤醒的弟子也该来排队了，这群人彼此间交流的内容不外乎痛骂玲珑宗。

    可今天的甲板很安静，闲话的同门一个都见不到，反倒多了不少生面孔的金丹弟子。他们占据了飞船各处，看上去似乎是在站岗。

    李沫不明所以，也不敢瞎打听。只低头朝自己的诊室走去，半道居然见到了一个熟人。

    “商师兄？你怎么来了！”

    商歌不仅来了，他还进阶金丹了。估计是刚刚突破没多久，一身灵气威压还不能完全收敛，李沫一眼就看出来了。看来他此前的修为是筑基大圆满，这家伙居然骗自己他只是筑基初期！

    “咦？你是李沫！啊，你怎么长这样了？哦，你用了易容法器！”

    一惊一乍，果然是他。不过只听声音就能认出自己来，李沫还是很欣慰。

    “切，这是灵器！那谁给的。”

    “真的？他认你了？”

    “没有，还扛着呢。”

    “啧啧，真是别扭。”

    “是啊，真是别扭。”

    飞船顶楼的一扇窗户无声地合上了。万景鸾沉默地锁死窗栓，还挥手布上隔音禁制。转过身就见到谷士颐憋笑的脸，红的就像颗烂熟的果子，让人很想狠狠踩一脚。

    “哈哈，真是别扭！”

    “师兄，要不你在这儿，我先回母星。”

    谷士颐连忙躬身赔不是。

    论查案万景鸾是执法堂暗卫第一人，论修为万景鸾是南华谷大乘期以下第一人，论小心眼……万景鸾是这玄水星第一人。

    “师弟说笑了，抢凤血这么重要的东西，没你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