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哀怒怨问心

    地狱将海洋的传送祭坛全部封死了，只剩下了地狱门在这里。而胡暂时不打算去地狱，一定需要先回游侠帮看看再说。他正疑惑之间，突然想起天玄北斗七星阵是可以跨位面传送的，长出一气，额头上七星芒光彩大放，一道神力顿时汇入其中，化作一道金色流光，瞬间将胡的身躯带走。

    漆黑的虚空之中，胡的身躯化作了一道星虹，瞬息间奔着远处一道七彩交杂的星点奔去。随着他离开海洋位面，他不禁回头看了一眼，竟然看到一个足足无数千万丈巨大的水泡，一眼都看不见边际。他内心一凛，摇了摇头，随着虹芒飞掠，他在转瞬间已经来到那青翠欲滴的星辰前面。或者说，一个……绿色的泡泡跟前。

    神力消散间，他已经被送入主位面。

    “泡泡……十三位面都是这样？”他微微摇头，降临在主世界的刹那，只觉天地间诡异之气飘荡万分，再没了半点原先的钟灵。虽然不说，但他知道主世界的灵气是所有位面中最为浓郁的，人在这里，不论等级，都会感到非常舒畅。

    但是现在，那种灵气已经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压抑、恶念和闷热。仿佛……这主世界，已经成了一座人间地狱！

    “怎么回事！”胡心底泛起急迫。海洋被攻陷，他虽然紧张，但却有些意料之中。甚至若是地狱三年之内没有拿下海洋，他会有些疑惑，毕竟目前明面上处于中立的位面，就只有海洋一个了。但是主世界……这里不同。

    这里，是他的家啊。

    有了地狱百分之五十的气运之力，再加上曙光圣焱对于一切火焰之力的压制，他一念之间，如万火之帝，那庞大的火元素力顿时四面八方散开，加持他的精神力，散开足足千里。游侠帮，出现在他的感知之内。

    与熟悉的繁荣和柔和，家的温暖彻底不同了。残肢断臂，颓垣断瓦，一如那海洋之中的人类集聚地。但不一样的是，这里……没有冲刷痕迹的水，地狱一族的残忍，毫无掩饰地展现了出来。

    死去的每一个人，不知地狱用了什么手段，其残破的躯体，四溅的鲜血，流出的内脏，以及被啃得七零八落的面部，都清晰无比地展现出来。鲜血，将他们费尽心思铺好装饰了的磨制石砖地面染成了暗红色，一片片一层层的污渍……那是鲜血干涸的颜色。

    满地都是尸体。满地，足有近万具尸体。甚至，他还感受到了几个熟悉之人。几个与他混的很熟的长老，战堂的新秀，少年天才，老一辈的强者，妇女孩童等等，他都见过。其中，还有……柳绮的母亲。这温婉的女子，脑袋彻底被斩成了碎块，身躯被啃得七零八落，内脏不知洒落在什么地方。

    在感受到她的尸体时，胡双目一红，勉强闭上双目。与柳绮相处的一幕幕，无法抑制地在他心底浮现出来。那时，柳绮哭着喊着求着拼着命加入了战堂，一步步走上去，靠得可不是脆弱。她的坚韧，让得这位母亲极为心痛。她无数次地找到过BT，希望能为她减轻些工作量。BT自然要同意，却被柳绮自己驳回了。她要证明自己。

    这位母亲无可奈何，只得默默地叹气，为自己的女儿担心。战堂，毕竟是厮杀之地。她怕女儿受伤，更怕她失去。胡就亲眼见过三次，这位至少坐在战堂外大约一两百格处，一张长椅上一边叹气，目光一边遥望着灯火通明的战堂，更遥望着远方。

    而此刻，这位慈祥的母亲，已经肢残体断，被地狱屠戮。这样的母亲，在游侠帮中绝非个例。人的善良，在护短而温和的游侠帮中，很大地体现了出来。可惜，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悲悯这样的善良。

    只有屈指可数的几道生命的气息，还苟存着。胡怒吼一声，瞬息间化作流光，奔驰而去。半晌，到了游侠帮那崩溃的城墙之前。满地的碎石……与仍然顽强地立着，那城墙上参差的裂纹之间，他看着这些黑曜石与石砖混杂的石块，闭上了双眼。

    每一块，他们五个都亲自看过。王大狗，在这里走过不知道多少次。无数守城的士卒，踏过这些坚硬的石头。

    伸手摸着一块碎裂的黑曜石，他忽然意识到，游侠帮已经城破被灭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他的声音已经颤抖起来，带着哭腔。无数年的努力，毁于一旦吗？！

    “怎么会这样！！”声音直入云霄，似在问这苍天。为什么，甚至连为了游侠帮奋战的机会都不给他，就让自己的家在无力之中崩灭？！现在的他已经有了力量，但他宁可不要这力量，他宁可不去海洋！

    “恩公……咳咳……”似察觉到他的回归，熟悉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王大狗断去一臂一腿，此刻撑着拐杖而来。他的体内，已经没有了丝毫修为，脸色苍白异常，“对不起……是我……没有尽职，没能守住。”他双目泛红，声音中满是恨意。

    “怎么回事？！”胡全身都在颤抖，根本无法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城破了……有人……反叛了。是……神作大人。”王大狗此声一出，胡怒喝一声，“不可能！”

    “真的……”王大狗黯淡地摇了摇头，“袁剑和铁蛋兄拼着命挡了猪人王一锤，护住了我。他和我说，你还在，还有希望还需要我来帮忙，我不能死……但我知道，我没用啊！”说到这里，他的愧疚之意，已经难以言表。

    他体内的生命之火已经极为微弱，此刻仿佛回光返照，脸色泛起红润，声音也清晰了不少。但这一幕落入胡的眼中，却怒喝一声：“你闭嘴！放开气息，我给你灌输生机！”

    曙光圣焱化作长桥，生机之力源源不断地汇入他的体内，气运也为他加持。但是，王大狗的身躯好似一个破了无数洞的气球，气灌进去，瞬息又散出，根本无法留存。

    王大狗摇了摇头，他的脸色此刻更加红润，双目中已经没有了焦点，勉强道：“恩公，听我说……”

    “你不要说了！”胡咬着牙，突然咬破手指，挤出一滴通体金色的鲜血，这鲜血上有着极为恐怖的气息，散发出滔天的生机之力，王大狗哪怕被胡按着喂下这一滴鲜血，气息也只是大了一些，但却好似无根，疯狂散去。

    “没用的。”王大狗道，“地狱以影盟为中心，此刻已经占领了十三位面中的十一个。只有冰刺之地和末路之地还没有沦陷，这附近有猪人巡查，烈焰统领亲自坐镇……”

    胡察觉真的无用，仿佛瞬间被抽去了一切力气，此刻双目赤红，看着王大狗。

    “我想知道，BT他们在哪里。”

    “他们……都死了。神作还活着，他在地狱。”王大狗似乎连喘息的力气都没有了，随着气息的疯狂跌落，他咬着牙，以毅力坚持着。他要告诉胡这一切，“BT大人被终末之诗一击灭杀，吃rou豆豆两位大人与神作打了三个昼夜，被猪人王偷袭，全部……陨落。”

    “大帝一人之力，拖住地狱五大强者中的三个，重创其一，斩杀一人，他自己也被斩杀。有一位全身雷霆的前辈，重创了那剩下一位，只有猪人王没受重伤，来杀了他。人类联邦的皓首，杀了无数地狱生物，重创了小刘和影盟盟主，陨落了近十位。剩下的，都是重伤。我们天网全部被灭杀……末路之地那边，我听说……”

    说到这里，王大狗喘息着，已经没了什么力气。他用最后一口气，沙哑的声音几乎是喊了出来。

    “末影君主，死了。末路之地三大超级强者，死了一位，重伤两位。”

    说完这句话，他的双目失去了一切焦点，最后一口气也消散。任凭胡如何给他注入生机，都没有丝毫用处。

    话语如雷，轰击得胡有些茫然了。

    五巨头，一人背叛，三人陨落！

    游侠帮，被灭！袁剑、铁蛋全部死在游侠帮守城战，王大狗活到现在，死在他的面前。无数兵卒、长老、执事、平民，全部身亡。紫玄，紫焱，金龙城主，森林的长老们，……这些熟悉的人，全部身死。

    人族大帝雨，被斩杀。雷崩，身死道消。人类联邦崩溃了半数，末路之地的君主亲征身死。

    这……是幻觉吗？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