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人遁其一
问道山的深处，被阵法严密守护的洞府内。顾言收回了为南行探查伤势的神识后对陈真人说道：“我能救他。” 他从洞府内唤出一幅纯白色、有些透明的长图。那副长图上有金色光线流动，构成着无数符文或者画面。但长图上又没有具体的画面演化出来。 陈真人有些无奈的说道：“当年被天玄师叔送下来的天演图这仙阶至宝，没想到到头来用在这了。” “机缘巧合、命定因果。世上种种谁又说的清呢。” 顾言也有些感慨的控制着天演图，眼中有些怀念。 天道门有过很多飞升者，部分至宝都在正邪大战或者对抗天魔里彻底毁坏或者遗失了。而传承至今的还有许多仙阶至宝。 天演图就是其中之一，也是最新的一件，因为这是天玄道人飞升时赠予人间的至宝。 出于一些原因，顾言可以控制天演图。 “这本来是天门一脉的八荒天杀阵图，天门真人只怕也没想到自己的法宝会变成这样。” 陈真人闻言轻笑一下，心想确实是世事无常：天门真人留给后人的大杀器，最后却变成了一件无害的无上至宝。 天演图作为仙阶至宝没有攻击能力，但与之相对的，这件至宝能近乎万法不侵、无视一切神通。还可以让持有者脱离天地法则，不再被天道锁定，也就是能挡下一切劫难。 “你想用天演图挡住天道杀？” 陈真人有了一些兴趣，心想这是为什么？ 顾言很有耐心的解释说道：“我说过，没有天道杀，只是命不好，或者命该如此而已。” “天生剑体真元丰沛、自生剑意。与之相对的是，这具身体还是很脆弱，体内愈发强大的剑意终有一天会破开rou身这具如同剑鞘的容器。我也没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 “再说，剑修的剑意都是依靠仙剑来的，可没谁的剑意是来自rou体凡胎。身体会被剑意伤成这样很正常。” 陈真人说道：“这就是所谓的命……天生剑体命该如此嘛。” 顾言点了点头，同时他已经启动天演图，把南行体内的剑意转入到了天演图内。他又接着说道：“天道至公，给了你什么就一定会收回些什么。而这个过程就被传成了所谓的天道杀。” 南行体内的剑意开始减少，他的身体伤势总算是停止恶化，之前白千道留在他身体里的仙气才能开始发挥作用。同时顾言又从天演图里剥下一层光幕放到南行的身上，那带着符文的光幕最后融入到了他的身体里。 “当真天命难料啊，他师父给了一道子剑，而今我又给了他天演图上的一幅画。这人虽然命不是很硬，但命数挺不错的，有些妙处。” 顾言感知着一些细节，不禁笑了起来，心想这些妙处真是不错。他又为南行点了一盏长生明灯，“起码比我好上不少。” 陈真人想到一些旧事，她只是看着天演图没有说话。 “如今我已帮他消灾解厄，至于能不能活下去，就要看自己的本事了。”顾言拿出一串银白的护魂铃系在南行身上。“无知无觉犹如入了阿鼻地狱一般，若真能撑过这种困境应是一场大造化。” 陈真人忍不住讥讽说道：“也不知道天生剑体有没有福气来消受这些。” 顾言苦笑着说道：“山里的年轻人中起码还是有一个天生道体的，你就别急着咒人家的弟子出事了。” 陈真人想着无相宗以前干的那些事，难免心生厌恶的说道：“也不知道这群人怎么修道的。” “无念无想、心意自然。无相宗的道友这方面做的不差，修道有成也是应该的……知道你不喜欢的是人家的掌门，不过向掌门的境界放眼千古也只此唯一一人，不喜欢也没办法。” 顾言坦诚的说着许多事情，而陈真人默不作声的听着，听完后取出一粒丹药递给他。“你耗费心神不少，就少说两句吧。” 顾言服下丹药，又把天演图收入自己身体后说道：“其实我这次救人也不完全是好心，只是想看看天演图是否真的能避开天道杀……说到底我还是为了自己啊。” 陈真人想到了数百年前，自己师父与许多师伯师叔逼着天玄师叔闭死关的事情，她平静的说道：“老人们或是坐化或是苦熬，现在又何必算计更多呢。” 顾言起身与陈真人走出洞府，来到了问道山的最高处。 他居高临下看着问道山，想到了很多。接着有些感慨的说道：“千年流转，天地人间还是换了个面。” 陈真人明白他的意思，于是接话说道：“大道所向如此，应当逆流而上，争取朝夕不休。” 顾言笑着说道：“祖师的训诫啊……不过修行长生本就逆天而行，尽力就好。” …… …… 无相宗内，陆佑安正在墨云峰的洞府里闭关恢复跨越天地带来的损耗。而他休息的差不多的时候，走出洞府，正好碰上离尘峰峰主洛庆来到了墨云峰。 “师兄你这是来干什么。” 陆佑安看着洛庆提着一些天材地宝，搞不明白这是要作甚。 洛庆看到师弟出关，他有些不放心的说道：“你动辄穿越数万里，我这不怕你耗得太狠了，给你送些东西补补。” 陆佑安接过洛庆递来的七彩补天莲，心想这玩意不是何师弟拼命护着的好宝贝来着…… 洛庆看出了师弟的小心思，他耐不住性子说道：“这是我以前游历的时候搞到手的，没从何师弟他那里拿宝贝，你安心吧。” “话说师弟啊，小师弟他现在人在问道山，吃的用的只怕也是拿的人天道门的……你说我们要不要送点东西过去？不然这不合情理啊，你说是吧。” 陆佑安看着师兄那张黝黑如老农的脸，浅笑一下说道：“等问道山那边有什么大事，观礼的时候我们再送也就是了。” “主要是我怕陈真人这么帮忙，问道山里有些人会不舒服……哎，过些天我带着素素跑一趟吧，你跟何师弟说说，叫他认真挑些宝贝，不能落了人问道山的面子。” 看着眼前的师兄如此模样，陆佑安不禁想到当时他们都还年少的时候……等他回过神来时则是开口说道：“也行，我把灵药炼化了就过去。” “那就这么说定了。”洛庆聊完了事也不多留，把东西放下就转身踏着虚空飞了起来，任谁也想不到此人还是一个炼虚境的修道大强者。 陆佑安把东西收了起来，他没有回洞府闭关，而是敲动了月寒钟。 他在镇魔狱里醒了过来。 无相宗虽然是隐世宗门，但却有着非同寻常的强大，因此无数年前正道领袖就来此协商过，在墨云峰的寒灭灵脉上设立了镇魔狱。 历代墨云峰峰主，都是镇魔狱的看守者。 来到了阴森的长廊，两侧都是布满禁制杀阵的牢房，而里面关押着各路极强的妖魔鬼怪，每个都是天行大陆赫赫有名的魔头。 所以此处的犯人其实没有多少，千年以来也只关着十几个犯人而已。 陆佑安走了一遍长廊，来到了这里的尽头，来到了右侧牢房里。 他提前开启了整个墨云峰的杀阵和以寒灭灵脉、绝剑剑意为根基的绝灭剑阵，做好所有防护措施后才走了进去。 牢房另有天地，本身就是一处异常空间。 这里的犯人是个剑修，也是陆佑安为什么来此的原因。 这方小天地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除了无数寒冷铁链困着一个枯瘦老者，将其缚在虚空中。 这是仙家无上神通炼制的特殊小天地，没有丝毫天地元气。而犯人被关进来就已经重伤将死，所以在此地永远都会是重伤垂死的状态。 但近日有些奇怪，那犯人体内有剑意溃散的预兆，只怕是要身死道消了。 陆佑安没有寒暄，因为这老剑鬼一般是不会说话的，所以他先开口问道：“我小师弟为天生剑体，但结丹之时本源剑意破体反噬了，你是否能知其中缘由？” 没有预兆也没有准备，那老剑鬼颤抖着声音说道：“rou体凡胎如何能容纳金之锐气杀意，想来那剑体每破一境都要遭此一劫，这次没有立刻暴毙也是命好。嗯……天道必杀之人当真少见。” 陆佑安不想多理会这疯子，同时毫无自知的说道：“你居然还会开口。” 老剑鬼笑了一下，就像是玻璃被什么刮了一下，发出了相当难听的声音。“因为今天是个不错的日子。” 陆佑安心生警惕，他毫不犹豫的向后退去。同时启动了杀阵。 一切都来不及了。 老剑鬼体内溃散的剑意彻底流逝，全部散落在了小天地内，但却又在瞬息之间凝聚成了实质，变成了犹如雷霆一样的东西，蕴含无穷无尽的毁灭。 那些被仙气淬炼过、强度足以匹敌仙阶法宝的锁链瞬间成了粉末，而陆佑安还没能离开，那些代表了毁灭的剑意朝着他涌去。 “道友，请来渡劫。” 身上只剩几块破布的老剑鬼阴森的笑了笑，挥手从虚无中唤出一道雷霆破开了这片小天地，毫无遮掩的释放着自己的强大气息。 周围的牢房里刚刚准备爆发的异样瞬间消失，全部被这老人散发的气息给完全镇压了。 大乘境界巅峰，毋庸置疑的绝世剑仙。 陆佑安唤出一面宝镜挡灾，又以灵脉阵法为引抵抗着老人那如雷霆一样的剑意，同时他还不忘警告到：“老疯子你这是找死！” 所有的事情发生的很快，而老剑鬼又是一道剑意破开无数禁制，他在缓慢的恢复中对陆佑安说道：“你一个炼虚境的小辈有什么资格跟我换命，哪怕我快没命了，也不是你能拦得住的。至于你墨云峰上的那位老祖……它也拦不住我。” 老剑鬼云淡风轻的一剑困住陆佑安、一剑破开墨云峰上本就对他没有威胁的禁制杀阵，即便如此也有些要耗尽真元剑意了…… “今日白千道与你都有所损耗且心神不宁，而最妙的是向天歌也不在，至于其余峰主或是战力不足，或是有事缠身。这实在是一个离开的好时候。” 一身破布的老者解释了所有，转身化作一道剑光来到了长廊的起点，然后一剑斩向上方。 他已经没有多少力量了，但这一剑仍然劈开了所有阻碍…… 墨云峰上无数寒息凝聚形成了一道道玄寒元气锁，而最外层有无数云雾变化，白涛生灭挤压着空间，封锁了周围的空间。 一道钟声在墨云峰上响起，于是数道带有强大气息的流光飞到了天空，墨云峰的强大长老们各自祭出法器对准了峰顶。 镇魔狱虽然在墨云峰下，但出入口却并非具体的通道。 一道道阵法封死了峰顶，墨云变化万千隐约蕴含着能冻结空间的寒晶。 只是瞬息，无相宗就启动了其中一处大阵和出动了数位炼虚境的修道强者，一切似乎都是准备妥当了。 然而，一道暗淡的剑光从峰顶里忽然出现，然后继续朝上，就像是要朝天飞去一样。 这道剑光看上去很微弱，却又不可阻挡。 无数阵法被一剑斩破变成了琉璃碎片般的事物开始燃烧。炼虚境强者的道法知识与剑光触碰就溃散，而那些强者的本命法宝更是被直接斩出不小的损伤。 而无论是墨云还是云雾，都被剑光斩开了一道口子，没能阻止其飞向天空。 大乘半仙的力量，此刻得到了最好的体现。 那道剑光又暗了一些，而就在剑光快要飞向空境的时候，一道金光从如玉峰闪现，以极速撞向了剑光。 咔嚓一声在天穹炸响，就像是天空真的裂开了似的。然而其实这是两位大乘境界修道者彼此之间的道法冲击。 连续使用万里金光这等大神通，白千道也止不住咳嗽的看着眼前的老剑鬼。“现在停手，我不杀您。” 老剑鬼看着白千道傻傻的笑了一下，他撕扯着嗓子说道：“停不得！停不得！这天地哪容得下有人留在一处的……我看你这小道友境界不错，老疯子我这就送你一桩大礼！” 话音刚落，老剑鬼直接一弹指把一道剑意送去了空境之外的壁障前，借此引出了天雷。 “小道友，你也来渡劫吧。” 白千道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心想传说果然都是真的…… 那无数天雷如捕捉猎物的触须一样冲向了天行大陆所在的世界，而其中部分则被老剑鬼吸入到了身体里，更多的则是成为了他的仙剑斩向白千道。 在天雷和仙气之间的对冲中，白千道显然不如老剑鬼……哪怕都是大乘境界，但对方早已修至巅峰，甚至极有可能摸到飞升的门槛。 说到底，什么人还可以做到控制劫雷这种境界？ 那老剑鬼恢复了一二成的真元后以天雷为剑，对白千道斩了一记，同时还说道：“小道友，你我有缘再见。” 又是咔嚓一响，一道巨大无比的剑光出现在了天穹上，仿佛有神明在切割这个世界的天空一样，而近乎毁灭的剑意与光芒闪耀着整个天行大陆。 白千道忍不住的骂了一声，以极速施展仙法，化作无穷大的光网作为屏障罩着整个大陆，不让剑意和天雷余威落下。 而天行大陆各处也有强者启动阵法抵抗异象，甚至有别的大乘强者为白千道的道法渡入真元一同维持。 待一切异象消失，白千道释放神识发现对方已经消失不见了，这才忍不住又骂了一声。 “怎么能跑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