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换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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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主一把盖上被子, 顺手将氧气面罩扣在了脸上, 老田惊讶地看着他无比灵活敏捷的动作, 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还没反应过来, 房门被人推开, 宋浩宇走了进来, 看见老田站在床头, 宋浩宇愣了下, 然后轻手轻脚走过来, 低声道:“田叔叔您怎么还没睡呀?” “哦!”老田应了一声, 暗道家主真是只老狐狸, 这都能猜出是少爷来了, 他心不在焉道:“晚上起夜, 顺便进来看看家主, 帮他接个尿。” 刚说完, 宋浩宇突然张开手臂, 给了老田一个熊抱, 老田彻底被他搞懵逼了, 宋浩宇却伏在老田肩膀上道:“田叔叔, 谢谢您。” 这父子俩? 老田的鼻子立刻酸了, 他生怕自己露馅, 轻咳两声推开宋浩宇道:“少爷, 既然您来了, 就陪陪家主吧? 反正家主还没醒, 挺省心的, 我也有点累了, 先出去睡一会儿。” “好。” 老田出去后, 宋浩宇在床前椅子上坐下来, 顺手抓起父亲的一只手, 开始轻揉扎满针孔的手背, “爸,”他开口道,声音很轻,像是在唠家常,又像在自言自语:“我今晚做了几件事, 我去找了王娜娜和她的家人, 王娜娜就是那个师大校花。 我亲眼目睹了王娜娜父母, 是怎么对待王娜娜姐弟三个的, 才知道, 一直以来,您对我究竟有多好, 我有多幸运。 王娜娜的爸爸就是个人渣, 居然想谋财害命, 最后, 自己被高压电电死了, 我觉得他罪有应得, 但是, 我实在对王娜娜的弟弟妹妹下不了手, 那两个孩子年龄加一块儿都不到二十岁, 被她爸爸打得遍体鳞伤, 实在很可怜, 我觉得, 糖糖看见他们的话, 一定会哭, 所以我就请田叔叔帮忙, 把那两个孩子送进福利院了。 还有王娜娜妈妈, 我给了她一千五百万, 让她帮我把王娜娜引了出来, 那女人很贪婪, 也非常可悲, 我连报复她的欲望都没有, 就让她自己自生自灭去吧。 爸,我最想报复的人, 一直都是王娜娜, 而今晚, 我其实有很多机会惩罚王娜娜, 我想过让她死, 想过摘掉她的籽宫, 让她给糖糖血债血偿, 还准备把她卖去鬼市,让她接客, 但是最终, 我什么都没做, 我只是把她送上飞机,让她去了公海修道院。 爸我是不是很没用? 她都把糖糖害死了, 我却对他们家每个人都下不了毒手, 甚至,我还圣母地想把她改造成一个好人, 我是不是很可笑? 爸, 您能理解我吗? 我不是不恨, 也不是不敢杀他们, 我就是……就是怕糖糖对我更失望。 糖糖那么善良, 平时连只小蚂蚁,都舍不得踩死, 我就算是个懦弱的胆小鬼, 也总比没人性的杀人犯要强对不对? 如果真的亲手杀了他们, 糖糖肯定会嫌我脏。 爸,您说我以后要怎么办? 没了糖糖, 我该怎么办……” 宋浩宇絮絮叨叨,一直唠叨到天亮, 老田买来早餐, 他随便吃了两口,便进浴室洗澡, 洗完, 胡乱吹了下头发, 就赶去宋氏集团上班了。 宋浩宇一走, 宋家主就睁开眼睛, 满脸痛苦地坐了起来。 “家主?”老田吃惊地看着宋家主脸上的黑眼圈,脱口问:“您昨晚没睡好吗?” “臭小子屁屁咧咧唠叨了一夜, 我要怎么睡啊?” 老田更吃惊:“他把他的心里话, 都对您说了, 您就一点儿都不感动?” “感动?”宋家主冲天翻个大白眼:“那小子一晚上絮叨不睡, 吓得我不敢动才是真的。 这有什么好感动的? 又不是演电视剧? 自己把老婆孩子作没了, 现在跟个唐僧似的没完没了, 我还感动? 我都快被他烦死了。” 想了想, 宋家主干脆直接下床:“老田, 你去帮我把爵爷叫来, 让爵爷给我检查一下, 如果我身体没事了, 那今天我就办出院, 然后你安排一下, 把糖糖墓地山脚下那块空地买下来。” “买那块空地干吗?”老田莫名其妙:“那块地虽说风景不错, 但是在太偏僻了, 很多人连安葬亲人,都不买那一片的墓地。” “还能干什么? 买下来在那里给浩宇盖个房子, 反正再过几个月, 浩宇大学就毕业了, 以后他白天上班, 晚上就去墓地睡, 有什么话要说, 也尽管去对着糖糖的墓碑说, 省得天天在我耳朵边上念经, 迟早把我折腾死。” 老田:“……” 哎妈呀! 家主您认真的吗? 这绝壁不是亲爹能干出来的事儿啊, 您不会,真的有了孙子, 就不要儿子了吧? 宋家主已经自己穿好了鞋, 站在原地想了下, 他又叹道:“住在墓地虽然听起来挺渗人, 但至少可以让臭小子每晚安安心心睡好觉, 你看他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那黑眼圈跟大熊猫似的, 眼袋都要掉到下巴上了, 他要天天这样晚上跟话痨似的不睡觉, 白天再去上班, 身体搞垮了不说, 别把公司给我搞破产了。 兔崽子, 要死也给我死到糖糖身边去, 别死在我跟前, 丧眼的东西!” 老田正准备去叫爵爷, 才走到门口, 听见这番话, 一脑袋撞在门框上, 嗬哟,家主哟! 您明明心疼少爷得不行, 又何必这么傲娇, 非要把话说这么难听呢? 大概也只有您能想得出来这种办法, 让自己亲生儿子住到墓地里去, 也只有您, 才会形容自己儿子的眼袋掉到下巴上去, 眼袋能掉到下巴上去的,是树懒好吧? 最无语的是, 家主哟, 那墓地里,根本没有阮棠小姐啊, 您倒是要让浩宇少爷去跟那只孤魂野鬼谈情说爱呢? 杨金花被宋浩宇放下车后, 直奔厉氏银行, 在京都, 只有厉氏银行通宵营业, 她生怕宋浩宇给她的是空头支票, 急着把钱取出来,转到自己名下。 业务办得比她想象中顺利, 她把一千五百万分成三份, 取了二十万现金, 直接用报纸包好,用黑色塑料袋装了拎在手里, 想着回头给小白脸打个电话, 让那小子看着高兴高兴, 好卖力点伺候她。 然后, 她又往手机微信上转了三十万, 剩下的,直接开户办了张卡, 全都存在卡上。 银行职员看她独自拿着那么多现金, 有点不放心, 热情地说派个保安护送她回家, 却被杨金花婉言谢绝了。 杨金花才不想跟厉氏的人打交道呢, 王大亮虽然死在了厉氏地产工地上, 但那到底不是工伤事故, 警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这件事, 她怕牵连自己, 绝对不会再回建筑工地了, 反正对面就有酒店,安全不是问题, 但厉家人心眼儿贼多, 万一银行保安跟着看见她住酒店, 觉得她这钱来路不明,报警怎么办? 然而, 才从银行出来, 她就感到手疼得厉害, 这才想起, 自己的手被王娜娜咬伤了。 杨金花听说人的牙齿最毒, 她怕染上狂犬病, 所以急急忙忙去找医院。 她没发现, 银行大楼的死角处, 有双阴毒冰冷的眼睛, 正死死盯着她手里装钱的塑料袋, 而她前脚往医院方向走, 一个一瘸一拐的男人,后脚就跟了上去。 那是个严重毁容的男人, 脸上纵横交错的伤口,有被烫伤的、烧伤的, 也有被利器硬生生挖掉的, 而更多的, 却是爆炸形成的辐射型炸伤。 再顺着他破破烂烂的衣衫看下去, 他走路的左脚,赫然是一只假肢。 一公里外有家私人医院, 杨金花很快在里面打了狂犬疫苗,又包扎好受伤的手,走出来。 在穿过绿化带时, 她突然被人拉进阴影处, 尚未反应过来, 便感到喉管上一凉, 紧接着, 她被人一把摁进灌木丛, 最后的最后, 杨金花只看见自己的血,像地灌一般, 不停地往花花草草间浇灌。 五分钟后, 一个毁了容的瘸腿男人从绿化带里走出来, 进了医院整形科。 今晚在整形科值班的, 是科室主任, 一般晚上来急诊的病人很少, 他打算写完病例,就去睡一会儿。 可是刚刚把处方下好, 就有一道黑影,突然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下意识抬头, 在看清楚对方的脸后, 不由自主便倒抽了口凉气。 这张脸实在太可怕了, 那密密麻麻遍布的伤痕, 让人觉得,这张脸, 不仅仅经历过水深火热, 还在烤熟后, 被人像撕鸡皮般,将整张脸皮都扯掉了。 主任当了一辈子整容医生, 要不是他口碑不太好, 曾经暗地里受过病患的红包, 以他的医术, 大约早就在厉氏医院,当上整容科的副主任医师了。 想到厉氏医院, 想到那个当年毫不留情面, 直接开除他的院长厉勋爵, 主任落在男人脸上的目光, 不知不觉从惊恐变成了兴奋。 “先生?”他迟疑地舔了舔嘴唇:“请问, 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助吗?” “把我的脸治好。” 男人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来的魔音, 听得主任直起鸡皮疙瘩, 但他还是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您想怎么治? 像您这种受伤的程度, 大概没办法恢复您的本来容貌……” “不需要我的本来容貌, 你随便给我换张脸就可以了, 最好是那种特别普通, 掉进人堆里根本发现不了的大众脸。” “哈!”主任眨巴眨巴眼睛, 这还是他做整容医生近三十年来, 听见过的最低要求, 虽然这名病患伤得特别严重, 但如果只是一张看起来跟正常人差不多的大众脸, 他并非做不到, 甚至, 他还有可能,挑战自己, 挑战厉氏医院, 给这名病患整出来一张更出色的脸, 譬如, 厉勋爵的脸。 想到自己能挑战华国最优秀的外科大佬, 甚至有可能, 打败厉勋爵这个神话, 主任兴奋得一分钟都坐不住, 他迫不及待站起身, 无比热情道:“先生, 您如果不介意的话, 现在我就可以带您进诊疗室去检查一下, 等我了解了您的病况, 我会为您制定最好的治疗方案。 至于费用问题……” “啪!”他话还没说完,男人就将一只黑色塑料袋丢在了桌上:“这是定金, 剩下的, 等你给我换好脸之后, 一次性结算。” 看着塑料袋里成捆的钞票, 主任的三观都被刷新了, 原本, 看见这么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 他还以为是个乞丐, 现在才知道, 真正的富豪, 原来都低调到,喜欢cosplay叫花子了。 像迎接上帝般将男人迎进诊疗室, 主任一边给男人检查伤情, 一边问:“先生, 您这脸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弄的呀? 您是消防员吗?” “爆炸, 飞机失事!”男人的声音里带着浓郁血腥和杀气, 主任听得身子一僵, 差点把手里的探查仪扔出去, 过了十几秒钟, 他才尴尬地转移话题:“呵呵, 对了先生, 我还没来得及登记您的个人信息, 请问, 您叫什么名字呀?” “慕容瑞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