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再见，张樱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何家村，似乎也吹散了一些黑暗。 贫瘠的土地被数不尽的鲜血冲刷，染成红色，每家村户的门户敞开，一只只恶鬼从里面出来，拥挤的挤在大街上。 阳光照在它们的身上，却感受不到狰狞和恐怖，只有一片祥和。 林舟悠悠转醒，刚坐起来就发现这一幕，李灵儿早已变回普通人的模样坐在他的对面，只是后背的衣服被恶魔的翅膀撑的粉碎，露出洁白的肌肤。 百鬼面对二人，齐齐下跪，嘴上裂开难看的笑容，随后一个个消失在空中。 直至所有鬼全部消失，李灵儿才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又变成那副冷漠的模样，对林舟说：“别发呆了，走吧。” 林舟突然想起在大壮家的地窖下面还有一个人，于是和李灵儿说了一声就连忙起身跑去。 刚进大壮家，在大厅里就看到了那个女人。此时她不知道从哪里找出几件脏兮兮的衣服穿在身上，神色间已然恢复成一个正常人的模样。 她看见林舟一愣神，随后道谢：“谢谢你救了我，我叫林初。” 林舟点头：“你好，我叫林舟，你就是五年前失踪的那个女警吧？” 林初抬头思索，似乎是在努力回忆，过了五分钟才回答：“是啊，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在那个地窖里仿佛过了一辈子这么长，当警察那些记忆变得好陌生，就好像是上辈子一样。” 说完低着头一言不发。 “那些村民都受到了他们应有的惩罚。”林舟说：“所有的冤魂也都洗刷冤屈，投胎转世去了。” 林初盯着地面喃喃的说：“死了好啊，死了好，我现在这个样子，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林舟一听她有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连忙说：“你可以充当证人。“ “什么证人？”林初抬头，眼神迷茫。 林舟接过话：“你是这次事件，整个村庄中唯一活着的人，只有你知道，并且亲身经历了这个村子的罪恶，如果你充当证人，把这些全部公之于众，肯定会帮助到更多的人，让更多的女孩免于苦难。同时，也可以帮我们找出幕后黑手。” “幕后黑手？”林初反应有些迟钝，仿佛理解不了，又低着头念叨了几次：“幕后黑手，幕后黑手......” 然后突然抬起头来，眼神锐利如鹰，连语气都变得凌厉：“你是说，这件事的幕后主谋？” 林舟惊讶于她的变化，回答了她的问题：“整个村子都在从事不法活动，并且每个村户都有道符所保护，让恶鬼没法靠近。这些事肯定有一只我们看不见的手在幕后cao控，至于他的目的是什么，暂时还不知道。” 林初从脏衣服里摸索一阵，掏出一块白玉来递到林舟手上，说：“这个玉佩是大壮把我关到家里的第一天给我的，说是他家祖传的，可我问他这玉佩上的老虎图案是什么意思，他支支吾吾答不上来。我觉得如果有幕后主使，八成是那个幕后主使的。” 林舟低头一看，白玉做工精美，温润无比。上面雕刻着一只威风凛凛的老虎，便问：“可大壮只是个小角色，连幕后主使的面可能都见不到，更别得到这块玉了。这白玉做工精美，看起来可是价值不菲。“ 林初笑笑，苍白的脸上布满的伤痕也遮挡不住她英气的美：“警察的直觉吧。” 林舟把白玉小心在身上放好，对她说：“我们会顺着这白玉追查的，一定让真相水落石出，找出幕后黑手。” 林初站起身来：“祝你成功。我会帮你的。回去我会整理一些线索交给你，我们一起查。” 林舟点头，扶着林初走出去，李灵儿在街上无聊的提着石子，看到两人出来一挑眉：“哟，来啦？“ 林舟问：“村长家后院的......” 还没说完就被李灵儿打断了：“我把全村都搜过了，除了现在你旁边的，没有其他活人了。” 林初看到李灵儿，感激的朝她说：“你好，我叫林初。” 李灵儿叹了口气：“五年前失踪的那个？” 林初点头，李灵儿心疼的看着她，说道：“我叫李灵儿，和林舟一样是月城特别事件委托所的员工。此地不宜久留，走吧。” 李灵儿和林舟轮流搀扶着林初，总算在天黑之前赶到了旅馆，开车返回月城。 到了月城已是深夜，林初被暂时安置在委托所里，李灵儿和林舟各自回家。 林舟到家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回想这几天的事情。 女鬼，委托所，因果线，何家村。 短短几天，好像人生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各种谜团充斥在脑中，翻来覆去想不到头绪。 想的心烦睡不着，坐起来准备去煮一桶泡面吃，却看见床位有一个女鬼。 只是与其他鬼不同的是，这个女鬼看起来很虚弱，整个身体处于半透明的状态，而且眉清目秀，看起来有些眼熟，应该是之前见过，但想不起来是谁了。 她的身体微微飘浮，林舟差点以为她是个活人。 这几天发生的事让林舟的心理承受能力强了许多，况且这个女鬼看起来并不吓人，也没有要害自己的样子，于是问：“你就是之前来找我的女鬼？” 女鬼甜甜一笑，如同一个开朗的女孩一般：“是的，谢谢你，林学长。“ 一声林学长，让林舟突然想起了她是谁，怪不得看起来有些眼熟。 高三的林舟普普通通，但也还算是努力，一个寻常又不寻常的下午，夕阳下，小河边，满地草坪长满向日葵，高二的学妹低着头向他递上一封情书告白。 可惜当时二人本身交集不多，又在备战高考，如今更是四年过去，林舟竟已想不起女孩的名字。 第二天林舟想要去找女生，告诉她要好好学习，如果两人考上同一所大学，就谈恋爱。 但是没有找到她，她的班主任说今天她没来上学，林舟当时以为，是简单的生病了。 后来又去找过几次，她同样没来。 后来林舟就渐渐淡忘这件事，埋头努力备战高考，沉浸在书和试卷的海洋中。警察不久之后来过一次学校，林舟只是在教室里远远看到，也不关心，以为是哪个坏学生打架又引来警察了。 看林舟陷入回忆，女鬼轻轻的说：“学长，我和你告白那一天回家的路上，被拐卖到了何家村。” 女鬼说的轻描淡写，却让林舟瞬间从回忆里抽出，他亲眼见到过，林初在何家村的惨状，而学妹的遭遇，只会更惨。 女鬼接着说：“起初他们把我关在猪圈里，我一次又一次的逃，却一次又一次的被抓回来，他们打我，骂我，说我是下贱，把我锁在墙上日夜不停的蹂躏我，我昏过去都不曾停下。” 她语气平静的诉说着曾经的遭遇，仿佛这些苦痛早已变成过往云烟。 “后来，我怀孕了。”女鬼语气变得有些轻松：“我是幸运的，那一天所有人去参加祭典，我见家里没人，撞墙撞死了。四年，整整四年，我终于解脱了。” 林舟早已泪流满面，女鬼飘过来，想要帮他擦擦眼泪，手却从他的脸上穿了过去。 女鬼见状叹了口气，在林舟面前坐了下来，接着说：“可能是因为一尸两命，肚子里的孩子和我一起死了，所以怨气深重，变成了鬼，我看到了其他和我一样状况悲惨的姐妹，她们死后都被困在了这村子里。她们说，村子里有道符，没法出去，也没法报仇。” 林舟抽了好几张纸擦擦眼泪，问她：“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女鬼回答：“我成为鬼后，怨气深重，记忆不是很连贯，也不是很清晰，但我心中有一道执念，就是去找一个我一直暗恋的，深爱的男孩，就是你，林学长。“ 女鬼带着歉意的说：“那天在楼道里吓到你，真是不好意思，林学长。张寻是我的叔叔，是个道士。我让你去找他，也许会有什么办法。” 然后她的语气又变得轻松起来：“现在看来，所有事情都已经解决了，不愧是你呢林学长，什么都可以办到。现在我的怨气消散，马上就要走了。” 她笑起来，身体越发透明和虚弱，眼角似乎有几滴泪水流下：“林学长，这辈子有遗憾，没关系，下辈子，再和你在一起。” 女鬼挥手：“再见，林学长，谢谢你，希望你以后好好活下去。” 说完，她的身体彻底黯淡，片刻之后消失不见。 林舟把自己抱成一团，头埋在双腿间泣不成声。他终于想起女鬼的名字，哽咽的小声说:“再见，张樱，来世一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