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桃花谷的旅人误入桃花深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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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 “乖乖待着哦。” “芋儿，泡温泉对你的伤有好处。” “别乱跑。” “啊――芋儿……” 再次被啄伤，计逸凡无可奈何了。 “真的是……” 酷米轻拍了拍他的肩说：“鸟儿没有猫儿温顺，它们性子倔得很，要有耐心。” “可是都一个月了，还是这么野。” “千电也是一样的啊。”酷米笑道，“鸟儿习惯了自由翱翔，被困于方寸之地，一时自然难以适应。” “不一样的。”计逸凡叹息一声，“千电是你的域宠，芋儿只是暂时呆在这里……如果哪一天她想离开，我会尊重它的选择。” “现在，我只想在芋儿离开前的时段里照顾好它。” 芋儿盯着计逸凡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温泉――这个被魔法罩半包着的小池子，是专门为它设计的。 虽然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漏勺，但在夙芋儿眼中，更像是煲汤的锅。 这是温泉，这是温泉，是温泉，温泉！ 扳正了思想，夙芋儿觉得那个池子顺眼了不少。内心又挣扎了一下，看在计逸凡的面子上跳了进去。 “它听懂你的话了。” 酷米的提醒令计逸凡一愣，看着温泉中的芋儿，有一刻竟感觉不真实。 “行啦，我去找班星梓他们，你在这边陪芋儿吧。”说完，酷米转身离开。 “芋儿，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你现在多大年龄啊？” “书上说精灵的年龄跟实力有一定联系。” 芋儿伸出爪子用灵力写了一横。 “一年？” 计逸凡禁不住发出疑问声。上次都能用火球攻击了，才一年吗？ 芋儿没回应他，又写了一竖。 “十年。” 夙芋儿看着他眸中含笑，心想，如果自己在加一个“万”字，会不会吓死他？ 思量了一下，果断放弃不写。 “十年的话，比我还小两岁啊！” 夙芋儿睨着他，轻哼一声，闭上眼，进入冥想状态。 计逸凡见它不愿理睬自己，也就闭了嘴。待了一会儿，忽然感到头晕，计逸凡便上了岸，去巨石后的石亭里休息。 其他人在温泉的另一边，白色的水雾腾腾，遮住了不少视线。 几分钟后，冥想中的夙芋儿猛然惊醒，振翅刚飞出就变回了人形。由于落地不稳，反向栽入温泉中。 噗通一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其他人赶过来，却发现计逸凡不在。 图子响急忙喊：“小凡，发生什么了？” “什么怎么了？” 听到声音的计逸凡走过来，同样的问号脸。低头一看，小号温泉里空空的――“芋儿不见了！” 这下，计逸凡可慌了。 三人摇头表示没看到。 “分头找一下吧。” 图子响召唤出眼镜，开启搜索功能。 “芋儿――” 夙芋儿躲在一处巨石后，听着呼唤声越来越近，心跳不止。现在变回去是火凰原身，不是芋儿的形态，可――更不能用人形啊！ 绝对不能被发现！ 狠下一条心，用灵力裹带空气，夙芋儿猛一下潜入温泉中。 计逸凡循声而来，看了一圈却没发现什么。心想，会不会在岸上？毕竟芋儿是鸟类不是鱼类。 想着，计逸凡朝岸边走去。 将到岸边，脚下突然绊到了什么东西，迎面倒下。同时激起的水花遮了眼。 “小凡，又发生什么了？” 图子响的视野里，计逸凡不知道为什么双手攀着岸沿。 听到图子响的话，计逸凡用眼神示意夙芋儿把捂着他嘴的手拿开。 夙芋儿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眼中雾气氤氲。 无奈之下，计逸凡抽出一只手移开她的手，然后回头对喊道：“没事，脚下打滑了而已。” “噢，那你小心点。” “知道啦。” 回头看着坐在温泉中全身湿透的夙芋儿，计逸凡皱了皱眉。 “你怎么在这里？” 夙芋儿的手还挡在两人中间，加上雾气阻挡，计逸凡看不太清她的神情。 直到听到低声抽泣的声音，计逸凡才确定刚才的事情是真实的，一时间手足无措，语无伦次：“我不是故意踩到你，也没有想亲……你，别介意……我……” 该死，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计逸凡抬眸看到夙芋儿紧咬下唇，一双幽怨的泪眸盯着他，无声。 计逸凡猛然想起，图子响他们还在，她要是说话会被误会的！ 抬手施展〔隔音〕后，计逸凡低声对她说：“我射了隔音罩，现在……” 夙芋儿狠狠踹了他一脚，低骂：“猪头！” “你就会欺负我――” 计逸凡挨了一脚也只能默默受着，毕竟错在自己，吃亏的也不是自己。 夙芋儿抱着自己哭了一会儿，忽然问他：“你怎么不说话？” “我不会安慰人。” 计逸凡说的很小声，无措中尽显真实。 “要不，我先帮你把衣服烘干吧。” “我自己可以。” 对呀，人家是火属性的。 计逸凡在内心自嘲，又说：“那我送你出去吧。” 虽然不知道她怎么进来的，但这里是花精种的皇宫，被误会擅闯就麻烦了。 夙芋儿沉默着看了他一会儿才点头。 对比男生们，女生们那边就显得平静许多。 岸边，窦篱菊帮可米洗着头发，野子正帮爱司特悠梳毛。 温泉中的两姐妹坐在一起聊天。 “姐，你在想什么？” “有关樱格的事。” “想那个干什么？mama不是说会处理的吗？” “不是。你们说的那个浑身缠着绷带的人，我见过，在贫民窟。”杜杜顿了顿说，“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能控制怨瘴，但一定和樱格有关――我想去桃花谷看看。” “姐，你又滥发善心――” 姚姚皱眉看着杜杜，说：“樱格同我们也有仇，你去不是自寻死路吗？” “为了一个一面之缘的人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也太不值了吧？”姚姚有些气恼。jiejie什么都好，就是太善良，不懂得保护自己！ 杜杜反驳道：“可他是天域花海的一员。身为公主，怎么可以因为害怕放弃子民呢？” 听杜杜这么说，姚姚也犹豫了。 “那……你想怎么办？” 觉察姚姚软下来的语气，杜杜挑眉一笑。 半小时后，众人陆续回到大厅。 自送夙芋儿出来，计逸凡就没再回去，一直呆在大厅里同青天碧落品茶。 “要来一杯吗？”计逸凡举杯微笑着对众人说。 班星梓挑了一下眉，“你出来这么早，就一直在喝茶呀？” 计逸凡摇头。 “还去后花园转了一圈。”送了个人离开。 酷米关心地问：“找到芋儿了吗？” 依旧摇头。 “你不着急？” 三男有些诧异的看着他，计逸凡现在的样子可完全没有刚才在温泉里的慌乱。 计逸凡抿了一口茶，异常旷达地说：“不着急啊。芋儿要是想回来就会回来，要想离开，我也拦不住。” 虽是这么说，可章奇松明显发现死党的眼神中隐着失落和难以言说的苦楚。 “小凡，你呀也是不长心！” 章奇松上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计逸凡闷声吃痛，抬手抓住他的手腕，朗声道：“伤好了就开始欺负我，嗯？” “三天不打，你又想上房揭瓦是不是，章奇松？” 说着两人缠斗到一起，开始日常打闹，引得众人笑语声声。 回到圆和酒楼，众人陆陆续续回了房间。 “计逸凡。” 计逸凡回头一看是可米。 “我有事想跟你说。” 抱着玩具熊的碧发少女一脸严肃地向少年走来，碧瞳中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光。 计逸凡回到房间时，鸭爷正卧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听到开门声鸭爷睁开眼，却见他径直走向床铺坐下，望着窗外。 “怎么了，一脸忧郁？” 沉默片刻，计逸凡开口：“鸭爷。你说，一只精灵为什么会跟着一个弱小的人类魔法师？” 鸭爷眸子一转，疑问他：“你想知道？” “嗯。” “像我，单纯觉得你有趣；仇视你的，蛰伏在你身边，以待时机，将你猎杀；喜欢你的，守护在你身边，日久生情，将你俘获。” “那有没有第四种情况？” “你这么弱小，哪有精灵会想利用你？” “那您又为何觉得我有趣？” “因为你的某些观念，与某人很像。” “那人是您的朋友？” “不，算是敌人。” 计逸凡嗤笑一声，“好吧。” “我累了，先休息了。” 说完，计逸凡向后一躺，卷上铺盖。 “现在还是午后。” “午休！” 喊完这一声，计逸凡便不再说话。约莫十几分钟后，鸭爷听到了少年平缓的呼吸声。 “小子。” 鸭爷走到计逸凡脑袋边，喊了几次没见他有反应。 “睡得还挺快。” 低笑一声，鸭爷卧在他旁边。闭眼之前，鸭爷瞥了一眼窗外，然后开始学着计逸凡午休。 窗外正对着的大楼上，一道亮红色身影久久伫立。 …… “不好啦――” 哐当一声，房间的门被章奇松撞开。 “怎么啦？” 被吵醒的计逸凡侧躺着，双眼朦胧，不耐烦地问。 “爱司说姚姚她们去桃花谷找樱格……” “你说什么？！” 计逸凡惊坐起，瞪大了眼睛。 “姚姚她们去了桃花谷――” “快走！” 还没等章奇松缓过来，他就被计逸凡拉着三步并作两步拽下楼。 “青天老师和漆勉学长他们上街还没回来。” “子响和月魄带着其他人已经赶过去了。” 章奇松边下楼梯边说。 到一楼，爱司特悠还等在这里。 见二人火急火燎地下来，爱司特悠起身还没说话就听到计逸凡说：“爱司留在酒楼。” 说完，两人踏出门，施展〔加速〕奔向桃花谷。 爱司特悠嘟起嘴：“姚姚她们不带我，子响不让我去，连你们也一样……” “哼，我偏要去！” 房间里鸭爷走到窗边，望着桃花谷的方向，眼神深邃。 “真好奇这一次谁会赢――” “桃花谷，花精种……还是，其他什么人？” …… 二人匆匆赶到，入口处“桃花谷禁地”五个字明明白白刻在石碑上。 扫视一周，计逸凡微微皱眉。 “因为怨瘴太过诡谲难测所以不设守军吗？” “先别管这个了，我们快进去吧。” “嗯。” 二人进入谷中，斗折蛇行的小径在株株桃树掩映下若隐若现。 “哪条路？” 看着不知绵延何处的多条小径，两人犯了难。 “洲洲。”计逸凡唤出洲洲，“追踪子响的维和手环。” “明白。” 看到洲洲指示出的方向，章奇松惊讶道：“还有这功能？” “维和小组队长特权。”计逸凡解释道，“走吧。” 章奇松点头。 随着二人的深入，眼前的桃花越开越盛，花香也越来越浓。 最终，二人成功找到图子响一众人，但却是被怨瘴困住的。 “邪纹幻狐。” 章奇松眨了眨眼，脸色沉了几分。 对面，邪纹幻狐看也不看他，冷声道：“你来干什么？不怕我杀了你？” 此话一出，章奇松心脏猛地一痛。一天前的记忆清晰无比。 “你就那么恨我，想杀了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邪纹幻狐抬头直视他的眼睛。 “你不该收服我成为你的域宠。” “那为什么在元初森林要答应？” 那时的结契尚浅，还有机会，但现在唯有强制分离。可如果那样做，对双方伤害都很大，除非一方死亡，另一方将魔法心阵据为己有。 “因为你那个学长的话，让我相信了你的潜能。” 邪纹幻狐低眸一笑，似自嘲。 “可现在看来，你只是一个普通人类，平庸至极。未来也不会有什么大成就。” “就因为这个要杀我？” 章奇松不理解。这算什么理由？ 邪纹幻狐摇着的尾巴停下，端坐着沉默良久。 章奇松握着拳，不知为何邪纹幻狐的沉默给了他一种无力感。 “我要报仇，绝不可以因强制分离受伤。” “报仇？” 章奇松眸光一闪，转头看向计逸凡。计逸凡能知道什么，只是摇头。 “一千年前，邪纹幻狐族惨遭屠族……” “八百族人，仅剩我，一个！” 邪纹幻狐缓缓睁开眼看着章奇松，紫眸中波光流离。说出这个，已经耗费了它太多勇气。 可它没想到会对上章奇松微皱的眉头下饱含怒意的漆黑如夜的眸子。 仅一秒，章奇松就开了口：“我对你的经历表示同情，但这不是你可以随意决定他人生死的理由！” 章奇松指着邪纹幻狐质问：“你这样，跟那些屠杀你族人的人又有何异？” “何异？” 邪纹幻狐微微颔首，它没料到章奇松会反问它。根据这两个月来的相处，它知道章奇松不是说话犀利的人。 真是意外的发现。 邪纹幻狐冷哼一声，“你敢再说一遍？” 它随意决定他人生死？ 是又如何―― 迫不得已，它又能如何？ 章奇松不知道哪来的胆量，指着邪纹幻狐怒骂道：“我说你――独断专行、恃强凌弱、蛮不讲理、视人命如草芥，应被千人责骂，万人唾弃！” 邪纹幻狐闭着眼听他将会用的词汇一一用尽，心中万分不屑。 “你那一身暗紫，就是不详……” 暗紫―― 不详！！！ “啊！” “奇松！” “别过来！否则，我连你一起杀！” 计逸凡怎会怕这？ 右手一挥，一个〔瞬移〕来到邪纹幻狐身旁，抬手一击。 然而他的攻击被突然涌出的怨瘴拦截。怨瘴缠住了计逸凡，一个呼吸间便将计逸凡整个吞没。 “小凡！” 爪下一重，利爪刺穿衣物。 章奇松闷哼一声，咬牙看着它。 邪纹幻狐踩在章奇松的胸膛上，紫眸中透着阴戾。 “小子，你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面对此时的邪纹幻狐，章奇松没有半分怯意，还打趣道：“错，我很惜命的。” “那好。” 邪纹幻狐放开他，同时与他拉开距离，道：“就让我看看，你能不能保住你的命。” 章奇松迅速起身，看了一眼计逸凡，二话不说召唤古怪跳绳。 眼前人纵身而去，计逸凡心中一紧。 邪纹幻狐的实力他没见过，可章奇松的实力他是知道的。 一人一狐在桃树间来回跳跃。 午阳渐西，光影的变化为桃林画上橙红淡彩。 “怎么不用魔法？即便没了我，你仍旧可以使用魔法。” “对付你，不需要。” “狂妄。” 利爪直冲他心口而去。 本是一个侧身便能躲过的攻击，他反倒是立在原地，缓缓放下双臂。 邪纹幻狐紫眸一缩，眼中闪过一抹凌厉。 狐尾横扫，硬生生将章奇松打倒在地。邪纹幻狐落到他身上，利爪对着他的心口。 “怎么不反抗了？你不是很惜命吗？” 邪纹幻狐低吼一声：“回答我！” 章奇松不以为意，平静地说：“要杀就痛快点。” “章奇松，你逞什么好汉？” “你不是说我很平庸吗？” 一句反问，噎住了邪纹幻狐，只得低骂一声：“废物！” 章奇松笑了。这一声“废物”此刻听着突然没那么刺耳了。 躺在地上，章奇松望着纷飞的花瓣。 “你从未了解过我，就像我从未了解过你。” “我早就不想活着了，一味的在人前里像个小丑一样……早就腻了。” 章奇松凝视着它，用他们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帮我解脱吧――对你、对我，都好。” “一个人的日子早过够了……” “你发什么神经？” 邪纹幻狐看着他，他那凄凉却又清晰的眼神令它百思不得其解。 章奇松有气无力地回答：“我很正常。” “好。既然你想死，我就好心成全你。” 被困着的计逸凡催动全身灵力想要冲破牢笼，无奈力量太过弱小。 余光中利爪挥落。 “不要！” 想象中的死亡似乎也没那么痛，他还以为…… 等等！ 章奇松猛地睁开眼，邪纹幻狐却不在视线中。 坐起，章奇松看到邪纹幻狐踩着夕阳离去的背影。 “你……” “不想死在这儿，就快滚！” 主人与域宠心意可以相通，可他们从未相互敞开过心扉，也从未主动靠近过对方。 当他主动感应它时，他感受到了它的愤恨，千年的孤寂与悲痛。 但他不知道的是，它也读懂了他的心酸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