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课业
方觉尘按照《功课小册》上写的，在卯时就来到了膳堂的后厨，他需要为此地提供大量的木柴。 在此地的道士对于这个课业早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指引着方觉尘拿斧头，还腾出空地让方觉尘砍柴。他只需要把柴火劈了就好，不需要去山上砍伐树木。 正当方觉尘往手里喷了几口唾沫，打算大展一番手脚，发现花千千竟然也到了。 “千千子，你的伤不是还没好吗？”方觉尘看见花千千惊讶地说道。 “哼，休要看不起我千千子，我可是还有左手的。灵根子，你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为什么还要做这个功课呢？”花千千左手握成一个拳头，示威似的扬起来。 “不要把我说得这么不堪，我也是能和你过一两招的，而且请唤我为灵根道人，或者方道友。不要用其他的称呼。”方觉尘呲了呲牙道。 “不叫就不叫，白瞎了这个好名字。” “好了，闲话不要谈了。先做功课吧！”方觉尘道。 选取这个功课又不是只有他们两个，还有两位道童已经开始了劈柴，且十分用心，一句话也不说。 花千千也就不再多说，和方觉尘一起试着劈了起来。 将柴禾放在木墩上用力下劈，其实不难，就算是方觉尘这个年纪也可以做到。 只不过劈一个两个还好，那么多的柴对于方觉尘而言是绝对不可能劈完的。 同时他也发现，怎么也无法将柴劈成五等份，除非横着劈柴，但是那就太难了，费力不讨好。 今日先尽力劈吧，先不管五等分，先试着努力劈，找找手感。 劈着劈着，方觉尘听见别人劈柴的声音和自己大不相同，转头一看，发现花千千将斧刃倒过来劈柴，与其说是劈，不如说是砸，将木柴砸碎？ 木柴的碎屑到处乱飞，且声音惊悚吓人。 方觉尘不理解，他叫停了花千千问道：“你为什么不劈柴，改用砸的？” “劈怎么也劈不成五等分啊！不如用砸的，把他砸成齑粉，然后分成五份！” 方觉尘的嘴无意识地张大了一点，这思路实在是符合肌rou小姑娘的风格。他看了看自己手的手臂，又看了看花千千的手臂，摇了摇头。 “你不用学我，我的身世特殊，体质和别人有异，别的小孩子没有我这样的肌rou的。”花千千说道。 方觉尘当然不会学花千千，理由也不止如此，还有一个深层次的理由，那就是求野道长的话，感脉入道只能靠自己。 一上午的劈柴让方觉尘的手臂都感觉不像是属于他的了，中午用餐的时候，握着筷子的手都在抖。 下午二十几位道童统一在讲经殿学习，教授方觉尘等人的还是求野道长。 一般而言，求野道长会让道童先诵读一遍经书，然后讲解其中的道理。他并不是只讲解道家，而是诸子百家都会讲一下，有时候还会讲算术和卜道，天文和地理，历史和时政。 他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世界万物都归属于道，儒家，法家，墨家，只要极于诚，都可感脉入道，只不过千万人只有了了几人能成。 授课完毕后就是重中之重的入定感脉了，每次都会选择在太阳将将落山的黄昏时刻入定。 求野道长是这样引导道童入定的，首先他会让大家仔细倾听铜壶滴漏的水滴声，水滴声既是计时的工具，也是让道童放空思维的工具。 香炉里会燃烧着特制的香料，有使人入定凝神的功效。 求野道长还会轻声慢语道：“放空思绪，抱神守一，清除自己内心所有的杂念，不要去想任何事情，除了感知，还是感知，用心去感知天地，感知自己的身体，感知你体内的经脉。” 每天的诱导的话并不尽相同，有时候仅仅只是单纯的入定，连感知经脉都不需要。 到了夜晚，繁星笼罩于天空，方觉尘就会开始独特的梅花望星课业了，幸好他还练过一段时间的身法，配合百里青瓷教给他的呼吸法，走得倒也不是一塌糊涂。 就是数星星实在是难了一点，许多星星亮了又灭，在这方世界星星发亮的频率有些不正常，实在是太多了。 有时候方觉尘走累了，就躺在干草上，闭上眼睛，感受风的吹拂。 每天戌时到亥时出头，道院都会准备一桶药材泡制的热水，让方觉尘等道童沐浴于其中。 药汤散发着特殊的臭味，方觉尘必须全身浸没于其中，只能隔一段时间，将嘴巴探出水面深呼吸一口，然后继续潜入，直到这药汤变得清香。 本来散发着臭味的药汤，方觉尘泡过之后反而变得清香，这让方觉尘不知道，是药汤在洗自己，还是自己在洗药汤...... 另外浸泡在药汤之中，还会逐渐感到疼痛，那疼痛尤其集中在白天锻炼疲惫的地方。 一边忍受着疼痛，一边憋着气。沈恒峰认为的痛苦也是来源于此。 这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更别提小孩子了，可是方觉尘还得忍。 劈柴，听课，入定，看星，药浴。 这些成为了方觉尘日复一日的所有生活。闲暇时间他会练练剑，看看书，去书阁找找武林秘籍看看。 芳芳也不是无事可做，每当方觉尘累了的时候，她会为其揉肩捶腿，她做的饭菜也比道院的好吃多了，毕竟道院多是素菜。还会陪方觉从聊天解闷。 每天最开心舒适的时候，就是药浴完之后，芳芳的按摩，无论多少次，方觉尘只会说舒服二字。 五天后，芳芳带过来一把短剑和一封书信，是百里青瓷的，书上写他们成功收回了尸骨，这把属于他的剑也看见了，就顺带捎了回来，让方觉尘放心。 握着剑和书信的方觉尘感慨这个世界的人心似乎比前世要来得简单纯粹之后，继续将整个身心投入到课业之中。 除此之外，他并不是一直在梅花望星，砍柴伐禾这些课业上打转，他也尝试了一下其他课业，其实道院是极其自由的，就算你一直在屋子里闷头大睡也不会有人管你，不信的话可以看看沈器仁。 在把其他课业尝试过一遍之后，方觉尘觉得有几个课业特别有趣。浇花施肥，是需要道童闭着眼从山脚挑水上山，闭眼施肥的时候必须保证每一朵花所浇的水滴数是一模一样的。感觉比砍柴还难。 飞禽念经则是在飞禽旁边念经，直到飞禽听懂了你的念经。怎么证明飞禽听懂了呢？只要眼睛不瞎，还是能看出飞禽的异常的，只要有异常便算通过。 闻香识心倒是可以和浇花施肥一起，因为需要闻花朵的香气，然后说出花朵的此刻的想法。 这是最简单的一个课业也是最难的，因为不能乱蒙，据说负责考核的修士会一种和百草共鸣的神通。而如果道童打算蒙骗过关，立刻遣送回家。 其他的课业就不多说了。 总之方觉尘想来想去，还是保持原样，至少那两个课业还有希望。 随着时间的推移，方觉尘自然而然地就发现身体的变化。 首先是五感都获得了增强，尤其是手中的触感，和视感。 自己的身体也变得异常的健康与敏感，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感到。 力气，敏捷，反应，甚至连记忆力都变得更好了。 有时候背后有人注视，方觉尘也能隐隐约约感觉到。 入定时候的感觉也因为身体的特殊，变得更加奇妙，心跳声时而大如雷霆，时而微不可闻。眼睛明明是闭着的，但又感觉能见到别人。 药浴之后的清香变得越发的诱人，有一天芳芳还问方觉尘，他洗完的药汤能喝吗，因为实在是太香了。 总之种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在方觉尘的身体或者身边发生。 这让方觉尘的修炼更加更加地刻苦了，他甚至连晚上睡觉的时间都尝试用来入定。 每天砍柴的手起的厚厚的茧子磨破了又长成了新的厚茧，因为疯狂走梅花桩的原因，他已经踩坏了不知道多少双布鞋，芳芳编鞋的速度都要赶不上方觉尘穿坏的速度了。 他如此的努力，让同为室友的林龚，贾术，和王呈宇都感觉压力巨大，做课业的时候也越发的努力。实际上这二十多位道童，没有一人不努力。 就算是沈器仁，相比于从前的自己，也可以算得上是努力，他选择的课业是浇花施肥，和品茗道源，倒是和他极为相配的。 还有花千千，这位肌rou小姑娘更是不得了，她的力气大得让方觉尘怀疑百里青瓷都有可能没有千千高。只不过肌rou更加明显了，她选的是砍柴伐禾和闭气游湖。 方觉尘还发现一点有趣的事情，那就是二十几位道童，没有一个是记忆力不好的，这也让求野道长教授知识变得十分的轻松。 所有道童所学的内容也变得更加庞杂和精深，求野道长从未对此表示诧异，仿佛本该如此。 方觉尘脑袋稍微想了一想也明白了，因为求野道长也曾经是出家道童，所以他的记性必然也十分地好。 那么郭理先生和沈恒峰想必也有此能。不知道郭理先生为什么甘愿做一个教孩童的老师呢？方觉尘将这个疑问埋入了心底。 他不知道的是这个疑问的解答会给他带来一段刻骨铭心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