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说我听
咚咚咚…… “楚公子在吗？”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阿真打开房门，见到来人衣着光鲜，虽是面色柔和，却有着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他正了正脸色，回头看了一眼楚奕轩，然后让道，请贵人进门。 凤天行进门之后，就一直打量着轮椅上的男孩。 这孩子大概十二三岁的年纪，给人的第一感觉便是沉稳。他的眼里一片平静，见到凤天行并不惊讶。 凤天行顿觉这男孩不简单！他率先开口道：“楚公子，打扰了！在下风行，能在寺里遇到公子是风某运气好！我女儿自幼体弱多病，这些年寻尽良方，也一直没有找到根治之法。 风某听方真人言，闻名天下的圣水毒医独孤前辈乃是医师界的医神。所以，在下前来叨扰，是有一事相求！楚公子贵为独孤前辈的爱徒，不知能否帮忙请他老人家出手，替在下的爱女治病？噢，不管成与不成，定当重谢！” 楚奕轩其实也一直在猜测来人的身份，只是没想到，若他真是云初的父亲，那……高高在上如他，居然会如此谦卑地求一个人，想来云初是个幸福的孩子！ “楚公子？”凤天行见楚奕轩看着自己发呆，有些疑惑，自己并不认识他，难道他认得我？ “家师的行踪飘忽不定，我也没有办法找到他，平日里联系也只有等师父来找我。”楚奕轩回过神来，淡定开口道。 他又想起桃林中的那个女孩：“不过……下次家师找我的时候，我可以提一下此事。如果师父得空，自当会为阁下的女儿诊治。” 凤天行喜出望外：“如此，便多谢楚公子！缥缈仙人医术了得，医德高尚，果然名不虚传！这样，风某会留下一名亲信在普渡寺，直到公子消息传来为止！” “不必客气。在下身子不便，就不送了！”看着凤天行出了门，楚奕轩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 竖日，楚奕轩不知不觉间又来到桃林，果然，那抹倩影也在。 纵然偌大的桃林，人数众多，自己还是一眼便看到了她。 她小小的身子正在桃林间忙碌着，楚奕轩的手不自觉地拨动轮椅，一点点靠近她。 凤云初用落花摆了一个大大的“云”字，忙碌的小身影终于停下来，见到楚奕轩来了，微笑绽放在她粉嫩的小脸上。 那张明媚的笑脸在那瞬间刻进楚奕轩心里，他似乎听见了小草发芽、花朵绽放的声音。 “哥哥，你来啦！你看，我用花瓣摆的这个云字好不好看？” “嗯，好看！跟云初一样好看！” 两人相视而笑，都没有再开口。 凤云初推着他的轮椅在桃林里逛了一圈，在一处安静之地停下，然后靠着他的轮椅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 “哥哥，我知道我父亲去找过你了。没想到竟如此巧合，我们此次前来普度寺便是想找寻能给我治病的人。 方真人说独孤前辈或许有办法，而你，竟然就是独孤前辈的徒弟。 其实我知道，就算找到了你师父，我的病也不一定能治好，反而可能让我父亲母亲更绝望。我觉得很对不起他们！”云初说得如此淡然，脸上也是一片平静之色。 楚奕轩侧头看了看身侧的小丫头，略微思索片刻后道：“云初，你姓凤？” “嗯？哥哥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凤朝有一个貌美如花却多病寿短的朝阳公主啦！”云初手捧自己的脸，笑容和她眼底的坦然，都让楚奕轩动容。 “手伸过来，我给你号脉！” 楚奕轩修长的手指搭在凤云初的手腕上，这丫头并没有对自己说谎，让他心中对她又多了一分亲近之感！ 楚奕轩收回手之时，凤云初却一把拉过他的手，放在她自己面前。 眼前的这双手，手背白皙，手指修长，手心却布满了老茧，手指上还有许多类似丝线划过后留下的伤痕。看得凤云初一阵心疼，这双手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是如今这般模样？ 楚奕轩想抽回自己的手，这丫头不关心她自己的病情，反而来看我的手，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心疼？同情？我……不需要！ “哥哥，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眼泪顺着她可爱的脸颊滴落到楚奕轩的手心里，想抽回的手就这么任由她握着。 “我每次发病的时候，先是流鼻血，然后便昏迷，昏迷之中又被冷醒，不管用多少被子和暖炉都没用，冻得骨头都结了冰似的。 我有时候在想，生病的为什么是我？有一次我看到我哥偷偷躲在祠堂里哭，他跟佛祖说希望生病的是他而不是我。 嘻嘻，我哥虽然总欺负我，但他还是很疼我的，每次我受伤或者生病了，他比大哥哥还着急。” 楚奕轩没有打断她，阳光照在他们身上，落花飘在他们发梢，就这样看着她的侧脸听她娓娓道来。 “我还记得有一次我冻得实在受不了，牙齿都在打架，骨头冻僵，浑身都动不了，我求母妃，求她让我走吧。 母妃撕心裂肺的哭声，让我又有些舍不得，我生病她比我还难受。 还好，那一次熬过去了！ 我不知道还能熬过去几次，有时候觉得自己生来就是受罪的，不过像蝼蚁一样苟活几年。 后来有一天，父皇说带我出宫玩，在街上有几个乞丐向我们乞讨。 父皇拿出一锭银子，问那几个乞丐，“你们，想要吗？” 那几个乞丐纷纷点头，渴望地看着那锭银子。 父皇把银子丢到泥土里再拿出来，问他们还想要吗？乞丐们还是纷纷点头。 然后父皇又把银子丢到地上用脚踩，再问他们还想要吗？乞丐们却仍旧点头想要那锭银子。” 说到这里，凤云初转过头看着楚奕轩：“奕轩哥哥，父皇告诉我，每个人就像那锭银子，不管他怎么对待那银子，都有人想要它，因为它有它的价值所在。我们一生会碰到欺凌、病痛、逆境，甚至粉身碎骨，可能自己都觉得自己一文不值。但是在老天爷眼里，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都是无价之宝。 我似乎……有点明白方真人说的话了。你选的人生，它就在那里，也许会早早地经历诸多磨难，往后便是一帆风顺。也可能先活得恣意潇洒，往后却有万般磨难等着你。 要是我，我肯定也选择先苦后甜的生活。那这样想的话，现在经历的苦都是为了以后的甜呀！ 哥哥，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你说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