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我们坠入尘埃（四）
马尔科·维拉蒂同样经历着噩梦般的比赛。 他的感受和若日尼奥一样，他们面对的是全力以赴、只求一胜的对手。 维拉蒂才刚刚加入阿森纳，他当然想为阿森纳拿下锦标，但是他并不能理解暌违冠军六年的渴望是怎么样的。 而阿森纳在经历了动荡之后，流淌着枪手DNA的球员，走的走，伤的伤，上赛季又遭遇了功亏一篑的巨大打击，球队意志和求胜欲都在消磨。 再加上温格也不是一名喜欢打鸡血的教练，现在的阿森纳，队内的价值观和团队精神都处在垮塌到重建的阶段。 六年无冠的耻辱，对温格，对陈耀，乃至对于拉姆塞和躺在病床上的威尔希尔来说，都是刻骨铭心的伤痛。 但是对于新加盟的球员和心猿意马的球员，他们没有那么在意，也并不能被耻辱所激励。 但是利物浦不一样。 队魂杰拉德尚在，国王达格利什回归，换帅如换刀的鸡血效应，加上利物浦苦心延续的球队精神，在安菲尔德数万死忠的支持中，焕发了生机。 他们是经历过顶级联赛洗礼的成熟球队，是志在终结六年无冠的铁血红军，他们的传奇一个在场上，一个在场下，都在和他们并肩作战。 靴室的脚步声犹在回荡，伟大的利物浦不会倒下。 维拉蒂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强度的比赛。 他看到阿森纳的前场防线形同虚设，压力直接传导到了后腰线。 而若日尼奥每一次上抢后，维拉蒂都要发挥自己体型小速度快的优势进行回防补位。 但是这场球他补位的次数也太多了吧…… 已经好几次，维拉蒂转头一观察，就看到若日尼奥被杰拉德戏耍扑空，或者被查理·亚当粗鲁地挤开。 而自己只能玩了命地去覆盖防守区域，阻止利物浦进攻的进一步深入。 他的努力一开始还是有效果的，可是利物浦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弱点： 矮。 他们开始起高球找苏亚雷斯或者卡罗尔，维拉蒂对于这种球毫无办法。 这样，压力就直接给到了后防线。 而后防线，从来就是阿森纳完全不能指望的地方。 杯赛门将法比安斯基也很累。 因为上一场比赛的出色表现，法比安斯基本场比赛继续首发，而他从第一分钟开始就没怎么休息过。 法比安斯基看了看电子屏，二十七分钟了。 这二十七分钟，他一直全神贯注地注意着防线，因为利物浦的攻势如潮水般到来。 法比安斯基抹了一把汗，大冬天的，他一个门将，居然出汗了。 还没等汗甩干，一颗足球如炮弹般飞来，法比安斯基蹬地侧扑，一拳击飞来球，重重摔倒在地上。 感受着身体传来的疼痛，法比安斯基苦笑了一下。 这什么事儿啊。 “阿森纳的情形非常不妙。利物浦彻底占据了上风。他们几乎是在围着阿森纳的禁区打。”解说员说。 “是的，看这个角球。阿森纳球员非常紧张，他们的不安又进一步影响了他们的发挥。” 利物浦发角球，禁区里乱做一团。 角球手深吸一口气，发出了一个内旋球，足球带着风直扑门前。 而球门前的混乱中，两個身影高高跃起—— 卡罗尔和苏亚雷斯！ 利物浦的双鬼拍门。 阿森纳的后卫甚至没有起跳，朱鲁呆呆地看着两道红影飞起。 然后就是泰山压顶一般的大力头槌！ 足球弹地而起，飞旋到球网之上！ “GOOOOOAL!球进了！是苏亚雷斯把球砸入了阿森纳的球门！”解说员呼道，“一比零，利物浦领先！” 安菲尔德沸腾了，球迷们高唱着你永远不会独行，为球员们送上赞歌！ 而阿森纳的球员们茫然地看着彼此。 法比安斯基指了指朱鲁，本来打算骂他两句，却只看到朱鲁满不在乎地走远了。 他叹了口气，收起了想说的话。 看着球员们茫然的样子，陈耀知道该自己说点什么了。 可是他的嗓子发紧，耳朵发痛，脑袋更是嗡嗡响。 要做什么改变吗？要做什么指导吗？ 在他看来，自己的球员们就像一群软怂的废物，在安菲尔德慌了神，贡献了拙劣的表现。 而且他们是如此胆怯，如此懦弱，如此没有求胜欲。 “你们这群怂蛋，还要软到什么时候？！” 陈耀也不管自己的声音传不传得到场上，指着球员们咆哮道。 而电视转播镜头也捕捉到了这一幕。 “哦，看来陈耀教练也难以保持冷静了。这是我们没有见过的场景，他一直都是在场边有条不紊地指挥比赛。”解说员说。 “没错，我觉得陈耀教练可能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他的球员们失控了。可是他自己看起来也失控了。这时指责没有任何用处。”嘉宾说。 场边，帕特·莱斯看着咆哮的陈耀，欲言又止。 他走到座位边，小声对温格说：“阿尔塞纳，我觉得陈的状态不太对。” 温格坐在座位上，环抱双臂，缓缓点了点头。 “那……”帕特·莱斯问道，“你确定不做点什么？或者我来也可以。” “不用，帕特。” “可是……阿尔塞纳，他还年轻，他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他需要有人来告诉他该怎么办。” “不，他不需要。”温格说，“有时候，一个人必然会犯错。但是重要的是，他会怎么走出来。” “阿尔塞纳……你的意思是，让他自己明白吗？” “你说呢，帕特？我的成长经历教会了我一件事情，最好的教育就是亲身经历，摔倒然后爬起来。” “可是，阿尔塞纳，这是联赛杯啊，你把它当成儿戏了吗？！” 老好人帕特·莱斯都有点光火了，阿森纳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这可是终结六年无冠的机会啊！ “不，帕特，我想的很清楚。” 温格缓缓转过头来，注视着老搭档，认真地说。 “我当然知道这场比赛的重要性，我也早就知道利物浦同样会竭尽全力。但是我觉得这很值得。如果用一个杯赛，能够为一名教练锻造出珍贵的品质，它比冠军还要宝贵。” “阿尔塞纳……”帕特·莱斯喃喃道，“你这是把他当成你的……” 温格挥挥手示意帕特·莱斯不要说了。他轻声道：“帕特，我在意胜利，在意冠军，但我更在意的是未来，是我能为阿森纳留下什么。” “我要给阿森纳留下来的东西，能帮助这支球队拿到无数个冠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