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仁心

    医心通明带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突然释放的主魂强度比一般神魂要强几倍不止，掌控强度，对局势的把控不可同日而语。如果不是医心通明的状态，孟长卿也不能在心劫之中行走如此之久，包括与药王的自杀式战斗。

    不过一件事有好就有坏，强大的主魂远超过施术者本身的实力，也就成了负担，持续的越久，负荷越重，最终不堪重负，主魂压垮身体，成为一只孤魂野鬼。

    而且，为了镇住这么强大的主魂，一定需要一个沉稳的心态，心态不稳，主魂就会失控。而心态的稳定，需要灵气的保证，也需要坚韧的心性。

    作为其中老手，孟长卿是最不可能被医心通明反噬的，因为他已经见惯了太多，心境老辣沉稳，在异族之战时，为了医治的高效性，最长一次，他维持了整整一年的医心通明状态，挽救了无数生命，这也是李准颇为尊敬他的原因。

    然而那一次，一者是有神帝旗帜在，信念坚定，意志不移，孟长卿以超乎想象的意志力一直维持着心境的沉稳。二者是因为所有供应尽可能的供养他，让他的灵气损耗一直维持在正常状态。

    可是这一次，缠斗数次，与药王的战斗让他的灵气消耗急剧上升，而且牵挂着孟紫薇的状态，一惊一乍，对他的精神消耗极重，精神不稳，更别提心境沉稳了。

    最关键的是，这场心劫，对他们神王依旧有影响，而且这个影响会随着消耗而越来越明显，孟长卿的心情在一惊一乍间几乎已经怒气攻心，在无限放大。。

    有时候压垮骆驼的，只是最后一根稻草而已，具体是哪一根已经无所谓了。

    不过主魂失控不意味就疯魔了，听见药王一幅看好戏的姿态，孟长卿冷然转过身，杀气四溢。

    “闭嘴，别以为我就这样放过你了。”

    主魂失控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呢。每个人都会这样的时候，就是有时候一个念头出现，就死死的占据心头，无论怎么理智看待，都无法驱逐，最后一定会完成。

    主魂失控大概也是如此，这种状态下，所有念头的产生都会固执到顽固的地步，不顾及事情的后果，带来的影响，所有行动都是基于不可更改的第一念头。他会有神智来接收外界的信息，却没有理智分辨利害。

    一位医者如果处于主魂失控是多么可怕的事情——一场手术，只要切掉发炎的部位就完事，但是可能他会突然来了心思，一定要给你切掉的部位打个结，而且十头牛也劝不回来那种。

    如今被愤怒情绪占据思想的孟长卿已经不会考虑孟紫薇的想法，只想一厢情愿的完结某事。对此，甚至可以将药王放在一边。

    “紫薇，你果真不让？”

    “老祖，清醒一点吧。”孟紫薇弱弱的无力劝道。

    下一刻，法则之力化为没有任何倾向的实质力量，将毫无反抗之力的孟紫薇一捆，扔到一旁，而后，剧毒涌入她身后的子弟之上，本就被蓝色瘟疫折磨的形如枯槁的弟子在无数道凄厉的哀嚎声中全身血rou烂如rou糜，死的一干二净。

    “蓝色瘟疫，还有一种解法。”孟长卿冷冷的道。“而这种解法，最简单，代价也最小，却最有效。”

    至于是什么解法，已经不需要他解释了。这名弟子死后，蓝色光芒也淹没在血rou之中，并没有传染扩散的趋势。

    孟紫薇瞪大了眼睛，水灵灵的眼睛此时在无声的颤抖之中，看着那位陌生熟悉的老祖，不敢相信。

    一连将所有蓝色光芒全部如此处理后，孟长卿终于似发xiele一股怨气，将目光落在药王之上。

    “到你了。”

    “别急，这座大殿这么大，我来的时候，可是找到不少好玩的东西。不如多玩一玩？”药王之前已经受伤不轻，但是此时却根本不急，随手一丢，便又是数道蔚蓝色的光芒包裹的躯体扔了出去。

    “喂，那位心地善良的小姑娘，人你是救是不救了。”

    话音未落，便有数道愤怒剧毒灵气在空中便将几具人影变成了rou糜，根本没有给孟紫薇考虑的机会。

    可是在药王手中控制的人不知多少，遥遥一招，便有人影从远处飞来，好像根本不受所谓的心劫影响，他的视线可以落在大殿之中任何一处，除了蓝色瘟疫，还有其他毒素，不过都不是法则凝聚的东西，孟长卿轻松就能应付。

    而且应付方式简洁明了。

    孟长卿丝毫没有察觉，这个过程中，他的怒火不降反升，戾气越来越重，到的后面，明明可以简单杀死的过程，偏偏要将他人百般凌虐而死。

    而且在主魂失控的状态下，即使他意识到了，也不能作出反应。

    “你们始终都忘了，现在正是天降凶煞之时，心劫始终都在，可是你们却遗忘了，你们不是不受影响，只是影响不足而已。”

    药王坦然大笑，这个时候，哪怕将一切都说明白，也不怕对方会悔转了，越是受到影响，就越无法自控。

    “对，就是这样，保持愤怒，保持怨气，将一切碍眼之物全部除掉。然后迷失神智，变成一个疯子。根本不需要我出手。”

    孟长卿听得分明，却没有任何理智的意思，正如药王所想，他现在已经不怕对方会理智的对待问题了。

    但是他忘了，场中还有一个保持清醒的孟紫薇，也许记起来了也无所谓，一个被困住的花瓶，能有什么用处？

    如果药王的意识能残留到以后的话，一定会给自己一个狠狠地嘴巴子。

    又一批中了毒的弟子被他扔了出去，就像是养蛊的步骤一样，为了养出孟长卿这只蛊。

    然而这一次，孟长卿居然稳稳的将众人接在手中，神情痛苦扭曲，不复冷漠。

    每一个字都像是嚼着牙根，带着血迹，拉长了尾音，颤抖却又清晰。

    “医——者——仁——心。”

    药王神色顿时大变，连忙看向孟紫薇处，果然见她全身几近透明，颜色的线条全部淡化，熹微的几乎看不见了。

    医者仁心，作为孟家的对手，他当然知道。医师见惯了太多生离死别，早已看淡麻木，但也正因为见了太多生离死别，才能够每一次刷新那种声嘶力竭的悲鸣，生死边缘的长情，阴阳两隔的遗憾。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即便早已看淡，每一次刷新累积的情感还是能够轻而易举的击穿他们的坚强。

    如果可以，哪位医者不希望手中的病患能够安然无恙，共享天伦呢。

    可是没有如果，世界也因为生死而真实。

    长期的从事，让孟家的一些人屡屡体会到这种绝望无力后，决心尽最大可能修改命运，哪怕必死的绝境也要从死神手中抢回生命。

    医心通明中的一道牺牲自我的术法，医者仁心。

    蜡炬成灰泪始干，以自身神魂为蜡炬，点燃自己，温暖他人，直至成灰。

    以自身神魂为燃料，通过媒介，稳定他人神魂。正是孟紫薇现在的行为，而媒介，就是孟长卿困住她的灵气。

    既然你主魂失控，我就燃烧自己的神魂，帮助你稳定神魂。主魂稳定，强大的神魂可以让孟长卿立刻就恢复清明，不受心劫的影响。

    “为了这些蝼蚁一样的子弟，为什么要搭上自己。”孟长卿恨不得立刻把手中的人全部捏死，看见孟紫薇的眼神，动摇了。

    “因为老祖你错了。我们孟家以医术为名，医者仁心，不救也就罢了，岂能反以加害？”

    “我并非救他们，也是救自己。老祖你手中有这么多世家子弟的鲜血，其他人岂能善罢甘休？你将孟家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我又有什么能耐去面对这么多世家的仇恨？更何况。”

    “这些人中，还有我的朋友。”

    几乎接近透明的孟紫薇从灵气禁锢中挣脱出来，脸上挂着释然的微笑。

    “亲身体会这样的遗憾，才越发明白开发这个术的长辈当时的心境。这就是，医者仁心的意义吧。”

    “错误，不要继续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