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朱灵儿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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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英楼三楼，最拐角的客房外，一众世家子弟堵在过道处，幽静的过道，挤得跟菜市场似的。

    这些人交头接耳，目光总是时不时看向客房之内，心中痒痒的。

    轩辕家的大人不会强行索要吧，不会抢先交易吧，不会这么没脸没皮吧。

    虽然心中焦急，他们却根本不敢放出意识查看里面的情况。小小的一堵墙，根本拦不住有心之人的窥探。但轩辕勿还在里面，谁敢动脑筋，是少不了一顿皮开rou绽的。

    “啪”

    忽然一声惊动，万众瞩目的房门终于打开。轩辕勿和唐剑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望眼欲穿的众人先是看看轩辕勿，没有看出什么异常。而看向唐剑，有心之人立刻就发现，在唐剑的周围，一层水蓝色的屏障偶尔会一闪而过，转瞬即逝。但有心人分明可以捕捉到，这种屏障的颜色，几乎与水幕天华一模一样！

    什么意思？

    “你把水幕天华用掉了？”

    有人几乎是脱口而出。

    唐剑点点头，道“这是家族最后的遗物，我思来想去，只有我亲自使用，才不算辜负了家族最后一番苦心。”

    几个世家弟子的脸色先是震惊，然后疑惑，最后忿然冷笑出声。

    “好小子，敢耍我们。”

    “胆子挺肥，就是不知道明天你还能不能活下来。”

    “走着瞧。”

    一拂衣袖，拥堵的过道瞬间人去楼空，变得冷清了起来。

    “阴阳之道，果然神奇。模仿水幕天华的力量，竟然惟妙惟俏。”轩辕勿看了身后唐剑一眼，啧啧称奇道。

    他是没想到，阴阳之道竟然还有如此作用。一众眼光毒辣的世家弟子竟然也毫无所觉。

    “我在重修阴阳之道，跨入帅阶之时。便领悟了万物皆可阴阳分化的道理。”唐剑解释道

    “阴阳道三大基础，对立，交融，分化。其中对立中的虚实我已经熟悉。重新跨入帅阶时，我又领悟了对立的另一个用法，定义。只要被阴阳定义，就可以模仿任何事物。只不过缺点就是模仿的事物永远不可能超过事物本身的力量。”

    “那也很不错了，遇到不可对敌之人，强行五五开，拖住时间。简直无赖。”轩辕勿感叹道。

    “锅你是背上了。也彻底把他们惹毛了。明天审判会，少不了火上添油之人。”

    唐剑脸色淡然。

    “无所谓，从来也没有真正寄希望在他们身上。”

    次日。

    休息了一晚，林希等人再次进入会议大厅时，就发现这里已经坐满了人。

    一众世家弟子看见唐剑走进来，冷哼一声，不怀好意的瞪着他。

    “既然，正主来了。”

    坐在首位的轩辕勿站起身，走到站台上，开口道

    “唐家为田家所灭，万幸还留有遗子逃离，躲过了这场灾祸，避免了唐家灭门的惨剧。”

    唐剑也知趣，直接就径直走上台子，任凭下方冷冰冰的目光在身上扫来扫去。

    “然而唐家小子虽逃离生天，却性情大变，躲在无人问津的寒炎山脉之中，草芥人命，将平民用来当做血腥的试验品。证据确凿。”

    “虽然唐家遭受剧变，我等深表同情。但这，绝非是唐家小子为祸作恶的理由。因此，这件事也需大家共同见证一番，应该如何决议。”

    轩辕勿话音刚落，台下已经有人冷哼道

    “唐家小子固然可怜，但被他迫害的无辜平民就不可怜？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唐家小子将自己的怒火发泄在无辜的平民之上，丢尽了我世家门风。我等羞得与此子为伍。轩辕家主还需明正典刑，以正视听。”

    “不错，唐家小子隐居在寒炎山脉十年，山下平民被掳掠一千三百余口，有青壮，有稚子，有女妇。天可怜见，他害得多少家庭家破人亡，如此行径，与恶魔何异？”

    “马世子说的不假。我前些年曾游历混乱之地时，这恶魔的名字就已经响彻乡里。我亲眼所见那些孤寡丧子丧妇丧侣之痛，其艰难惨状，生不如死。十里八乡，何处不闻哀嚎之声？怎一个凄惨了得？”

    “那一千三百余口平民，更是被以极其残酷的方法处死，血祭。手段之血腥，无法形容，令人发指。据我所看，此子内心已然成魔，与天外邪魔无异。当尽早除之，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天可怜见，这些世子的眼中，可曾有平民这种最下层的人种存在？虽然受限制于世家教条，不得为祸平民，但在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眼中，平民又与蝼蚁何异？就算有一千甚至一万平民死在他们眼前，只要与他们无关，他们眼都不会眨一下，更别提关注平民的艰苦了。

    平民在他们眼中，不过就是财产罢了，杀一千个人，就好像在一个亿万富翁面前烧一千银元而已，根本不会在意。只有伤筋动骨，他们可能才会有一点点的怜悯而已。

    当然，不乏有心地善良的世家子弟，但声音不大，很快就被淹没在众多的声音之中。

    对于这些人的态度，唐剑心知肚明，因此只是心中冷笑，也不回话。

    等到众人声音渐息，他才走上前来，道

    “我要承认一点。那就是”

    “你们说的不错。混乱之地的事情，的确是我做的，我不会否认。不管你们是落井下石也好，还是真的替那些无辜的民众抱冤也好，这是我的罪行，尽管现在的我非常悔恨，但绝不会矢口否认。”

    “我也不会解释。因为错了就是错了。犯下了罪行，就应该承担责任。很感谢你们还给了我一个公正，现在，你们可以给那些无辜的民众一个公正了。”

    唐剑坦坦荡荡的一番话，反而令世家弟子非常不适，明明是期待着他百口莫辩的解释，最终徒劳的好笑行为，这时候却像是被噎住了一般，胸口不适。

    “既然他都已经认了罪行。那么轩辕家主，应该可以判决了吧。”有人出声道。

    “对，他已经供认不讳，证据确凿。轩辕家主，可以宣判了。”

    群情激奋，轩辕勿咳咳两声，走上前来，压了压手势。

    “诸位，安静，且听我一言。”

    “唐家小子固然有罪，但并非罪无可恕。”

    此话一出，下方顿时沸腾了，趁着混乱，有人壮着胆子出声吼道。

    “一向公正的轩辕家主，莫不是要包庇他？轩辕家家大业大，如果真要包庇，我等也无话可说。只不过以后这等议会，也不比叫我们参加了。”

    字里行间，大有对于轩辕家威严的亵渎。大意便是如果轩辕家真要包庇，那以后世家这类的审判，就是一个笑话，再不会有公义可言了。

    这对于一直维持世家之间的公正威严的轩辕世家来说，可谓是沉重的打击。

    这位兄台，你牛。

    起哄的世家弟子纷纷在暗中给他竖了个拇指。面上却依旧如常，不动声色。

    轩辕勿呵呵一笑，暗中将出声之人记在心底。面上神色如旧，道

    “我轩辕家一向不站在任何人的立场。只为公平公正，我想，各位应该都清楚。”

    “唐家小子虽然血债累累，但据我所知，他已诚心悔改。这段时间，一直在致力于自己的赎罪，取得那些被害人的家属原谅。”

    一名青衫男子站了起来，冷哼道

    “轩辕家主别被这小子欺骗了。血海深仇，又岂能如此轻易原谅？况且那些被害之人，尚有许多无依无靠之人。都已经人死灯灭了，如何能够取得原谅？”

    “唐家小子，恶果累累，又妄图以欺骗来逃离审判，罪该万死。”

    这人也是前晚第一个找到唐剑之人，自觉被骗甚深，颜面扫地，现在只想一心弄死唐剑。

    轩辕勿摆摆手，笑道

    “诚然，有些人，人死灯灭，了无痕迹暂且不提。但尚有活着之人，他们已经原谅了唐剑。足可以见他悔过之心。剩下的罪孽，就让他慢慢赎清吧。”

    “怎么可能？他这一年明明都在霄国，怎么可能去。”

    青衫男子话到一半，忽然愣住了。不止是他，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唐剑在内。

    只见轩辕勿手中，一张泛黄的宣纸上，赫然是一个不人不鬼，披头散发的形象。

    那是唐剑在寒炎山脉之中时的形象。

    这张宣纸下方，有一个血红的叉以及一个绿色的勾图案。

    血红的叉上，断断续续的有一些痕迹，不过随后都被歪曲的线条划去，到了最后，红色的叉后面，只剩下一堆看不清字迹的线条而已。

    而在绿色的√旁，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无数的名字，每一个字迹都不相同。还有许多按红的指印，拼凑在一起，像极了万民请愿的潦草与整齐。

    “被唐剑所害得一千三百余口中，其中有六百二十口家属，或孤身一人的都已艰难的死去。剩下的七百四十口被害人的亲人，他们或识字，或不认识字，用自己的指印，按在了代表了原谅的勾上。”

    “看清楚，这是一张没有任何灵气波动的普通白纸，那些字迹和指纹，都印刻在画像和勾上，没有任何做手脚的可能。”

    轩辕勿斩钉截铁的道

    “就凭这些，能不能证明唐家小子悔过的决心？”

    “怎么可能？”不止是世家弟子，包括唐剑，也是目瞪口呆。

    这怎么可能？

    轩辕勿回过头，看着唐剑，笑眯眯的道

    “唐家小子，还记得朱灵儿吗？”

    唐剑点点头。

    “她说过，欠你一个人情。”

    “她把这个人情，还在了你最关心的地方。”

    “混乱之地现在是她的领地。这一年里，她跑遍了整个混乱之地，费了许多心思，才终于勉强取得他们的原谅，完成了你未完成的赎罪之旅。”

    “看到这个，你的心中应该会好受了些吧。”

    “朱灵儿把这个交给我的时候，还说，你一定会感谢她还人情的方法的。”

    唐剑已经愣住了，自多年前被灭门开始，已经忘了泪水是什么感觉的他，再次品尝到了温热的眼泪滑过嘴角的咸湿。

    自他得知家族大仇得报，幡然醒悟之时。就沉浸在无穷无尽的懊悔之中，沉重的压迫着他，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如今骤然得知这个消息，这份沉重，几乎消失不见，让他难得轻松的可以直起腰身，顶天立地！

    这不是还人情，这是救赎了他啊。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