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似被前缘误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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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子鸿听到响动,转头便见少年正愣愣地立在当地,双手一揖:“大半年不见,六大王可安?” 叶家杭回过神,连忙还礼,试探性地问:“恩公可是当年被称为笔走龙蛇,江南一鸿的夏先生?” “彼时年少轻狂,浪得虚名,实在不值一提。”男子言语如风轻淡,往事却历历在目,沉沉地压在心间。 当年飞来横祸,他被刺伤后当即昏厥,血流如注,但却命不该绝,就在众土匪杀害叶氏一家掠走秋娘不久,恰逢秦望舒路过,出手救起了他。 秦望舒遍游名山大川,结交了不少高人异士,加之禀赋非凡,年纪轻轻,武功和医术都在一流。 才高八斗的才子与学富五车的同龄人相遇,彼此欣赏,秦望舒不仅治愈他的枪伤,还求恩师传授他剑法和内功。 夏子鸿经过生死剧变,觉得百无一用是书生,于是弃文学武,一边刻苦练剑,一边打听未婚妻的下落。 几年过去,他走遍大江南北,穿过乱世烽烟,剑术武功日渐高强,叶秋娘却依然杳无音讯。 才华横溢的少年才子,性情原本骄傲,多年寂寞痛苦让他变得孤僻,后来索性连家也不回,亲友渐远,唯秦望舒宽厚温良,且无意世事,和他极为投缘。 待秦望舒与杜若兰成亲,夏子鸿见师兄神仙伴侣,如花美眷,自己却吊影形单,黯然神伤中有意躲开二人,变成个彻头彻尾的孤魂野鬼。 谁知风波亭案发不久,秦望舒找到他,说爱妻已逝,家中独女需要教诲,自己却不能伴她左右,夏子鸿便当仁不让地去格天府,做起秦乐乐的先生。 小女娃聪慧精怪,不喜约束,反倒很投夏子鸿的脾气,两人相处数年,情份颇深。他的冷漠恨世,也在不知不觉中消散不少。 但对于痛苦往事和秦望舒的难言苦衷,他却绝口不提,因此秦乐乐自始至终,都不知晓他的来历,以及,父亲的踪迹。 时光流失,暮去朝来。夏子鸿没有忘记心爱的女子,每年春秋,他仍然以收集金石为由出门,四处打探叶秋娘的消息。 自己的恩公竟是阿娘以为早已去世的未婚夫,叶家杭不知是惊是喜是尴尬,摸摸鼻子,道:“那个,自庐州一别,小可常念先生高义,不知可否请到茶楼一叙?” 两人并肩而行,夏子鸿的眼光落在身侧高大俊朗,英姿勃发的少年身上,欣慰,却也伤感。 二十五年过去,眼见找到心上人的希望越来越杳茫,他差不多快要放弃时,竟在叶家杭的腰间,看到她以独特手法结成的丝绦。 他暗中尾随,终于在中元节的苍茫夜色中见到她,阔别多年,岁月不曾在她身上留下迹痕,她依然优雅端丽,举手投足间更多了一份高贵,让人不敢仰视。 从她身边武功绝佳的侍卫,他推断,她的丈夫将她保护得极好,他显然极珍爱她,也定然是个出类拔萃的男子。 彼时,他在不远处遥望,她的眼光似乎曾从他脸上扫过,却没有片刻的停留。 她如何认得,这个鬓发斑白满脸风霜的男人,就是当初那风流倜傥,笔落惊鬼神的翩翩才子。 更何况在她心中,他早就不在人世。 但她目中藏有深深的忧伤,她送往忘川彼岸的莲花灯,藏着子鸿哥哥,这个经年萦绕他梦魂的呼唤。 月白殇离别,祈父母大人永安好。追思千秋索,愿子鸿哥哥长喜乐。光阴荏苒,她思忆他的心,依然不曾,改变。 于是,他决定护送他们一程,并在大雨滂沱的伏击中,出手相助,发现欲置她母子于死地的杀手,竟是金国最强悍的精兵。 他潜入金庭,弄清楚来龙去脉,才知她乃皇帝宠妃,叶家杭也因此被兄弟视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 “先生神龙不见首尾,今日却专程前来寻我,不知有何指教?”坐在茶楼,闲谈几句,叶家杭忆及与男子的初见,心中好奇:他那时既不相认,如今改变主意,必有原由。 “自与金兀术精兵交过手,我便北上去得金庭,如今完颜南已被流放,完颜征也已被软禁,但他们仍有手下潜进宋境,你需得谨慎。” 简单几句,略过了过去数月,他在大金皇室参与的惊涛骇浪你死我活的残酷争斗。 叶家杭神情微敛,向他恭敬施礼:“多谢先生爱顾。”并坦诚地将处境禀告:完颜征的残兵败将不能组织大规模追杀,便和宋境的反金人士联合,虽说岳霖以大局为重,约束着义军的行动,却有其他势力在蠢蠢于动。 “我听说你们自到杭州,都在热闹的市区或风景名胜地活动,他们不便动手,我看,得将他们引出来才可除去后患。”夏子鸿语音中带着几丝忧虑。
叶家杭击掌而笑:“先生想法与我不谋而合,本计划等乐乐归来,与她商议后再动作,如今有先生助力,那便速战速决。” 顺着话题将秦乐乐南下的事也汇报给他,暗想他既是她的先生,今后还可撮合他们。 夏子鸿看透他的盘算,暗想小女娃极恋她阿爹,怕是喜欢沉稳的男子,叶家杭心性纯粹,文武聪明,却是太过跳脱。 但对方既然开口,不便拒绝,道:“漳州地处偏僻,瘴疠多妖,乐乐只有侍卫随从,到底不够周全,等你解除威胁,便可前去迎她回来。” 叶家杭得到上方宝剑,心花怒放,含笑请求:“先生说得在理,我自当前去助她一臂之力,只阿娘身体还未康复,不知可否烦请先生多多照拂。” 这,夏子鸿犹豫不答:在他看来,秋娘早得良人,往事已矣,他将口信送到,助他母子安全便抽身离去,谁料她竟将过往告诉了儿子,少年也不计较,竟请求他陪伴她的左右。 “请先生成全。”叶家杭大礼拜下:“阿娘健康欠佳,皆因伤痛亲人与先生遭遇不测,若她得知你仍然在世,必定万分欣喜,说不定,还能助她康复。” 叶家杭向来洒脱,与母亲感情极深,斟酌片刻,便摆脱了些许尴尬,只要阿娘欢喜,其他的,都是浮云。 盏茶功夫后,夏子鸿随叶家杭行到馆驿,进得花厅,便见女子容颜如玉,皓腕如霜,正倚在湘妃榻,就着天光,闲闲地翻着手中书卷。 眼眶微热,恍惚间,又见那个轻烟软雾,温柔似水的少女在含情带羞地呼唤他:子鸿哥哥。 叶家杭却快步窜上前,拥上阿娘肩头,微笑:“阿娘,儿今日为你带来一位贵客。” 叶秋娘抬起眼帘,超拨峻峭,熟悉而陌生的中年男子走进视线,神情复杂地注视着她,嗓音暗哑:“秋娘你看,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我刚回来,你却要走。” 女子全身大震,随及晃得一晃,叶家杭立即扶住她,示意男子走进,将她交到他的手中,悄然地,出得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