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中宵立风露 4
书迷正在阅读:草海迷妖、遇见你在那年夏天、十五阶楼梯、尊者再临、震惊,我觉醒了最强天赋!、农门金凤:冷面夫君童养媳、行商坐医、夜行诡门棺、白尊起始录、支线传说
极为寻常的春晨,清脆的鸟啼声从庭前高树传来,昨夜的疏雨未曾打落满树的芳菲,反将它们洗得更为娇艳。 赵懿整装结束,准备前去争夺岳帅的行军日志,皇帝老爹交待过,此物绝不可落在大金或西夏人手中。 “看来岳帅的厉害,圣人心里也是门清。”陈猛的伤终于养好,又生龙活虎地站在郡王身边。 赵懿摇头叹气:“做臣子的德行不可太好,你看岳帅财色不贪,权利不恋,老头子便起疑心了。” “殿下不是说,最近圣人对节度使也很不爽。”陈猛的问话引得赵懿感慨还是中庸最好:“老小子太过,穷奢极欲,老头子自然也不喜。” 停得片刻,笑道:“想必和小女娃的眼药也有关。还有叶家杭那小子,在皇宫甚是淡定从容,得到节度使府,即刻一副眼花缭乱没见过世面的蛮族样,你说老头子心里如何想?” 两人边走边闲聊,未到院门,侍卫送来书信,赵懿拆开看完,递给侍卫长:“小女娃的,你亲自去办。” 秦乐乐在信中简单说了方翰的事,要将方氏幼子和几位军士先藏在他府中,等她自己回京再做处理。 她不欲打草惊蛇,赵懿猜测她的计划:怕是要到漳州查找更多证据,非将那知府扳倒才罢休。说不准,还顺带再往张俊身上敲两棍子。 侍卫长却下意识地摸摸才养好的屁股:“我,我,这便带人前去接应。” 赵懿一拳擂在下属胸口:“放心,只要不涉及到岳三那小子,不会有事。”笑声未落脸色又暗:没想到小女娃会和太师闹到这个地步。 长叹口气,龙行虎步地出得门去。 天气离奇温暖,云层浓厚,阳光从大朵大朵的云团中透出,金光闪烁,煦如暮春。 郡王行到专程拍售珠宝古董的群玉楼,打量片刻眼前的高轩华院,才下马进得巨大的花厅,发现内里或坐或站已有近百人。 目光扫过众人,落在墙角的岳霖和叶家杭身上,一个白衣如雪,风神俊朗,一个红衫金冠,英姿飒飒。 正值银鞍白马度春风的肆意年华,郡王暗叹口气,半是羡艳半是庆幸:我不再年轻,却也不会再受情伤。 想起芳魂远去阴阳永隔的芊芊,神情渐暗,负手行到两人身旁,道:“来得好早。” “郡王安。”岳霖浅浅微笑,对曾有一面之缘的赵懿作揖还礼,目光交汇间,彼此看到对方的认同。 叶家杭则洒脱地抱拳:“我就是来看热闹的。”不论在金在宋,他都是对政务国事不感兴趣的主。 奴仆送上茶水点心,鲜果香茗,看去精致,尝着可口,赵懿端起茶杯,问:“不知拍售的东家是何方神圣?” “听说是林仙儿。”顺着叶家杭的眼光,便见花木葳蕤中长廊逶迤,从轩窗外直延伸到院墙。 廊尽亭现,有女子烟轻丽服,斜依在亭边雕栏,身形绰约,姿态曼妙,远远的一个背影,已尽现万种风情。 她?赵懿皱起眉头:杭州城秦楼楚馆的翘楚,传言她裙下无数达官贵人,才俊巨贾,她却独独爱才,自选入幕郎君,怎也会卷进这庙堂之事? 他已很久不曾去过歌榭舞台,这本不是他喜欢的调调,当年少年风流,也是要反抗老爹对自己人生的安排。 随着琴声叮咚几响,花厅顿时寂静,一位广袖罗裙的女子走进室内,敛衽行礼,宣布拍售规则:拍品特殊,东家在开拍前,要从文武两项考察求购者的资质。 这一规则,立即淘汰了不少人,包括或因好奇或想谋利的收藏者,以及,张子正这般才学不精的贵族子弟。 经过几日的射箭,骑术,武功和沙盘推演的层层筛选,最后仅余赵懿,岳霖和另一个叫莫卡的西夏贵戚。 为公平起见,文考只设两项:乐和舞,且是考官单独考核,如此,莫卡便不因语言而陷于不利局面。 赵懿听罢心中忐忑,他向来不喜棋琴书画,除了当初在玉落学得些音律,舞蹈更是一窍不通。 趁着莫卡去应试的空档,无奈地对着岳霖苦笑:“三公子,接下来,怕得全靠你了。” 天光渐暗,隐隐可听见隔楼清柔的琴音,庭院秋千那边有一片花圃,香味弥散在暮色,似在等待云开月来。 岳霖深秀的双目如暗夜一般深沉:“无论如何,父帅的日志,都不得让莫卡取走。” 大半柱香的功夫后轮到赵懿,他深深呼吸几次,踏着华丽厚实的波斯地毯,步入文试的房间。 女子端坐琴前,雪莹修容,风姿动人,如丝的长发瀑布一般散在她柔软纤细的腰间。
赵懿身为皇室贵胄,也曾流连风月场所,不知见过多少佳丽,却没有一个,如她这般集美艳与清雅于一身,一时间,竟有些发怔。 林仙儿两汪秋波横过,察觉出身高贵,英武沉毅的男子几乎手足无措,微笑:“郎君请坐,妾弹得几曲,敬请赐教。” 赵懿连忙客气地问候施礼,入坐,对上那温柔倦慵的笑容,全神贯注地等她出题。 女子素手轻拂,琴声悠扬,男子眼前顿现:夕阳西下,满天采霞,鸿雁飞鸣,水波滟潋,百舸竟归。 乐声停,男子嘴角含笑,徐徐点评:“此乃滕王阁序,林娘子妙手,轻拨慢捻,将那诗情画意,曲韵和谐,演绎得淋漓尽致,在下佩服。” “谢郎君谬赞。”女子懒懒轻笑,嗓音令人骨酥膝软,赵懿品着案上甘美浓郁的葡萄酒,不曾放松警惕。 琴声再度响起,玉树琼花,雕栏玉砌,万乐齐鸣,如百鸟朝凤,群袖飞舞,似霞光流泻,千山点翠。 赵懿听罢动容,道:“霓裳羽衣曲,说的是大唐繁花绮丽,娘子一曲古琴,竟集百器之长,弹出个煌辉灿烂的天下。” “郎君既懂乐韵,必然亦长品酒,这杯中之物,名唤西域天后,你看如何?”林仙儿起身托起酒瓶,为赵懿续杯。 灯下女子颜盛色茂,艳光照人,男子不禁有种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感觉,忙镇定心神,答复:“此酒味足,醇香隽永,变化莫测,令人流连忘返。” 林仙儿脸上片刻伤感:“我品此酒,有即将凋零的蔷薇味道,听说,花至荼靡前最是美丽,想必酒与人亦相似。” 随后回座,熏风曲,陌上桑,玉树后庭花……… 两人便如此一弹一评,赵懿听得缕玉清音,看着桃李华容,置身繁花浓香,禁不住地渐渐放松。 她的琴技极好,弹的却都是时下耳熟能详的曲目,并无难度,莫非,她是想借机将行军日志献给宋庭? 既然如此,接下来的舞蹈,想必不会太过生僻,凭自已经常参加宴饮的经历,应当可以顺利应对。 金炉香浓,月移花影,妙音仙乐不绝于缕。以为胜券在握的男子,不曾料到,事态会向他做梦也没想到的方向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