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春水润灵决

    清晨，天刚蒙蒙亮，石珪就已经起床了，他推开门，就看见院子里程金环已经在井边打水了。

    石珪快步上前，从程金环手中接过水桶，跟在程金环的身后，进入了厨房，厨房的小火炉上，正咕噜噜的煮着一罐天蚕卵汤药。

    程金环拿起瓢，从石珪放下的水桶里，舀了一瓢水，放进了锅里热着，这才催着石珪去洗漱，自己转身出了厨房，去叫石岳起床修炼。

    石珪一家人，进行修炼已经有了十几日。

    ……

    那日，程金环通过灵力观看《太一生水妙化真经》受了伤，虽然石珪及时给程金环服下了天蚕卵汤，但也还是修养了几天。

    期间，石珪和程金环还发现了，关于玉坠灵力的一个现象，那就是一旦玉坠里的灵力，被引导出来之后，就会一直释放，直到这股灵力全部被释放完。

    这个发现让程金环有些懊悔，如果能早点发现这个现象，那她当日观看玉简的所剩余灵力，就不会被白白浪费。

    程金环自己觉着，自己观看玉简消耗的灵力，还不足引导出来的那股灵力的一半，其余的灵力就这白白的流逝了，要是能让丈夫接着使用那就好了。

    倒是石珪想得开，反过来劝程金环，天地本不全，人生不如意十之五六，能发现这么个现象，并且在石岳观看玉简的时候用上了，没有浪费，那就是赚到了。

    是的，程金环都还没有好利索的时候，石珪和程金环在石岳只吃了几碗天蚕卵汤药的情况下，就急匆匆的让石岳用了灵力观看了玉简。

    那天，石珪和程金环夫妻俩如临大敌，各种夫妻俩能想到的措施手段都用上了。

    石岳咬着牙，使用程金环用过的方式，激发了玉坠中的灵力，看了一息玉简，进了那处神秘所在。

    虽然当即就是鼻血狂涌，但石珪及时用筷子捅掉了玉坠，程金环赶紧连灌了石岳三碗天蚕卵汤药，外加昏睡了三天，才算稳住了伤势。

    但好歹证明了石岳也有“直至”，石珪和程金环这才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至于石岳没有用完的灵力，就被石珪用上，再次观看了玉简，再次背了《天水蒙髫观想吐纳法》。

    退出观看后，又和自己上次背诵记录的文本进行对照，好在，就那么百十来个字，也都没有什么错漏。

    也许是喝了几天的天蚕卵汤药，也许是石珪轻车熟路，这次引导玉坠剩余灵力观看玉简，倒也没有受伤，就是石珪有些头晕而已。

    石珪一家从那天后，只休息了几日，就开始按照《天水蒙髫观想吐纳法》开始修炼起来。

    每天早上卯时左右，程金环就会起来做早饭，煮天蚕卵汤药。之后，叫石珪石岳爷两起床。洗漱一番后，一家人就在自家小院里，按照《天水蒙髫观想吐纳法》的那副图里的样子站着，开始大口吞吐呼吸，并观想引导那些吞下的气流在自己身体里运行。

    只是石珪一家，想顺顺利利的修行殊为不易，处处都是需要解决的问题。远的不说，单单让石岳站着修炼这个问题，就把石珪和程金环夫妻俩给愁死。

    最后，还是石珪出了个主意，在休沐的那几天里，用木头做了个象门一样的大架子，在架子的横梁上用布条子做了短小的兜，石岳坐在兜上，刚好可以摆出那个半蹲的姿势。

    这么一个怪东西，看起来有些像秋千，但是那个兜却又短的不行。

    前街的婶子们，在白天来串门的时候，都看的咄咄称奇，让程金环只有红着脸，借口说是顾大夫让石岳要多动动，石珪才做了这么东西来让儿子锻炼。

    当然夜里程金环私自教训石珪的事，那就不用多提了。

    石珪一家修炼了《天水蒙髫观想吐纳法》几日之后，却是半点效果不显，一家人什么感觉都没有。对身体的好处，还比不上一家人早晚喝两碗天蚕卵汤药的效果。

    石珪练了几日《天水蒙髫观想吐纳法》，也是没有什么明显感觉，只是偶尔感觉胸口会有些异样，但是只要稍稍一注意，就没有了这感觉。

    石珪性子本就粗俗，再加上程金环、石岳都说没有任何感觉，石珪也就没有理会，只当是自己连续两次观看玉简的后遗症。

    但程金环却有些焦急，不顾石珪反对，就把石珪原本想留给程金环，观看玉简的最后一次玉坠灵力，重新交给了石珪，让石珪再次进入玉简，仔细观看《天水蒙髫观想吐纳法》，是不是有错漏？

    石珪本想让程金环自己去看，但无奈程金环根本等不得养好伤势，直接就拗着要石珪去再次观看玉简。

    石珪拗不过程金环，于是只得手握玉坠，再次引导灵力，去观看玉简。

    而这最后一次观看玉简，却是又有了大收获，石珪在玉简的光屏里，居然看到了第二道白光，而里面居然又是另外一道功法，总共三百来字，但这次有了四幅图。

    石珪拼了命的死记硬背，拖到最后一丝灵力耗尽，石珪这才流着鼻血醒了过来。

    石珪根本顾不得鼻子上还流着血，也顾不得和程金环说上一句话，直接抬起早就准备好的天蚕卵汤药，一仰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然后抓起桌子上原本准备默写《天水蒙髫观想吐纳法》的纸笔，直接就把另一道功法背诵书写了出来。

    这道功法里，有几行短短的来历记载，功法唤做《春水润灵决》，乃是一篇唤做《太一真水炼形锻骨篇》功法的基础功法，只要这《春水润灵决》修炼圆满，就可以接着修炼《太一真水炼形锻骨篇》。

    对于突然冒出来的新功法，石珪和程金环几乎完全蒙圈，既喜又惊，虽然高兴又多了一部功法供修炼，但也苦恼又多了不少的麻烦问题。

    一来是根本搞不清这些功法之间的关系，这新冒出来的功法到底是什么？二来是有了两个功法，到底该修哪一个功法？同时修或是转修，会不会冲突，一个不慎，就伤了自家性命？

    而这就是修仙界里，几乎每一个独自修炼的散修，都要遇到的困境与悲哀。由于缺乏有关见识阅历，几乎在修炼的每一步，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每向前一步都充满了艰辛。

    石珪和程金环夫妻俩人，以《天水蒙髫观想吐纳法》为对照，几乎是逐字逐句的揣摩了《春水润灵决》几遍。在俩人仔仔细细的的查看下，还是发现了两部功法的不同。

    《天水蒙髫观想吐纳法》通篇几乎就是在讲，如何站在原地呼吸。

    而《春水润灵决》虽然也是用浅显易懂的话写就，但几乎通篇都是在讲，如何按顺序摆出四幅图中的姿势。

    以至于石珪有些错觉，差点以为是自己少年时，衙门老拳师们教授自己的那些拳谱。

    程金环却以为，石珪的错觉未必就是错觉，《春水润灵决》很有可能就是修仙者的拳谱。

    最终，石珪和程金环夫妻俩人还是决定，同时修炼两部功法，只是这样一来，儿子石岳修炼《春水润灵决》又成了天大的问题，石珪抓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最后还是程金环出了主意，把那部古怪秋千上的布兜改动一下，直接改成两条布索，套在石岳的大腿上。

    这样一来，既可以托着石岳站立修炼《天水蒙髫观想吐纳法》，也可以方便石珪和程金环帮助石岳摆出《春水润灵决》的姿势。

    于是石珪一家，不仅按照《天水蒙髫观想吐纳法》的呼吸方法修炼，还按照《春水润灵决》的姿势进行锻炼，就这样忙忙碌碌的修炼到了今天。

    ……

    石珪在小院里，把那副古怪的秋千打整好的时候，程金环也扶着石岳慢慢走出了房间，石岳看见石珪，立即就低声叫了一声：“爹！”

    石珪笑呵呵的回道：“哎！岳儿今天看起来，又比昨天好了许多。”

    程金环扶着石岳慢慢的踱到了秋千近前，欣喜的说道：“那是！这拳谱的效果还真是不错，你看，才这么几天，岳儿就可以慢慢走路了。”

    石珪也是轻声一笑，一边拆开秋千上的布索兜，一边说道：“真是不错，只是这名声名分，全便宜了顾大夫，昨天我去顾医生那里买药，好家伙，那看病拿药的队伍，都排出一条街了。”

    程金环则无所谓的说道：“些许虚名有什么要紧的！送给他也无妨，要不，还真不好解释岳儿身体的好转。”

    石珪将秋千上的布索兜，套在石岳的大腿上，系上绳结后，仍有些不担心，又出力拉扯了几下，确定牢靠了之后，才示意程金环放手。

    程金环放手之前，慈爱的对着石岳说道：“岳儿，你稍微动一动，看看你爹系的紧不紧。”

    石岳闻言，就稍微扭动了一下身体，接着就沉声说道：“娘，还好。”

    程金环柔声说道：“岳儿，那娘就放手了。”说罢就缓缓的放开了手，石珪则在一边盯着，双手张开，虚虚的环着石岳周身，以防石岳摔倒。

    直到石岳在秋千的帮助下站住了，石珪和程金环这才放下了心。程金环转身进了厨房，端了两碗天蚕卵汤药出来，递给石珪父子一人一碗，看着两人喝完之后，又拿着空碗回了厨房。

    石珪家的小院塞进了石岳的秋千后，就略微显得有些拥挤。等程金环重新出来的时候，石珪已经站在了井边，程金环也不多言，直接站到石珪和石岳当中，三人齐齐面向东方。

    石珪膝盖略微弯曲，两手交叠于小腹肚脐前三寸，舌顶上颚，开始大口吞气，心中想象刚刚吞入腹中的气流，犹如水流一般从喉头直下小腹，再从小腹，绕左腿，会阴，右腿，顺右侧腰肋，上到右手，右肩，头颅，左肩、左手，顺左侧腰肋而下，再到小腹，过檀中，出喉头，这就算完成一个周天循环。

    在周天循环时，按功法要求，要想象气流为水流，或是水生之物。

    ……

    石珪见过的最雄伟的水流，当属南门外的漓龙江，原本观想漓龙江应该是最适合的事物。

    石珪在第一次修炼《天水蒙髫观想吐纳法》的时候，就先想象到漓龙江，但这时石珪作为一个老捕快的职业病却犯了，他的思维容易顺拐着出去，于是就闹出了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原来这漓龙江在平苍县境内的河段，共有十处景色出挑之地，号称平苍漓龙十景，其中靠近县城的就有三四处，其中一处叫灵龟托日的地方，就在县城南门不远处。

    石珪小时候有个诨号叫死龟，附近前后几条街的顽童，都曾经拿“漓龙江灵龟托日”来取笑过石珪。于是从小时候开始，在石珪心里，漓龙江和灵龟基本就关联在了一起。

    等石珪成了捕快之后，因为捕快职业养成的习惯，石珪很容易在思维中顺拐，比如有时石珪在说着甲的事情，就经常会顺着甲的朋友乙有什么什么事之类的思路，顺拐到其他地方去。有时候在办案时，这种思维还真能帮石珪拿住犯人。

    若是平常也就罢了，但好巧不巧的，石珪第一次修炼《天水蒙髫观想吐纳法》的时候，先想到漓龙江，接着就顺拐到了灵龟托日，再从灵龟托日，顺道想到了灵龟，再从灵龟顺拐到了乌龟。

    于是在石珪的观想中，吸入口中的那股气流，仿若一股澎湃的激流汹涌前进，在那激流当中，有只模模糊糊的龟型之物在奋力前行游动，仿佛在引领激流奔腾向前。

    等到石珪第一个周天循环下来，这等观想之物早就成了型，轻易也不好改变。

    于是石珪不免有些沮丧，总觉得这观想之物不够威武霸气。但石珪善于苦中作乐，只能安慰自己，这龟好歹也算灵物，象征长寿吉祥，还算差强人意。

    当然，至于石珪将这事告诉程金环之后，程金环的嗤笑安慰，都属闺房之乐，也不好再提，就此打住。

    ……

    在石珪的观想中，一模模糊糊的龟型之物，周身包裹着一团水流，好似正在游动。只见那龟型之物身下有四团黑影，轻轻一颤动，那龟型之物就如离弦之箭一般，划过长空，把包裹周身的水流，拉扯成了一条长长的细流，奔涌向前。

    随着石珪的呼吸，那股龟型水流在身体里不停环绕，每一次环绕就在小腹之处，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光丝。

    石珪吞吐完毕，缓缓收功之后，才发现程金环，石岳早就收功，在一旁休憩了。

    自从程金环、石岳练《天水蒙髫观想吐纳法》，感觉没有什么明显效果之后，程金环、石岳便把修炼《天水蒙髫观想吐纳法》当做了日常例行之事，没有投入更多精力。

    石珪也不在意，因为接下要修炼的《春水润灵诀》，这效果实在惊人。程金环、石岳修炼之后，身体几乎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好起来，也由不得程金环和石岳不重视。

    就连石珪修炼《春水润灵诀》之后，也觉得自己身体也明显的比原来要好很多，甚至还有种轻盈的感觉。

    石珪、程金环站在石岳两侧，用手辅助石岳按顺序摆出四个姿势。一开始石岳手脚不方便的时候，就是石珪和程金环俩人掰着石岳的手脚摆出四个姿势。直到石岳的手脚，可以稍微自己动弹之后，石珪夫妻俩才改为辅助石岳修炼。

    等石珪夫妻俩辅助石岳修炼完《春水润灵诀》之后，石岳就出了一身汗，石珪夫妻俩也只是拿块帕子，帮石岳擦擦汗，就让石岳在一旁休息。

    之后，石珪和程金环俩人，才开始自己修炼《春水润灵诀》。

    石珪每次修炼《春水润灵诀》，总感觉自己就像一块面团，不停地被搓揉着，变成各种各样奇怪的造型。

    每改变一次姿势，就是一阵酸爽的疼痛感，但这种疼痛感又不至于让人感到不舒服，等修炼完成后，甚至还能感受到，身体有一股莫名的轻松舒爽的感觉。

    等到石珪、程金环收功之后，俩人的脸庞上挂满了豆大汉珠子。

    石珪顾不得休息，就去弯腰解除了石岳的束缚，并且还将石岳扶到房间，坐在藤椅上。

    程金环早已经去厨房里张罗着石岳盥洗的东西，随后就端着水盆帕子等物件，来帮助石岳梳洗。

    趁程金环帮石岳盥洗的时候，石珪折回小院里，仍感觉有些意犹未尽，于是在晨曦中，再加练了一套少年时老拳师教的猛虎拳。

    等一套猛虎拳打完，石珪这才觉得心满意足，神清气爽。

    随后才钻进自己的房间，一番梳洗之后，穿着一身衙役水火服，出了房间，堂屋与程金环石岳一起吃早饭。

    石珪就着一碗稀粥，啃了两个杂粮馒头，就算吃完早饭。

    石珪放下碗，起身在堂屋门旁的挂架上，取了自己的铁尺，插在腰侧。这才和吃着东西的程金环娘俩一声告别，几步走过院子，推开了家门，走了出去。

    石珪转身顺手关门，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扶了扶腰侧的铁尺，大步流星的走向巷子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