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器宗

    孙重山本就是个才华横溢的人，声名斐然，否则也不能成为太学殿学士，第一时间感受到这首词带给他的巨大震撼！他无法想象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能写出这般华丽、深厚、豁达的绝世好词。

    孙重山一脸呆滞，都没注意到苏佑的离开。反复吟诵，低回不已。呢喃道：“好词啊，好一句‘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这首词似是为他量身定造，孙重山深深的被代入其中，心中郁结豁然而愈。

    这首穿越时空而来的定风波词治愈力强大。孙重山在苏佑念出前两句时，心里就无法控制的掀起波澜。听完整首词，他感到头皮针刺般发麻，心湖荡起层层涟漪。似被狂风刮过，从困扰已久的某束缚和羁绊中挣脱，而能任意驰骋的无比畅快，豁然开朗。

    蓦地！他感到神海仿若被一道雷霆劈下，劈碎了元神的枷锁，这是？孙重山心中狂喜。神海一阵震颤，神识澎湃卷涌，他发现自己停留在动神中期多年的修为居然出现了松动迹象。

    脑海翻滚，孙重山沉浸在那种久违的灵神悸动的美妙感觉中。

    ......

    令人沉醉的悸动终于停止。孙重山恢复平静，才意识到这是一首从未听过的新词牌。他有强烈的感觉，如谱成新曲必定能传颂于世。他竟生出为此新词谱曲的迫切想法，有好些年没有这种兴奋、冲动感觉了。

    苏佑也喜欢诗词。相对于唐诗，他更喜欢宋词多些。他最喜欢的词人首推他的本家苏轼。所以在思索用什么词时，他第一时间想到这首《定风波》。他只是想找首词来开导孙重山，却不知道他随手丢下的一首词对孙重山造成何等冲击。孙重山不但想为他的词谱曲，还生出将他拉入仕途的强烈冲动。

    杨婵走出学堂笑容就多了，想是不用听课。苏佑看在眼里，暗叹一声，思考如何让她改变厌学的态度。正要开口，突然一拍脑袋，哎呀！刚才吟词是耍酷了，竟然忘了向二爷请教“心境”的问题。放着现成的紫金太学士不问，总想着去问秦紫烟，真是笨。

    杨婵瞧了过来，“你怎么啦？”

    她现在也不叫哥哥，就你你我我的称呼。

    苏佑刚想说话，忽有所感。他感到左边脑袋似蠕动了一下，一阵酥麻。心灵似被某种神秘力量抚慰，静如止水，圆融无垢。

    这是心境又提升了。苏佑此刻玲珑剔透，立即知道是那首《定风波》带来的变化。他莫名欣喜，更加肯定诗词的无形力量。

    苏佑没有答杨婵，微微一笑，牵着她的手往回走。在路上，苏佑让碰到的侍从去膳房点几个菜肴，送到她们母女的宅子来。

    两人回到家先向母亲问好，与她聊了一会儿天。很快菜送到了，三人坐一起用晚膳，像一家人一样吃的开开心心。母亲沈燕萍不时露出欢喜的笑容，脸上发着光，像年轻了几岁。

    杨婵感受到家庭的温馨，不再向苏佑吝啬笑容，一家人至此其乐融融。苏佑打算过几日与她们说搬回他的宅子，将这套宅院退回给肖健。论环境和景色，还是他的宅子更胜。

    苏佑此时心境不同，心魔消除后，精神透澈，元气凝练。但感觉是感觉，他不知道金火何时能突破到动神期。思忖中，他认为炼器有助于神元的锤炼和提升，心里即有股马上去炼制天马流星剑的冲动。他炼制小白刃时就有这种感觉，炼器可以淬神！

    他决定今晚就开始炼造天马剑。到时送给马千里，用来还他的赠丹情义。

    他还想着开导杨婵好好学习，就将她带回自己的宅子。找出那幅天马剑图，苏佑再次检查了一遍，确定不需要更改，就拿着剑图出门。他已有足够的信心独自完成此剑的炼制。

    路上，苏佑与杨婵聊一会儿，劝她要坚持学习，学习虽然苦，但会对她以后有极大的裨益。

    杨婵确听不进去。苏佑叹了口气，心想得慢慢来，他想到有空也去学堂授课，就能发掘杨婵善长的领域。他想先送她回去，再去器造坊炼剑。杨婵确不想回家，而是要跟着苏佑，苏佑只好将她带去器造坊。

    器坊晚上都有人在工作。万刃最近的订单很多，器坊已经实行三班倒了。器造坊也有人在加班。苏佑现在手上除了冶炼坊，其他都在有序开工，而且他也不认为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放心将工作交给手下负责人。他所学的知识告诉他，管理者必须从具体事务中脱身出来，而扮演一个以培养阶层管理者，中层决策者的领导角色，更关注发展的领域、目标、方向上面。当然为了产品保密工作，他目前重要的事情还得自己亲自抓。

    他们来到器造坊一间独立的炼器工坊。苏佑叫来两个认识的器士打下手，在杨婵好奇又兴奋的目光下，他开始选剑材。铬金属就不要想了，总楼居然也没有，可见之前找到的两块都是巧合。他猜测白云镇和黄金城找到的两块铬金属是出自同一个矿区，他已提醒孙天泽少爷顺藤摸瓜去查，这种珍稀金属，当然收集越多越好。

    器造坊的器士平时也会上手炼器，能熟练cao作所有炼器设备。在两人协助下，苏佑开始打制剑坯。精铁纯度很高，他此时神元具足，亲自cao作感觉游刃有余。

    两个器士交替上场，不断挥动大铁锤，累的满头大汗。个多时辰，三人才将烧红的精铁锤开。中途休息时，苏佑向两个器士讲解天马流星剑形，他们再合力进行折叠锻打，去芜存菁。又一个时辰，天马剑坯显现刃形。

    其间，苏佑神识全开，观察整个剑坯的内部结构，使剑坯在反复锻打中不断变得平整，直到薄厚均匀、曲直精准......。

    他知道再好的精铁，如果内部结构歪歪扭扭，厚薄不一，受力就不均匀，其强度、韧性就要大打折扣。

    使用时如被击中薄弱处，会有折损断裂的风险。就如砌墙，每块砖排列都整齐划一、紧密有序，始能稳定坚固，而能经受强大的冲击不破。

    神识渗进金属内部，感应其内原子的排列，从最微观处检验剑坯的品质，他就知道他的技艺比上次炼造小白刃时强多了。他自知比别人优胜的地方，通过原子结构原理让他能轻松掌控别人需要千锤百炼才能掌握的技艺，正是因为他掌握了规则。

    神识保持运转了两个时辰，仍然旺盛。苏佑感觉神识真的变强了，有种历经风雨见彩虹后的阳刚。就在这时，他再次触摸到那层境界壁垒，但此刻的他已有十足信心破除一切阻碍......。

    苏佑很感激孙重山的那番话，也不再怪那个找自己麻烦的姚郡主，甚至也不恨云蚕了。正是因为今天这番经历，他的心灵得到洗涤，消除了心魔。

    苏佑只是奇怪云蚕和那位郡主为何要找自己麻烦？想来下次见面会有答案。他对三番两次找自己麻烦的镜月司确极为不爽，他不确定镜月司是查案查到他头上，还是屠三镇故意针对。

    天马流星剑剑坯完成。在他极微观的探测下，剑坯内部空间呈蜂巢状，巨细无遗。精铁原子以晶格结构排列，整齐划一，最挑剔的人也挑不出一丝缺陷。

    苏佑为自己能在如此短时间内、高效完成剑坯的制作，志得意满。两位器士则咋舌，在心里怀疑剑坯的品阶。

    苏佑发现一旁的杨婵看的津津有味。趁机向她讲解炼器技巧，也是说给两位炼器士听——如何用神识查看剑内状态；如何鉴定剑坯的每个部位是否匀称；如何以元气去测试内部是否流畅？来判断剑坯是否还存在瑕疵、缺陷或者隐患。

    提醒他们，务必做到从外到内，完美无瑕才能进入下一工序，淬火。

    这是他从白鹤炼丹吸取到的教训。即使有强大的实力、绝世药材、独家秘方，如果某个环节出现哪怕极微小的瑕疵，最终也会功亏一馈，白白浪费了上好的材料。

    他突然知道，自己已经是能炼出灵器的器宗了。不需要经过千百回炼器来提升技艺、积累经验，只是依科学的原理，就一跃成为器宗。即使天马流星剑还未炼造完成，他已经知道自己具备这个实力，正是有了十足信心。

    当剑与神识契合无碍，与元气畅通无阻，能毫无损耗的透过剑释放出去。即是剑成为身体部分的延伸，剑神相和，即可称为灵器。灵器，器可通灵、通神也。

    苏佑想起姬长风向器徒们讲炼器知识的那次，当时他就有很大的启发。姬长风可说是带他入门的师傅，所以苏佑一直称姬长风为姬师。

    而宝器，是指器神共鸣，器与神交，剑能与神识生出感应，像具有了神识一样，能自动存储并吸取天地元气，威力可无限增幅。比如腹鱼刀，乌孙剑。需器王才能炼制。

    灵器是将材料属性、锻造技艺发挥到极限，是量的升华，是量变。而宝器是将材料属性、炼造技艺超越极限，打破了材质的桎梏，是质的升华，质变？

    两位器士听到苏佑简洁明了、通俗易懂的讲解，感觉自己以前对炼器理解模糊的地方变得清晰起来。器艺水平霍然提升了一大截，激动不已。

    杨婵虽听得似懂非懂，确也感觉打开了一扇殿堂的大门，体会到炼器世界的奇妙。

    两人离开器造坊时已是深夜，杨婵笑道：“哥哥！你的炼器水平是不是吹虚的，我看刚才那两个器士对你不到三个时辰就锻出剑坯，不太看好你剑的品阶啊。”

    她冲口而出叫了“哥哥”，意识到说漏嘴了，表情就有点不自然。苏佑心中舒润，又去摸了一下杨婵的头，她不悦地又要躲开。苏佑哈哈大笑。

    冬天的夜晚寒冷，以苏佑的修为自然没有多大感觉，杨婵确冷得缩手缩脖。苏佑先将杨婵送回到宅子，母亲已就寝，两人小心翼翼进入院子。

    杨婵没有第一时间回房间睡觉，怕吵醒母亲，忍着冷陪苏佑在院子里聊天。她之前隐约听到苏佑和孙先生的对话，知道苏佑似乎修炼上遇到了麻烦。她当然感觉不到苏佑随后的心灵的大洗礼，仍以为苏佑心情不好。为开导他，她就装作不经意的喊了声“哥哥”，此时乖巧的她也没有去烦哥哥，而是默默陪伴在旁。

    院子静谧。苏佑此时元神清明，思绪如飞，快速搜索着所学过的修炼知识，就想到那本已经交上去换了功绩点的《元魂印记》书。想到大楼主孙重楼也曾夸赞这本书对元神有独到的见解，苏佑开始回忆书中内容。隐隐感觉此书对杨婵神海被封印的棘手问题有所帮助，两者似有相通之处可供借鉴，但一时又想不明白其中门道，不觉沉思起来。

    杨婵有些经不住寒冷，正在倦缩着身子。苏佑就让她回房睡觉，并提醒她明天按时去学堂。见杨婵乖巧的点头，苏佑心中欣慰，起身离开。

    回到宅子，苏佑反复翻阅脑海里的魂印知识，一些以前觉得明懂之处，似乎因为杨婵的封印，让他又有了新的感悟。

    他的眼睛倏明倏暗。蓦地，眼睛骤然大亮：神识封印锁住神海......，元魂印记种进神海......。他感到灵台一闪，就像漆黑中划出一根火柴，让他刹那间窥见了一些东西。

    心有定计，苏佑开始反复推敲魂印原理，如果想法可行，他就可以凝炼魂印去向杨婵证实了。

    他认为杨婵神海的封印并没有彻底锁住神海，所以当他抚摸她的头时，仍能感应到她的神识，从而知道她具有灵根。又或者说封印就是自内而外的，只是不让她释出神识，对于从外面探入的神识确没有那么强的防御。这就是设置封印之人的真实目的吗？

    苏佑隐隐觉得猜测正确。或许那人在施展封印手段时留有余地，又或许是怕全力封印会对杨婵造成伤害，才留下破绽。如果是她的父亲所为，这个解释就合理。当然也可能是时间久了，封印有所松动，真实原因要见到她父亲才会知道。

    但杨婵元神被封锁，不能驭使神识，也就无法修炼。要以神识强行进入她的神海，苏佑自觉能做到。但为了不伤害她，苏佑不会强行去这样做。

    杨婵已经开神，已具备修炼的条件，但无法破开封印，就无吸收到外界的元气。苏佑想到的对策是：在元魂印记中压缩足够多的木元气，种入她的神海。那她就可以慢慢吸收魂印内的元气壮大自己，相当于以另一种方式让她可以修炼了。只是吸收cao控的不是外界的木元素，而是苏佑种进去的木元气而已。

    凭着和魂印之间的感应，当杨婵吸完木元气，苏佑可以继续往里面充气。他甚至还想到在魂印中融入部分烟气，烟气对神元有裨益，或能加速她的修炼。

    当有一天她的神元足够强大，就可以凭自己的力量从内部冲开封印，破茧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