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找上门
罗氏正在院子里洗衣服,清晨的空气微凉,她的额上却冒出了细密汗珠。 “娘,我表哥他们呢?”宋莲扫视了一遍院落,并没有看到罗福、罗志。 罗氏抬袖子抹了下额上的汗,扭头道:“他们跟你舅舅舅妈下田去了。” 宋莲不禁感慨,这时代的小孩子精神头真好,也就寅时末,日阳还未露出头呢,竟然都起床了。 她下意识抚了抚肚腹,里面正咕噜噜作响,没有早饭的日子真有些不习惯。 “莲儿,你看看meimei醒了没,若是醒了先把下尿。”罗氏瞧见她愣神儿,开口支使活计。 “哦!”宋莲应了一声,慢吞吞回了西厢。 两世为人,这是她第一次照顾小孩子。 屋里,宋玫正在穿衣裳,见到她进来,毫无形象的打了个哈欠,困得两眼水汪汪。 “哎,今儿不会还窝在家里吧?我可受不了了,我得出去转转。” 宋莲斜眼瞥着她:“姐,你知道自己病得有多重吗?毒入五脏,身受私刑,怎会好的如此之快?就算装,你也得装半个月吧。” 宋玫不为所动,有些吊儿郎当的道:“你可别逗了,我行动自如的很,除了偶尔感觉无力外,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鲜见着那白骗子是个庸医,故意搁你们面前装相呢。” 宋莲懒得理她,自己空间里的书还没想好用什么方式出售,动静大了不好解释,动静小了,怕卖不上好价钱。 “啊呃......”三丫被两人的对话声吵醒,顾涌着翻了个身,开始咿咿呀呀的自说自话。 看到她讨喜的小模样,宋莲的心都快化了,走到近前抱起她,吃力的放到便桶上。三丫很配合,没一会儿就解决完了。 宋玫捏着鼻子,丢下一句:“你赶紧倒了啊!”一脸嫌弃的跑出门。 宋莲白她一眼,耐心的帮三丫穿好衣裳,哄着她在床上玩儿。 罗氏洗完衣服,进屋提走了便桶,刷洗干净又放回了原处,然后招呼三丫过来吃奶。 “嘿嘿,这下肯定能行!”罗福嬉笑着跑进院门,手中提着湿漉漉的竹制鱼篓。篓子边上拴着条绳子,另一端系在了他的手腕儿上,随着跑动一荡一荡的,滴了一路的水。 罗志紧走两步,提着木桶追上他,低声提醒着:“你小点儿声,兴许莲儿meimei还没醒呢。” 罗福听了,脚步轻了些,探头探脑的往西厢里瞄。 宋玫穿好衣衫,在罗氏惊讶的目光中,出了屋。 罗福猛一抬头,正对上一张倾国倾城却满是嫌恶地脸,得意的表情瞬间僵住。 “大姐?” 宋玫伸手扒拉开他,斥道:“别堵门儿,一大早的跑哪儿淘去了。” 罗志不自觉往一旁让了让,飞速将手中烤熟的虾子藏到了身后。 宋玫瞥见他的小动作,也没心思揭穿,火急火燎的跑去洗漱。一头长发直垂腰下,若不是天生发质好,又不用做活,几日没洗肯定要乱的不像样了。 “宋玫!”罗氏惊愕过后就是暴怒,望不见宋玫,转头瞪向宋莲:“好啊,原是你们合起伙来哄骗我,我说那白朗中小小年纪怎么会有如此医术呢,原来你俩都是装的!” 她气哼哼放下三丫,去寻放在床边的小笤帚,看那势头,不打得姐妹俩皮开rou绽都不会罢休了。 门边正在探头的罗志连忙上前,飞速将手中的烤虾串子塞给宋莲,悄声催促一句:“快跑!”然后一把抱住罗氏:“姑姑莫气,气大伤身,姑姑莫气,小心身子……” 宋莲先是一愣,有心解释两句,却发现自己根本解释不清,一是担忧罗氏的脑回路,再一个她们也确实‘恢复’的太快了。索性配合起罗志的好心,兔子似的窜了出去。 院子里,宋玫正跟自己的头发较劲儿,口中反复嘟囔着‘再不老实,就全部剪掉’。当然,她的威胁于事无补,长发依旧散乱,还是盘不上。 “哎呀,快跑,一会儿娘就要追出来打你了!”宋莲拉起她就跑。 宋玫一手握着梳子,一手攥着根银簪,稀里糊涂就被拉出了门。 后面罗福拎着鱼篓边跑边笑,罗志抱头在后面狂奔。 罗氏并没有追出来,西厢里还有三丫,她担心孩子爬着爬着摔到地上去。 出了院子,宋莲的脚步就慢了下来,回头看了看,并没有瞧见罗氏身影,心下稍安,抚着胸口喘匀气,一把抓过了宋玫手里的梳子。 “姐,蹲下,我先帮你梳头。” 宋玫自然乐的,爽快给了,顺道将那串儿烤虾也夺了过去,毫无顾忌的大吃起来。 这时罗福罗志也先后赶到,望着梳头的姐妹俩相视而笑。 “正好,咱们一块儿去河边捉虾吧。”罗福很兴奋,小脸儿跑的通红,嘴边还有一溜儿黑灰,显然这烤虾他已经先尝过了。 罗志眼眸晶亮,冲宋莲笑道:“莲儿meimei,姑姑最是心软,等咱们玩儿够了再回去,气定也就消了。” 宋玫这才想起自己莫名其妙被拉着逃跑的事,捏了捏宋莲的脸,整得她跟仓鼠似的,模样滑稽又呆萌。 “你为啥要跑?” 碍于有这对儿兄弟在场,宋莲只得含糊道:“还不是你突然出屋闹得,娘觉得咱们在装病骗她。” 宋玫蹙了下眉:“这……我也就算了,可你……” 宋莲瞪她一眼,没有回答。 “切,你不说,小爷我还懒得听呢!”她也不示弱,摸了摸盘好的秀发,忽的站起身来。 “哎,你去哪儿?” “无可奉告!”宋玫傲然的仰着头,大步流星的走了。 罗志抻了抻宋莲衣袖:“大jiejie自打从城里回来,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宋莲摇摇头,淡淡道:“打击得吧,毕竟城里的日子远没有咱们想象的那么好,就像宋居财那个爹一样……” 场面一时陷入沉默,三人安静的到了河边。 观察了一会儿兄弟俩的cao作,宋莲发现,钓虾一点儿也不难。 随便放一块儿吃剩的猪骨头到鱼篓里,或者在吊钩上穿一只现挖的蚯蚓,鱼篓放到虾子经常出没的水中,吊钩入水后一下下挑动细线,很快就会有收获。 见她跃跃欲试,罗志将吊钩递了过去:“莲儿,你来钓钓看。” “哗啦啦”罗福拉起水中的鱼篓,装模作样的检查一番,再次丢了下去。
“好。”宋莲小心接过,学着罗志的样子一下一下挑动细线,突然手中一沉,细线猛然绷直。 罗福瞧见,激动地大叫着:“快,快,快往上拉,有虾上钩了!” 宋莲匆忙扥绳子,果然细线末端的钩子上坠着只大青虾,足有大人手掌长,尾部疯狂摆动着,极力想要挣脱入嘴的鱼钩。 见她愣神儿,罗福急得跳脚儿:“快拿手捧,慢了可就跑了!” 宋莲有些怵头,迟疑的伸出手,比划了两下,还是不敢触碰那疯狂跳动的大青虾。 前世因为不敢挑虾线,爱吃虾的她从未做过关于虾的菜,馋了就点外卖,或者下馆子,坚决不敢碰活虾。她总觉得那东西会扎手,对尖锐的虾须有种莫名的恐惧。 在不断的挣扎中,青虾眼见着要脱钩,罗志眼疾手快,双手一捂,终是没有跑掉,成了俘虏。 正在三人玩儿的热火朝天的时候,突然有人远远喊了一嗓子:“哎,不好了,有官兵来咱们村了,说是要捉拿贼盗!” 宋莲蹭的一下站起身,向村子方向望去,视野里,人们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孩童们惊慌的去寻爹娘,原本平静的四野顿时陷入恐慌当中。 “莲儿,要不,咱也回去吧。”罗志见她紧锁着小眉头,心里不禁生出几分担忧。 “嗯!”宋莲应了一声,飞快向村子跑去。 罗福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依依不舍的瞧了眼岸上拴着竹篓的木橛子,略一犹豫,踢了两脚土将其盖上,转头奔向田里,寻爹娘去了。 此时,那十来个官兵已到了村人惯常聚集的梧桐树下,腿脚快的村人一哄而散,只剩下一位须发皆白的老汉没动地方。 “老人家,请问罗忠孝家怎么走?”为首的衙役俯身问道。 原本靠着树干闭目养神的老汉,缓缓睁开眼,伸手划拉了一下摸到拐杖,另一只手颤颤巍巍拢住耳朵,侧过脸道:“啊?” 衙役一瞧,敢情这老头还耳背,不得已又加大声音道:“我是说,这村里的罗忠孝住哪儿?” 老汉拧着眉头琢磨一会儿,苦着脸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老汉耳朵不好,官爷是要借宿吗?” 后面的衙役有些火大,仓浪浪拔出半截儿利刃,恶狠狠斥道:“再啰嗦,信不信我这就宰了你?” 老汉连忙摆手:“官爷息怒,小老儿的确没有听清,还请官爷恕罪!”接着便跪地磕头,动作吃力而笨拙,似乎再磕几个人就要没命了。 为首的衙役连忙阻止:“王兄,何必呢?老人家年岁大了,耳朵听不清正常,要不再问问别个?出趟差,无故惹上条人命,不值当的!” 王衙役冷哼了一声,收回手,几人陆续离开了。 “爷爷!”突然从角落里跑出个小男孩,一脸紧张的扶起老汉:“您何时耳朵……” “快去,快去龙脚地通知你罗叔,就说有官兵找他,怕不是好事,快去!”老汉一把推开他,急着催促道。 “哦,好!”小男孩点了下头,撒腿向村外跑去,很快消失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