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下手真狠
忘川驾驶潜水器，落入水中，一直下潜。 借助潜水器的光照和探查设备，在幽深的海底，只发现一片巨大的废墟。 那些狰狞的断垣残壁，如此熟悉！ 这一瞬间，忘川瞪大眼睛，全身麻木般失去知觉。 时间一分一秒流走，大肚王号上，众人焦急地等待着。 通过潜水器传回来的画面，每一双眼睛，都能从大屏幕上完完全全看清水下的情形。 忘川迟迟没有上浮。 指挥室里，缄默无声。 就连凛秋，似乎也能感受到事态的严重性。 “谁干的？” 她冷声问道，说话的语气，如她的气场那般极具压迫感，令人无法忽视且不得不作出回应。 慕白满脸痛苦与悲伤：“谁干的……神手团的对家，或者把我们视为非法组织的各大领主，都有可能。” 凛秋道：“事已至此，还请节哀顺变。” 大肚王号在海面上方停浮，两天时间悄然过去。 这天，凛秋来到指挥室，一眼就瞧见慕白和迅河正在争论着什么。 她走上前，终于听明白，原来两人在商量接下来何去何从。 基地已然不复存在，同事和朋友下落不明，除非奇迹发生，否则大概率没有活下来的希望。 眼下，大肚王号独木难支，一行人无家可归。 更糟糕的是，从8号钢坦接取能源似乎出现了问题，直树正去查看。 所以，必须尽快做决定，给大肚王号找一个安全的停靠之地，然后进行休整和大修。 凛秋出声道：“既然情况不容乐观，就无需在乎太多，在安全的前提下，找一个最近的地方。” 慕白扭头看了看凛秋，无奈道：“可以去的地方很多，只是，我们拿不定主意。” “你们就没有一点主见？” “主见是有，但做出最终决定，向来要靠川哥。” “现在那小子在哪儿？” 迅河答道：“他回来以后，一直就缩在仓库的角落里，谁也不见。” 慕白道：“这一次我们私自离开基地，带走大肚王号，都是他的主意，如今发生这样的事……” “就一艘破船，能左右什么？如果你们不离开，恐怕也会葬身海底。” 慕白苦笑：“大肚王号虽然不是什么强大的战舰，却也称得上我们小半的战斗力，有它没它，差别还是很大的。” 凛秋沉默不语。 慕白继续说：“川哥行事冲动，不计后果，脾气又比较犟，以前就闹出过不少事情。” 迅河道：“我经常劝他，凡事要三思而行，他就骂我胆小怕事。反正谁也管不了他，以至于这一次闯了大祸。” 凛秋正色道：“我认为事情的责任不在你们，无论如何都要向前看。” 慕白耸了耸肩：“不然还能怎样？唯独就怕川哥过不了这一关。” 三人正说着，这时直树一脸愁容返回到指挥室，谁都能从他的神色上，感觉到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老树，修不好吗？”慕白率先发问。 直树答道：“原先我只是从8号钢坦的关节部位接取能源，相当于偷电。没想到8号钢坦上搭载的奇怪系统，能够感应到能源的流逝，并自动进行修复。”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直树摇头：“办不到了，已经完全无法从8号钢坦身上接取能源。好在这段时间，大肚王号的能源几乎完全恢复过来，足够我们使用。” “看来事情不是太糟糕。” “大肚王号的炉子，是从废弃钢坦上拆来的，本身就低级且老旧，核燃料也不多，这一次行动，几乎快消耗完了。” 慕白沉吟道：“那我们就更得抓紧时间离开这里，找落脚之地。” 直树叹道：“川哥仍是一蹶不振，实在让人担心。” 凛秋道：“你们还想着等他来做主？没了他，你们就不行了？” 三人相顾无言。 凛秋面露不悦之色：“这船上，除了你们，还有不少工作人员，你们不多为他们着想，就眼巴巴地指望着那个臭小子？” 直树深吸一口气，直言道：“我们可以做任何事情，但舰船的指挥权，不到万不得已，我们轻易不会触碰，这是规矩。” “现在还不到万不得已？” 直树不答。 只要忘川还在船上，那就还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尽管短时间内看不到他振作起来的迹象。 “窝囊！”凛秋骂道，“别再犹豫了，听我的，赶紧离开，这里不安全。” 三人无不愕然抬头，面面相觑。 “一切责任由我来担，过后那臭小子问起来，让他来找我。” 三人仍旧拿不定主意，凛秋已转过身去。 “我现在就去见一见那个臭小子，如果你们肯听我的，就即刻起航。” 凛秋离开之后，三人迟迟才反应过来。 “这个大小姐，竟然要我们听她的？”迅河心有余悸地说，“她说这话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我居然没勇气开口反驳。” 慕白撇了撇嘴：“真是个厉害的女人，我也一下被震住了。” 直树道：“那我们要不要听她的？我看得出来，她是个干大事的人。” 迅河道：“领主之女，当然是干大事的人了，可我们没理由听她的啊。” 慕白想了想，说道：“非要找理由的话，倒也有，我们就把她当成川哥的女人。我们听川哥的，川哥听她的，所以我们听她的也没毛病。” 迅河挠了挠脑袋：“川哥会听她的吗？” 直树双手抱胸：“我觉得这天底下，恐怕没有男人敢不听她的。” 大肚王号起航之际，凛秋来到了仓库。 在那不起眼的隐蔽一角，她找到了蜷缩成一团的忘川。 他像一只受伤的小狼，带着惊恐和不安，瑟瑟发抖。 凛秋居高临下地盯着这个年轻人，深深地注视着他的脆弱与不堪。 “怎么，你是这么容易被打败的人？” 听到凛秋的讥讽，忘川丝毫不为所动。 因为鲁莽冲动，因为意气用事，忘川以前吃过不少亏，那些都不打紧。 这一次，基地以及包括宝德叔叔在内的所有人，都因为他而付出了惨重代价。 他难辞其咎，他不能原谅自己。 他被打垮了，一败涂地。 凛秋冷声道：“你就没有想过，一切或许并非因你而起？” 忘川觉得这个女人的话很可笑，如果大肚王号不离开，基地很有可能得以保存，大家也不会丢掉性命。 即便仍力不能敌，与基地一同毁灭，也是理所应当的。 苟且偷生，有何颜面去面对死去的神手团成员？ “看得出来，你还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凛秋蹲下身子，盯着忘川那双无神的眼睛。 “如果你也需要大量的时间来成长，那你无非就是个普通人。” 忘川完全听不进这些话，或许他听进去了，只是心里不在乎。 任由跟前的女人，如何苦口婆心地劝导。 “作为一个男人，你真没出息！” 凛秋大骂一句，挥起手，“啪”的一声，给了忘川狠狠一巴掌。 忘川豁然抬头，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甩手一巴掌，反打在凛秋的左脸上。 凛秋吃痛，直愣当场。 左脸上，那道鲜红的掌印，证实了忘川这一掌的力道，大得惊人。 两人对视着，凛秋冰冷的目光如锋利的刀子，似乎能够将眼前的忘川一片一片割下。 片刻之后，忘川站起身，猝不及防间，一把掐住凛秋的脖子。 他凑上前，对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恶狠狠地说道：“连我妈都没打过我！” 凛秋没有任何反抗，勉力开口：“那你就是欠打！” “我警告你，别多管闲事。把我惹毛了，我就把你扔给骷髅团，你生得这么一副好看的皮囊，一定能卖出天价。” 凛秋冷笑：“冲我耍横，你倒是很来劲？” 忘川冷哼一声，将凛秋扔到一旁，独自离开。 大肚王号朝着西北方向航行，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去到一座海岛。 那里不属于任何一个领主的势力范围，被一伙星际海盗所占据。 这一伙星际海盗不能说穷凶极恶，起码也是坏事做尽。 幸运的是，他们跟神手团有一点交情，应该不会见死不救。 凛秋回到指挥室时，所有人都发现了她那张俏脸上的通红掌印。 不用问，无论是谁，都能猜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迅河不禁在心底暗暗佩服，这种时候，胆敢单枪匹马去见川哥，堪称巾帼英雄。 沉闷的气氛在指挥室里，久久弥漫。 最后，直树终于按耐不住，干咳一声。 “我们即将到达月现岛，那里是安全的，不过得注意一些事项。” 凛秋情绪平稳，语气严肃：“需要注意什么？” “盘踞在那里的家伙不好打交道，借助他们的地盘休整，需要一些技巧。” “你们有把握吗？” “如果是以前，问题不大，现在多了你这个不确定因素，就很难预料了。” “无妨，见机行事。” 直树犹豫片刻，鼓起勇气说：“最好能让川哥出面，他的面子还是很大的。” “如果他能出面，那自然最好，但别抱什么希望。” “凛秋小姐，有一些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如果你不想说，你就不会问。” “其实，川哥从来不打女人。” 凛秋默然无语，过得片刻，她缓缓道：“那他就是没把我当成女人。”